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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夢如是

玉簡中的與其說是一門劍法,不如說是煉劍之法。

這劍法確實困難,種種法訣、符、手法雖然艱難無比,但對喬坤來說,倒也勉強可以做到。

只是煉劍的材料喬坤卻是一點也沒有。因為煉這劍並非需要金銀銅鐵,而是要抽取他對龍吉公主的愛意化為情絲作為材料。

這是一柄情劍,是由萬千根情絲所煉,看似有形,其實無形,無形卻有質,能傷人傷物,鋒利還在一般法寶級仙劍之上,更擅傷人神魂。

能分化為萬千情絲,有一般仙劍所沒有的種種奧秘,讓人難以抵擋,只一劍便能傷千萬人。

但這劍最特別的一處在于,它縱然能傷萬千人,威力無匹,卻無法傷到「心上人」分毫。故此劍又名「情情」。

若喬坤以龍吉公主為心上人,煉成「情劍」,確實有希望能斬殺洪錦卻不傷到龍吉公主。

問題是他根本就不喜歡龍吉公主,對她沒有半點愛意,沒有情絲,自然沒法煉成這情劍。

他望著眼前充滿期盼的蘿莉,坦白交待,「這劍法我學不會。」

「為什麼呢?」青秋瞪著大眼楮,珠圓玉潤的臉蛋上滿是濃濃的不解,「公主說過的。」

喬坤反問道︰「你知道這劍是什麼嗎?」

此時喬坤也反應過來,龍吉公主當然不可能知道他神魔白骨劍的奧秘,也不知道他劍法的天賦,所謂他能短時間內學會這門劍法,因為情絲難得,只有他才有可能短時間內湊齊煉成煉劍的情絲。

尋常人的情感終其一生能提取三五縷上等情絲已經難得,便是不求品質,也湊不齊所需要的情絲。

但他與龍吉公主由情比金堅,時刻受到影響,只要他不刻意抵抗,或者主動配合,便會對龍吉公主產生許多熾熱的情感。或許能夠短時間內湊出情劍所需情絲。

但這不可能,他根本不會答應,他不可能任由情比金堅扭曲他的意志,污染他的心靈。

縱然龍吉公主是天庭的公主,妥妥白富美,他也不會有任何妥協。

青秋奇怪道︰「我又沒有參悟過玉簡,怎麼可能知道?但公主說你能練成,你肯定能……」這般說著青秋的聲音小了起來,就像做了虧心事被抓住一樣。

是龍吉公主來了,瘟毒分身給洪錦施展的只是尋常瘟毒手段而已,不過經過同心鎖放大其威能。經過喬坤調整,祛除瘟毒,此時龍吉公主清醒,再正常不過。

喬坤也察覺龍吉公主到來,也不再多言。

龍吉公主只掃了一眼青秋,便讓其噤若寒蟬。公主讓青秋在外守護,又請喬坤入廂房。

因為都是修道之人,倒也沒有繁文縟節,喬坤也不客氣,跟著龍吉公主入內坐定,又交還了玉簡以及諸多寶物。

龍吉公主搖頭拒絕,「這寶物先生還是先收起來吧,若我再入輪回,還需要先生度我修行,再將寶物交還給我。因為情比金堅不懼輪回,先生應該能找到我的轉世之身。」此時這位公主少了幾分孤傲,幾分英氣,反多幾分溫婉。

再入輪回?喬坤听龍吉公主說的淒慘,又安慰她一句,「公主何出此言?只消些時日,待瑤池金母和昊天上帝援手,定然能將此事圓滿解決。」

听聞此言,龍吉公主反輕笑道︰「先生何必瞞我?你應該從青秋那里得知,我父母不會來救我的。」雖是說著這樣的話,但龍吉公主的語氣甚為平靜,沒有半點驚慌失措,行為舉止也都透著一種優雅以及從容不迫。

喬坤心下一沉,這倒像是一種毅然決然,這公主只怕真是不想活了。

龍吉公主繼續道︰「紅絲與同心鎖真是了得,便是我也開始對那洪錦產生些許情愫。如今我還能揮劍殺他,過些時日,或許先生要斬洪錦時,我卻要阻止了,到時有這些寶物是負累,反不如先交給先生。」

這麼厲害的嗎?便是龍吉公主也不能抵抗紅絲系足以及同心鎖的影響嗎?

