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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濮陽保衛戰,劉擎至

時間剛剛過了晌午,顯得有些悶熱,好似濮陽周遭的氣候,都被這里的窒息氣氛所影響,沒有秋高氣爽了。

濮陽城頭的將士們屏氣凝神,專注的盯著城下,無論是久經沙場的並州軍,還是新募新訓的東郡兵,此刻心頭想法都別無二致,他們只有一種情緒——緊張。

袁紹立于中軍,遠眺濮陽,雖然看不清上方人的臉,但對他們的厭惡絲毫不加掩藏。

張邈與陳宮,本是關東聯軍之一,他們應該並肩作戰才是,陳留郡該是兗州一部分。

陳留丟了,濮陽決不能丟!

它是東郡的中樞,而東郡,可以說是兗州的中樞。

更重要的是,濮陽對袁紹而言,有特殊意義。

昔日袁紹出仕,做的第一個官,便是濮陽長。

可以說,無論是濮陽的郡府,還是城牆,還是街道,袁紹都熟悉無比。

甚至親切無比,然而正是這座讓他倍感親切的城池,卻被他人所佔。

「趙叡听命!」袁紹冷聲道。

「末將在!」

「你帶人繞道城北渡口,若有船只,全部鑿沉!」

「喏!」

趙叡領命而去,袁紹知道北門不好攻,甚至不好圍,他先下手為強,斷了陳宮後路。

「傳令,顏良攻打西門,文丑攻打南門,張楊攻打東門,即刻出發,到達後立即進攻!濮陽兵馬不多,必然無法面面俱到!」

軍令即下,將士們悉數開始移動,顏良與張楊領命離去,分別奔向城西與城東,而袁紹所在的中軍,在文丑帶領下,攻城隊直接發起了進攻。

「他們甚至都沒有休整一番!」陳宮望著沖上來袁軍道。

「弓弩手對準了射,節約箭失!」呂布下令道,說著,自己也操起一張長弓,搭箭前指,鎖定了一名已經跑入射程的一名袁軍兵士。

呂布繼續等了等,因為將士們的射程,未必有他那麼遠,直到覺得差不多了,呂布才大喝一聲︰「射!」

一時間城頭百箭齊發,呂布親手射出的那一箭,先發先至,恰中將那名疾奔的袁軍,後者勢頭生生中止,被釘死在地上。

于此同時,中箭之人橫七豎八的倒下。

「再射!」

呂布已經射出第二支,又中一名持梯者,箭失深深貫穿身體,甚至將之釘在地上,那一隊人頓時如驚弓之鳥一般,受到不小的驚嚇。

然而一輪百十支箭失,與一擁而上的袁軍相比,還是差了太多。

數十張長梯架上城頭,先登死士開始向上攀登,頓時,為他們準備的巨石開始砰砰砸下,而且因為是對著梯子砸的,命中率幾乎百分百,梯子旁是數名弩手,朝城頭射著,掩護先登攀登。

「潑沸水!快!」等城下聚集了不少人,陳宮當即下令。

專門負責沸水的兵士開始忙碌,用水桶小心將沸水打出,也不顧準確性,朝著順手的位置就潑出去,沸水傾倒而下,在空中分化成碎片,揚起陣陣白霧。

同時,城下中招的袁軍頓時哭爹喊娘的嚎叫著,他們在外的皮膚,被多處燙傷,倒霉的人甚至直接洗了個沸水浴, 頭蓋臉的起泡。

傷害不高,但疼痛值拉滿。

袁紹望著白霧繚繞的城頭戰場,不由得好奇,「那陳宮所用,是何物?」

「主公,看著像沸水。」

袁紹鄙夷一笑,「凋蟲小技,看來濮陽城中物資奇缺,連守城用的滾木壘石,都不夠用,最多兩日,兩日便攻下濮陽!」

郭圖沒應聲,這種旗,還是不來立了,袁紹似乎覺得攻城狀況不錯,但郭圖不以為然,每次臨戰,郭圖心頭總有揮之不去的不安陰霾,這種陰霾來自于一次次的失敗。

可以說是得了創傷後應激障礙,他很容易就想——

袁紹贏過嗎?

這次會不一樣嗎?

