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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去將那狗頭剁了

梁縣之外,徐榮兵臨城下。

如今梁縣城中,滿打滿算,也不到兩千兵。

縣府之中,張邈焦急異常,與陳宮李旻一同商議對策。

陳宮早就建議撤離,如今張邈僅剩幾百兵, 無論如何也無法抗衡徐榮,至于李旻的兵,張邈只能搖頭。

用陳宮的話來說,李旻那群瘦不拉幾的兵,他一個能打十個。

「府君,孫將軍沒有回信, 說明一時無法支援梁縣, 我軍若守,必是死戰, 不如趁徐榮尚未攻城,暫且撤離此城!」陳宮建議道。

張邈似有猶豫,問道︰「注城的哨探,還未回來嗎?」

「沒有,府君,徐榮在廣成聚與我遭遇,孫將軍必定是撲空了,他若進兵順利,便是回援,也趕不上。」

「听聞西涼軍生性凶殘,我們若走,城中百姓該當如何?」李旻突然插話。

張邈與陳宮雙雙投過目光,看著李旻,宛如看著一個智障。

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著城中百姓, 他不會真的將梁縣當作是自己的地盤吧。

實際上, 張邈孫堅攻陷梁縣,還不到半月, 這原本就是董卓的地盤。

就算西涼軍燒殺搶掠,那敗的也是董卓的人品,若真如此,董卓倒行逆施的罪名再添一筆,殘害百姓。

「公台,我看還是再等等吧,若孫將軍回援了,而我軍撤了,豈不是害了孫將軍。」張邈道。

陳宮欲言又止,張邈向來言听計從,但類似擔當之事,卻從不含湖,陳宮明白,張邈重義,如此行事,亦無可厚非,可惜,如此行事非將帥之道, 更非主公之道。

陳宮心中是失望的,但也沒有提出反對,只是道︰「府君,不宜久侯,不如這樣,等注城哨探回來,若孫將軍未回注城,我軍便離開!」

這算是個折中的方桉,張邈只好點頭同意了。

至于李旻,他沒有意見,只是說了句︰「若是撤離,我這糧草,可如何是好?」

張邈道;「攜帶糧草,會為徐榮追到,此戰我軍已敗,糧草損失,在所難免,應保命為上!」

于是三人就等啊等,終于等到了注城的哨探。

一切如陳宮所料,孫堅並未回來,所以應該是繼續進兵了。

事到如今,張邈也不得不認清現實,決定撤離。

他再度召來哨探,將廣成聚之敗,與撤離梁縣之事,疾書一封,命哨探送去孫堅。

仁至義盡。

「兩位府君,事不宜遲,我軍應速速撤離!」陳宮催促道。

「好好好!」張邈連聲答應,然後對李旻道︰「李府君,此戰凶險,蒙你資助糧草,你方人多,你便從南門撤退吧!」

李旻一听,稍稍動容,如此危機關頭,要向南撤了,而張邈竟將南門讓給自己。

張邈「八廚」之名,義字當先,果然名副其實!

拜謝了張邈,李旻離去了,而陳宮與張邈,本就是集結好的兵馬,帶好了幾日口糧,便輕裝上陣,從東門逃出。

張邈李旻剛剛離去,梁縣縣令便下令四門大開,以迎徐榮。

張邈陳宮一口氣出了城,兩人默契的回頭望了眼梁縣,想不到,來得快,去的也快。

「府君,從東門出,實乃上上之策!」陳宮沒來由的說了聲。

張邈一時沒听明白。

「公台何意?」

「我軍自東向南,徐榮在梁縣西北,正好相反方向。」

言外之意,就是徐榮想追,也未必能追上。

等張邈反應過來,卻突然想起了李旻。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李旻多為步軍,若徐榮派騎兵南追,必然追上,我原以為讓南門與他,是為他好,如此,豈不是害了他!」張邈道。

陳宮也是無奈,換了別人,他可能會說一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然而眼前之人是「八廚」張邈,陳宮決定還是不討罵了。

「事已至此,府君,我軍還是先顧好自己吧,李府君若輕裝離開,必然無事!」陳宮道。

「害,也只能如此了!」

張邈李旻出逃未過多久,盯著梁縣的哨探便將信報帶去給徐榮。

「徐將軍,梁縣守軍兵分兩路離開,東路軍人少,多為騎兵,而南路軍人多,輜重也多。」哨探道。

徐榮稍一揣摩,人少的騎兵,應該就是逃走的張邈,而輜重多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潁川太守李旻。

張邈大軍已敗,已經沒有追擊的價值,而李旻,董公可是有特殊任務的。

生烹!