喬坤心說,若沒有他這番變故,從雲華仙子到後世的三聖母、七仙女、織女,都沒有能擺月兌被月老操縱姻緣的命運。可見月老的手段沒那麼容易解除,何況還有符元仙翁。

喬坤雖然同情龍吉公主,卻絕對不會煉那情劍之法。

似乎是看出喬坤所思,龍吉公主也笑道︰「先生放心,我並無意讓先生修行這‘情劍’之法,因為這劍法並不完整,還缺少最核心的心法,有不少缺憾。這是我自視甚高造成的前因,自然便由我品嘗後果。」

「最核心的心法?」這「情劍」的煉劍之法,雖然玄奧無比,但有些劍走偏鋒,卻為喬坤所不喜,此時听龍吉公主說少了核心的心法,才恍然大悟,「是了,此劍想來是少了以無情御有情的心法。」

「雖不中亦不遠矣。」龍吉公主面色雖然清冷,但言語中卻有不少暖意,「這情劍的心法並不是無情,而是忘情,若能修成忘情道心,可不為情所動,不為情所擾。」

忘情?太上忘情?若有這心法輔助,喬坤還真願嘗試修煉情劍,但可惜這心法缺失。

龍吉公主又道︰「這‘忘情’之法本就是要與情劍相配,只是我自視甚高,將參悟‘忘情’的幾次機會全部用掉,如今這情劍之法有了缺憾。」

「公主可曾修成忘情道心?」若是修成忘情道心,倒也不虧。

龍吉公主輕笑著搖了搖頭,「雖有心得,卻終究未成,如今我想,應該還是我錯了,我未曾得情,又談何忘情?」

「公主所言正是。」喬坤隨意附和一聲,又道︰「不過此情未必是男女之情,或有友情、親情、萬物之情。忘情更類似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先生說的是。」龍吉公主聲音中透出一股難以言喻欣喜,「此法乃是我父昊天上帝所修之法,是忘情而至公,以天之至私,用之至公之法。乃是堂堂正正的聖道之法。」

原來昊天上帝所修之法是為忘情。喬坤心想,忘情是一種怎麼樣的道心?昊天上帝是否在意龍吉公主呢?

此時龍吉公主竟開始探討忘情的修行心得,她知識淵博,對大道感悟也深,而且喬坤居然莫名覺得她很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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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交流一會,喬坤對這忘情之法也有了大概了解,便欲告辭,這時龍吉公主卻攔住他,又問道︰「先生可通音律?」