「公則,可有顧慮?」袁紹似乎察覺到了郭圖的憂色,郭圖連忙擺擺手,「無甚顧慮,只是希望能早破城池,畢竟濮陽之敵,並非我軍主要目標。」

主要目標是徐榮。

時間飛快,一息一息,轉眼片刻,一個時辰,而袁軍則前赴後繼的奔赴城頭,只是城頭上方的防御依然凶 ,雖然箭失沒有了,但石塊,木頭,沸水,似乎用之不盡。

偶爾有兵士攀上去,便會被亂槍捅成篩子,即便不當場死亡,摔下城頭也是十死無生。

城頭下方戰死者混雜著石塊木塊,堆積成壘,死者鮮血淋灕,在低窪處匯聚,形成一方血池,煞是駭人。

很快,日頭偏斜,將萬物拉出一個長影,濮陽依舊佇立。

呂布自始至終立于城頭,畫戟輕輕揮出,將一名正面攀上城的袁軍撇得人頭身體俱落。

袁紹盯著濮陽,它的堅韌超出他的想象,袁軍不僅沒有殺上城頭,而且連城門也沒有攻破,濮陽的城門堅固無比,說來諷刺,這些城門,原本是已經老朽的木門,是袁紹在任時,換的箍鐵木門。

至于其他兩路兵馬,結果一致。

袁紹看得眼楮有些酸脹,眼白上泛起幾道血絲,神情也沒有了初到時的輕松寫意,取而代之的是疲憊。

不知為何,郭圖瞧著這一幕,為何這麼熟悉呢?

鳴金收兵,休整一夜。

翌日,袁紹再度精神奕奕的領兵來到陣前。

他目視濮陽城頭良久,心中有萬言卻不知從何說起,最終,他以最大的聲音吼道︰「進攻!」

效果出奇的好,將士們一個個都打了雞血一般,同樣爆發出怒吼,以攻城陣形沖向濮陽。

……

劉擎領兵順河而來,在濮陽城門渡口,突然撞見一彪人馬,商隊頓時停下了。

「奉孝,你猜那是袁紹軍,還是呂布軍?」

郭嘉一翻白眼,道︰「主公,我又不瞎,我身為並州牧之軍師,豈能不認得並州軍裝束,且看那軍衣著,必是袁紹軍!」

「哦?典韋,將旗號偃避,隨我上前瞧瞧。」

說著,劉擎與典韋駕馬上前,商隊馬車再度徐徐移動,朝著濮陽行進。

待到近處,趙叡也察覺到了異常。

「站住!」

趙叡一聲喝止,打量著劉擎。

劉擎穿著簡單的胸鎧,其他裝甲都沒有裝束,倒是典韋,除了頭盔,該穿的都穿了,趙叡打量到他時,覺得他像一頭鐵甲巨獸。

趙叡還有幾分眼力,覺得兩人神態舉止,衣著馬匹,皆不是尋常人,再看後方跟著的冗長的車隊,心知兩人並非尋常人。

不是士族就是豪強,他得罪不起。

「兩位,濮陽不太安定,請勿要走這條路。」

劉擎故意面露難色,回道︰「哎呀,我正是為了濮陽而來!」

「濮陽城門已閉,斷難入城,還是原路返回吧!」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趙叡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馬車是裝的是何物?」

「糧食,布匹,還有不少鐵器。」劉擎據實回答。

趙叡一听,就不對勁了,好家伙,都是軍需啊!再聯想到對方要入濮陽,顯然這是給陳宮呂布的軍需。

「這些東西,是陳宮呂布采買的?」

劉擎頓時搖搖頭,「不是。」

劉擎再次據實回答,不過在趙叡看來,感覺卻是傻子才會說「是」,自己無疑是多此一問。

「濮陽城門已閉,你進不去,回吧!」趙叡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里,也不想得罪人,便勸返道。

「我遠道而來,豈能不親眼見見就折返,待我前去詢問一番,若果真如此,我再返回不遲。」劉擎堅持道。

趙叡目光閃爍不定,顯然不想多管閑事,又怕劉擎有點什麼,會誤事。

「就問一問?」

不然呢?劉擎最老實了,從不騙人。

「那走吧!」趙叡一揮手,手下將士讓開一條大道,劉擎率車隊穿行而過。

來到北門,這里有從河水處引的護城河,還有吊橋,城頭上人不多,寥寥無幾。

袁軍也沒有選擇從北門攻擊,攻三留一,後路已斷,這是袁紹的策略。

劉擎立馬于前,望著城頭,隔著吊橋朗聲問道︰「君正商號車隊請求入城!」

侯成是專門負責鎮守北門的,自從城下出現兵馬,他便開始警覺,一直關注著下方,直到劉擎那道聲音傳來,頓時令其在這金秋時節打了個寒顫。

「君正商號!」

這不是先生特意交待過的麼!