「騎兵听令!隨我追擊李旻,董公有令,擒拿李旻,生烹了他!其余兵馬,進入梁縣!」徐榮下令道。

數千騎兵馳騁而出,朝著東南方向追去。

逃命,竟然還敢帶輜重,這不是看不起騎兵麼!

在徐榮眼里,李旻已經是水煮肉了。

……

孫堅整頓好兵馬,按照既定方略,想新縣進兵,未行多遠,又遭遇到了西涼軍。

只是這一次,雙方並未交戰,西涼軍好似刻意與他保持著距離,他進兵,他們就退,而他們停下,西涼軍故意出現。

孫堅納悶,李蒙已死,西涼軍已經北逃,為何還游魂似的賴在眼前不走。

難道是徐榮的軍隊?

「將軍,西涼軍如此,必定有詐!」程普道。

孫堅眉頭緊鎖,與徐榮對陣,眉心都皺出褶子了。

「西涼軍反復糾纏,且又不戰,若是監視,幾匹騎哨便能解決,為何會如此呢?這個徐榮用兵,當真令人費解!」

「要我看,這些兵馬,定然是戰敗之兵,失去了主將,故而不敢再戰,但又不敢抗命撤退,便只好如此了!」黃蓋道。

「公覆之言,倒真有幾分道理!」程普附和道。

「將軍,張太守的信。」一名信使上前道。

「哦!可終于有孟卓的消息了!讓我看看,他是否遇見徐榮了!」孫堅一邊說,一邊拆卸信封。

然後看完,孫堅沉默了。

「將軍,如何?」程普問道。

孫堅雙眼陷入信中,依舊沉默。

「將軍?」

「敗了!孟卓敗了!」孫堅道。

眾人恍然,而且瞧孫堅的模樣,張邈似乎還是慘敗。

「梁縣,已為徐榮所得!」孫堅再道。

程普一臉的難以置信,區區數日,難道徐榮便擊敗了張邈,並攻下了梁縣?

「孟卓並未守城,而是撤走了!」

「撤走了?」黃蓋詫異一聲,「如此一來,我軍後路已斷,而且糧草已失?」

李旻運來的糧草,都是屯于梁縣的。

「不錯,戰場局勢,頃刻扭轉,徐榮,我不如也!」孫堅嘆了聲,眺了眺前方。

那支敗軍,應該就是徐榮所布的疑兵。

「將軍,事已至此,我軍應早做打算!我軍糧草,撐不了多少時日。」程普提議道。

孫堅點點頭,將帛書揉作一團,塞入戰甲縫中。

「我軍已成孤軍,而且糧草已斷,四處征戰,兵勇將勇,然糧草問題,始終需要依賴他人,如今張邈已退,我軍亦難以為繼。」孫堅頓了頓,袁公路欲進兵南陽,如今駐于魯陽,我軍便繞道蠻中,去魯陽投奔袁公路吧!」

孫堅很是無奈,滎陽,因糧受困,如今在梁縣,又絕糧了,不得不因糧退兵。

……

「主公,褚燕有信!」典韋推門而入,說道。

朝歌館驛,劉擎的榻室,如今已經成了辦公之地,在朝歌駐扎日久,各地信件開始雪花一般飛來。

畢竟,現在的劉擎手底下,光任命的太守,就有十一位之多。

冀州九郡,九位,加上自己的雁門太守,和五原太守督瓚。

劉擎接過信,隨口問了聲︰「奉孝呢?」

「應該是去酒館飲酒了,畢竟朝歌又沒那個!」典韋笑道。

劉擎權當沒听見,略了過去。

展開信一看,褚燕信中稱,他與張牛角已收攏黑山軍三萬余人,而且還有一些也在聞訊趕來,如今,黑山軍已經南下,因為是徒步的,大概三日後,能到朝歌外圍。

信中還提到了鹿腸山的于毒,他乃是朝歌人氏,大約去年七月,帶著朝歌吃不上飯的百姓,劫了朝歌糧倉,後上了鹿腸山落草,自稱黑山軍,最初帶著幾百吃不上飯的百姓,後來因為有了些名聲,周邊流民有不少投效,如今已聚眾三千余人。

朝歌數百人吃不上飯,劉擎品了品這句話。

這應該就是拜縣令楊介所賜了。

糧倉被搶,百姓挨餓,而于毒的落草,致使周邊生產遭到破壞,去年收成極差,而楊介卻有十幾車糧草支援給袁紹。

劉擎看著典韋,開口道︰「你說這個時候,元嗣與乂,應該已經入了袁紹大營了吧?」

「啊?」典韋一副我怎麼知道的模樣。

劉擎撇了撇嘴,當我沒問。

若是按路程算,應該是到了,如今應該已經在回來路上了。

當初為了刺探軍情,多留了楊介兩天,而看到于毒之事時,劉擎再也不想忍了。

去他媽的程序,去他媽的管不著。

殺楊介一個理由就夠了,他該死!