喬坤本想說自己不會,但見到龍吉公主眼中的欣喜,還是點頭,「略通一點瑤琴。」

聞言龍吉公主更是欣喜,取出箜篌,「先生與我合奏一曲如何?」

喬坤搖頭拒絕,「無琴。」這不是借口,他是真的沒有。此時鳳凰寶琴便在「袖里乾坤」之中,但若拿出來便暴露身份。

龍吉公主笑笑,取出一張漆黑狹長的五弦琴,這琴四尺三寸,其上有流水斷紋,「此為疏雨,便贈予先生。」

喬坤無奈,接過琴來,卻察覺此琴仙靈之氣甚為濃厚,輕輕拂過琴弦,便有如同落木蕭蕭,雨落蒼苔的聲音傳出,果是一柄仙琴,只是太過孤寂蒼涼。

龍吉公主輕輕彈奏樂曲,喬坤听來,正是當日她與青秋在青鸞斗闕所彈奏的問道之音,他自忖這樂曲並無大問題,便彈奏「疏雨」與之相合。

但恍恍忽忽,他竟墜入夢境之中。

夢中是一個音樂代表著力量的世界,仙法便是音樂。仙人可以通過演繹樂曲調動天地元氣,產生莫大威能,呼風喚雨、移山填海。

這樂曲自然有千百萬種,而且千差萬別。若論級別則有凡曲、妙曲、靈曲、聖曲之分,若論樂器,也有高下之分,以瑤琴、箜篌、編鐘、笙為首。

他是朱雀城的少城主,擁有朱雀血脈。

自小振興朱雀城的重擔便落在他的肩上,家族中人都對他寄予厚望,教導他學習家傳的瑤琴曲,而後便是最嚴苛的教導,和經年累月的練習。

他的天賦確實驚人。十三歲他便已經精通朱雀城聖曲之下所有的琴曲。

十六歲時,他修為已到樂王之境,修為與父輩比肩。他父母大喜,以為從此朱雀城便要力壓其余三城。

但二十四歲的時候,他卻放棄了聖器,放棄了朱雀城,選擇跟一個女子游走天下。

那年恰逢聖山十年一度開啟,他往聖山一行,連破三關,取得聖器「南離」,以及一首聖級琴曲「陽歌天鈞」。

然後他踫到了她。

她是白虎城的公主,白虎的血脈,傳說中西王母的後人。

但她卻沒有繼承祖上的音樂天賦。縱然擁有白虎城的資源,修行二十多年,也不過是尋常樂師。以世人的眼光來看,她是除了美貌一無是處的女子。

但或許有特別的緣分,只看她一眼,他便再也放不下。

明明是尋常的境界,尋常的曲子,但她彈奏起來卻有一種別樣的魅力,有一種別樣的認真。

他以前也踫到過認真的樂曲,認真的人,但是那姑娘的認真卻與之前都不同,她更認真。

在曲子中他听到了她的夢想,她要練習好箜篌,習練更多更好的曲子,最後闖過聖山,這不是什麼特別的夢想,千萬人中有百萬人基本都有這種夢想,但是只有她最認真。

白虎城已經不再傾斜資源給她,甚至還有些排擠,于是她便灑月兌地離開白虎城,選擇周游世界。而他將她接到朱雀城。

後來她還是離開了,而他要陪著她一起離開。

她讓他不要跟著她,她根本無意與任何人婚配,因為她生下來便有一種使命感,她要登上聖山。

他笑了,他說對她無半分覬覦,他只是順路周游世界而已,他要在周游世界的路上,找一個傾國傾城,美麗溫柔的妻子。

一路上他教導她,聆听她的音樂,指出她的錯誤,縱然他沒有學過箜篌,但是他的境界高過她太多,總能指點她。

他們相處了很長的時間,走過了許多地方,踫到了很多的困難,遭遇了很多的困苦以及各方面的阻力,他們相知相守,相互切磋,共同進步,但終于沒有相戀,也沒有結為夫妻。

她也對他甚為親近尊重,但這感情卻始終不能轉化為戀情。因為她老覺得聖山有什麼在召喚她,這讓她感覺自己其實並不完整,而且她還有名為「道」的追求。

他不知道「道」是什麼,但是卻不妨礙他去了解它,感悟它。漸漸地,他花更少的時間在彈奏上,而花更多的時間在體悟、推演和祈禱。

他清晨體悟朝霞,傍晚體悟暮雲,體悟風雨雷電種種變化,體悟著和她的生活,體悟著世間所有生靈,體悟著人生的甜酸苦辣。

在這過程中,他似乎感悟了一種化情為絲,以情絲為琴弦彈奏樂曲的技藝。

過了二十年,他們返回聖山一次,她嘗試登山,卻沒有成功。

他又教導她,陪伴她,引領她,唯獨沒有鼓勵她,因為她用不著鼓勵,他了解她,知道她心思堅定,有如磐石,沒有那麼容易氣餒。

他們又離開,再次周游世界,然後再下次聖山開啟前回來。

她不是有音樂天賦的人,但依仗著不同一般人的堅持和認真,她卻不斷進步,已經超越了許許多多更有天賦的人。

他們在一次次嘗試中變老。七十歲的時候她還可以勉強說一句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但一百三十多歲的她,確確實實已經老了,雖然她依然健步如飛,但是卻已經彎了腰,白了頭,皺紋也爬上了她的臉龐。

口口聲聲說要找一個絕世美女做妻子的他,卻一直在陪伴她。

他喜歡陪伴她,只因為他喜歡那份堅持與執著,在她身旁便覺得安心。

他喜歡她年輕時的容貌,也喜歡她現在經受時光摧殘的面容。

他喜歡聆听她經過歲月沉澱而愈發醉人的樂曲,還有那樂曲中永恆不變的堅持。

這種堅持並不是沒有意義。在許多次嘗試的時候,她終于登上了聖山。

在她實現夢想的瞬間,他看著聖山的閃耀,覺得空落落的,浮現出此世並非真實的感應。

她從聖山上下來,見到了在等待的他。此時他正在彈奏一首「春江花月夜」,這是他陪在她身邊的所思所感譜成,「春江花月夜」包含了五樣美好的事物。

但他說過,這五樣事物之所以美好是因為她在身旁。若她不在身旁,良辰好景對他也如同虛設。

她望著他滿懷歉疚,她只知道夢境需要知音才能開啟,卻不知夢境中是這般模樣,不知他們真靈墜入夢中不能維持清明,更不知夢境中道心無法展開。感知到知音的欣喜,讓她沒有考慮太多。

如今她借由提前的布置,通過聖山考驗,得到母親這夢境中留給她的一切,已經明辨物與理之分,厘分清濁,暫時不受「同心鎖」以及「情比金堅」影響。

而他卻因為道心被屏蔽,被「情比金堅」影響,從而被夢境所迷。

這一切因為她自視過高,用掉了參悟「忘情」的所有機會。

她說她耽擱了他。遇見他,是她的大幸,而遇見她,卻是他的大不幸。然後她問了他一個問題。

他的眼中依然有化不開的情意,但是那一瞬間他卻仿佛看透了時空虛實,他笑著說他不愛她,以前從未愛過她,以後也不會愛她,以後不會,而且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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