「有何憑證?」

劉擎念叨一聲,「真是事多!」

于是取出陳宮的帛書,「典韋,給我一支小戟吧!」

典韋掏出一支小戟,遞給劉擎,劉擎將帛書纏綁在上面,遞還給典韋。

「將小戟射上城頭,別射著人了。」劉擎道。

典韋接回,望了望城頭,一躍下馬,兩步一蹲, 的將手中小戟飆射而出。

「鏗」的一聲,鐵戟徑直射入城樓上的土牆。

此舉不僅令侯成驚訝不已,就連趙叡,也目光一顫。

就這麼一扔,鐵戟竟然沒入牆中!

這個護衛,竟是如此好手,看來眼前的人,確實尋非常人!

他對自己的看法又肯定了幾分。

侯成艱難的拔出鐵戟,解下帛書一看,粗略過目,顯然,這是陳宮先生寫的信,當然,信是可以造假的,但後面的東郡太守之印,卻作不得假,如今正是在陳宮手中。

侯成當即確定了對方身份,一邊欣喜的派人去通知將軍與先生,一邊叫人立即放下吊橋。

同時還疑惑,難道這幾天一直在河邊徘回的那個趙字旗號的將軍,是渤海王的人?

趙字旗,難道那人就是傳聞中的常山趙子龍!

趙叡人傻了!

他竟然看著北門吊橋放下來了!隨後,城門也打開了!

要沖嗎?他是知道北門沒有多少守軍的,可是主公並沒有給他攻城命令啊!

猶豫再三,趙叡還是忍住了沖了沖動。

「我說吧,會開門啊!將軍要入城嗎?」劉擎客氣的邀請道。

「不不不!」趙叡連連退卻,對眼前的人忌憚不已。

劉擎也不理會,招招手,便命令車隊入城。

望著一輛輛車進入城門,趙叡按捺不住了,他退了幾步,吩咐手下士兵將所見前去匯報主公,並請示是否要進攻北門。

劉擎的車隊幾乎有兩里長,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車隊的尾巴終于出現了,然後——

趙叡又傻眼了!

瞧!車隊後面是什麼!

那是全副武裝的具裝騎兵!

「這……」趙叡喃喃了一聲,又立即控制住了自己的聲音,默默在心里低語︰這是陳宮呂布的援兵!

于是他又派出一人,前去通報主公。

然後一動不敢動,眼睜睜的看著劉擎的禁衛與典韋虎衛魚貫入城,伴隨著城門再度「砰」的關上,吊橋「吱呀吱呀」升起,一切都回道了最初的狀態。

趙叡甚至覺得,剛才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侯成領著劉擎,徑直從中央大街從北門奔向南門,一路上,還將這兩日的戰況告知劉擎。

「大王,袁紹自昨日起便發起三面強攻,眼下,濮陽已是強弩之末了,我在北門,也听說今日袁軍已經數次殺向城頭,與我軍短兵相接。」

「濮陽不是仍在你們手中麼!」劉擎不咸不澹的回了一句。

這就是他希望看到的狀態,濮陽之戰,是守護之戰,是捍衛之戰,對于呂布與一眾狂野的並州狼騎來說,此戰是一次洗禮。

今日或許他們是為了自己而戰,但間接地,他們守護了濮陽百姓,投效劉擎之後,在未來,或許這樣的守護之戰,還會有許多!

快到南門之時,劉擎瞧見對面單騎迎面而來,瞧見了劉擎,便下馬行禮。

「陳宮拜見大王,大王親至,陳宮惶恐!」

一點都沒見得你惶恐!劉擎心道。

這種過時客套話,都八百年都沒有听說過了,說明陳宮口舌並不怎麼樣。

劉擎對此人的刻板印象,應該也是比較剛直偏執的直男。

「公台起身,大敵當前,當以退敵大事為重!」劉擎鄭重其事,裝的很。

「不錯不錯,退敵乃是首要大事!」陳宮附和道,「請大王城頭觀戰!」

「袁軍不是已經攻上城頭了嗎?」

「不,我來之時,奉先已領兵將他們殺下去了!」

「哦。」劉擎若有所思的點頭,接著說了一句震撼陳宮一百年的話。

「既然城頭沒有袁軍,那便打開城門殺出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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