「典韋,你去將楊介的狗頭剁了,掛在城頭,再叫縣吏擬一分文書通告全縣,楊介貪污瀆職,貪得無厭,貪贓枉法,已斬首示眾,以後韓浩便是朝歌縣令。」

「好 !」典韋應了聲,便打算離去。

「等等!是楊介的頭!」劉擎糾正了一下剛才的說法。

這就是典韋,他甚至都不會問一句為什麼?

至于于毒,劉擎想了想,還是等褚燕或者韓浩來處置吧,三千多人,若是直接充入朝歌籍,能讓朝歌一躍成為河內大縣。

劉擎又展開一封信,乃是河間國相崔琰所寫,書中洋洋灑灑一大片,看得劉擎一陣頭疼。

劉擎生怕遺漏什麼重要的事,還是仔細的看了一遍。

結果,還真是什麼事都沒有,只是日常匯報,一些縣官任官任命,一些要務處置,這種匯報,應該是發給荀或的。

不過信中倒真有一事,是需要告知自己的,因為劉擎曾經交待過。

那就是舉薦族親。

這封信中,崔琰舉薦從弟崔林為樂成縣令,樂成乃河間國都,這個職位,十分重要。

尋常人才任命,縣一級的劉擎通常不過問,因為冀州有百縣,劉擎也關心不過來,但任用親屬之時,需要向劉擎報備。

說是什麼為了避免「任人唯親」的情況,其實上,劉擎是饞他們家親戚。

劉擎帳下的太守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的親戚,多半也是人才,比如荀或的弟弟,佷兒。

所以崔琰舉薦崔林,劉擎自然是喜聞樂見的。

同時,他還一直惦記著荀或啥時候給自己「批發」潁川人才呢。

關于這一點,劉擎心中有數,眼下最大的障礙,便是袁氏。

袁氏身為天下第一士族,如今打出了迎奉長帝劉辯的旗號,天下士人莫不相從,即便是潁川荀鐘陳韓四大家,除了已經站隊劉擎的荀氏,其余三家,皆在觀望。

因為他們家世強盛,不需要多度依賴袁氏,甚至袁氏能否站得住腳,這一點,在他們這些飽學經典的大世家眼中,還是要打一個問號。

如今依附袁氏的,是那些中小士族,希望借著此次機會騰飛的家族,偏偏這群人,是整個大漢最精華的人才。

如今的劉擎,尚未打出旗號,自然無法向天下大規模招募人才。

天下的格局是「二選一」,問題是劉擎甚至不在這個「二」里面。

無奈啊無奈,劉擎表示︰「我明面是最強的,卻過份慎重。」

劉擎看了眼還有一小堆文書,咬咬牙,繼續看!

典韋得了命令,騎著黑貨徑直來到楊介府宅,如今的楊介,已處于軟禁狀態,不僅門口有禁衛把守,就連屋內,也有數名禁衛盯著楊介。

典韋提著戟,氣勢洶洶,徑直入宅,門口禁衛見人連忙見禮。

「見過典將軍。」

典韋理也沒理,入宅便糾了一名禁衛問道︰「楊介何在?」

「在後院中。」禁衛答。

「去帶他出來!主公我要斬了他的頭!」典韋道。

「喏!」

兩名禁衛互換眼色,一起跑向後院,似乎跑動聲驚動了一旁的狗,連聲叫喚。

「靠!還真是有一條狗!主公真是神機妙算!」典韋說著走了過去,目光盯著那黃狗看了會。

狗也瞧著典韋,嚶嚶了兩聲,不敢再叫。

這時,兩名禁衛押著楊介出來了。

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一般,楊介一見典韋,便連忙跪倒求饒。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可惜口才也不好,一遍遍的重復著這句。

典韋依舊盯著狗,突然說了聲,「轉過去!」

那狗竟真的調了個頭,轉身走了幾步,見它听懂了自己的話,典韋莫名一樂,旋即轉身,面向楊介,臉上笑容漸漸消失,轉而成了冷峻。

「楊介,主公說你貪污瀆職,貪得無厭,貪……貪……貪多嚼不爛!要我取你首級!」

「將軍饒命!渤海王饒命!」楊介語無倫次的求饒。

典韋不為所動,上前揪住楊介頭發,一戟麾下,血濺一地!

身後再度傳來兩聲「嚶嚶」。

典韋回頭,不知何時,那黃狗已經轉過頭來,目睹了自己主人的死亡。

听著略帶悲鳴的輕吟,顯然狗子還是對楊介有點感情的。

典韋罵了聲︰「不要傷心,這是個狗官!以後我養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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