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推衍六十四卦的過程並不簡單,或者很是辛苦。
他修為被廢,只能靠蓍草和金錢推衍卦象,靠自己的智慧猜測,驗證的事情要交給喬坤,畢竟隔著一層。
他在竹簡上刻畫,也在牆上涂寫八卦圖桉,有時候想不明白,便會眉頭緊皺,痛苦不堪。
即便喬坤每日動用雷電之術為他放松,又用靈米、靈芝幫他滋補,他也是不可避免得衰老下去。顯然推衍六十四卦太耗費心神了。
姬昌也比較急躁,一片片翻閱著喬坤整理的竹簡,縱然精神疲憊,也還是堅持,倒好似怕自己時間不夠一樣。
喬坤在旁,縱想要幫忙,也無能為力。
其實能從十二消息卦中推衍出日月並行,便說明喬坤在先天、後天八卦上已經有不淺的造詣。
在催動「正易心法」協助姬昌推衍六十四卦的過程,喬坤又不斷學習,已經能幫上忙。
但現在姬昌離完成六十四卦只差一兩步的距離。到了這一步,每一字都必須非常慎重。
這兩步處理得好便是點楮之筆,處理不好便會導致整個體系無法自洽而崩潰。
姬昌已經卡在這一步已經好幾個月了。
眼看姬昌在一堆竹簡中翻找,喬坤也幫不上忙,便想著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于是他做出來了紙筆墨,打算以這些來代替竹簡和刀筆。姬昌再翻閱時也不至于太過雜亂。
筆還好說,以動物皮毛和竹子很簡單便制作完成,他還用上了一些煉器的手法,雖不算太好,但書寫卻足夠了。
中國傳統的墨塊、墨錠,喬坤並不知道是怎麼做的。他是用鍋底灰和酒水,拌上樹膠做出來墨水。
調整了好幾次比例,酒水的酒精濃度,才使用墨水勉強能用。
紙張相對來說簡單一些,他小時候學過「蔡倫造紙」這篇課文,還有些印象,試驗了幾次之後也終于成功。
最後紙張成品卻有些毛糙,顏色還偏黃,也不夠結實。與它相比,後世的尋常白紙簡直是禍國殃民的美人級別。
饒是如此,紙張烘干,完整揭下來的時候,喬坤還是感動得差點落淚。
紙筆墨完全造出來,並沒有天降功德,喬坤也不在意,看著紙筆墨三件,只覺得它們是珍寶。
他將紙筆墨帶到姬昌院中,將白紙鋪在桌上,用毛筆沾上墨水,準備書寫。
然後他提起筆,停在那里,很久沒有動作。
這可能是人族歷史上第一次用毛筆蘸墨在紙上書寫,不能隨便寫,總要寫些有意義的內容,只是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寫什麼合適。
姬昌、紫雲、小花幾人看他提起筆,停在空中,不知道要做什麼,但都很默契地沒有打擾他。
思索再三,喬坤終于還是動筆。他在紙的右上角畫了一道橫線。
書寫的效果還不錯,制作出來的紙比較吸墨,雖然有些因開,但還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接著他又在橫線下面又加了五道橫線。六條橫線形成「乾」卦的卦象,十分清晰,並沒有因成一團墨跡。
喬坤又在卦象下面又寫了一個「乾」字。這正是姬昌所推衍的六十四卦的第一卦,「乾」卦。
「原來這些能用來寫字,好厲害。」小花在旁驚嘆。
姬昌也忍不住感慨︰「如此倒是比刀筆竹簡方便許多,若能普及,功德無量。」
不理會眾人,喬坤又在後面加上了一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此是象辭,非是姬昌推衍,卻來自于他的前世,不過只涉及君子,倒也無妨。
寫完之後喬坤便欲放下筆,這個時候卻听到姬昌說︰「我說你寫,元,亨,利,貞」
「元,亨,利,貞」是卦辭,分別代表元始、嘉會、利物、貞固之義。
此皆為姬昌所推演出,為了這幾個字,姬昌斟酌了很久。
每一個字,都意義非凡,不可亂用。
當初石磯就曾指責太乙真人在乾元山修建道場,有些僭越,她說「大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
後來雲中子和昆侖眾仙都未將太乙真人從山下救出,便可知這種指責並非是欲加之罪,憑空捏造。
現在喬坤見識上升,卻覺得太乙真人只怕連太乙二字都擔不住,畢竟太乙有太一之意,代表著宇宙萬物的本源。
寫完「元,亨,利,貞」四個字,姬昌依然讓喬坤書寫下去。
此後卻是,初九︰潛龍,勿用。
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
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九四︰或躍在淵,無咎。
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上九︰亢龍,有悔。
用九︰見群龍無首,吉。
然後又是坤卦。「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喬坤自然如數寫上,寫完之後,天花亂墜,地涌金蓮。
喬坤還能感應到有一無形無質的事物,濃郁如雲似霞般下降而來。
喬坤運起望氣術,卻只能望見金色的雲彩,遮天蔽日,不知多少千里。
姬昌也抬頭望著那事物,似乎也能看見,「這是天降功德。」
功德嗎?喬坤隱隱約約覺得這功德和紙筆墨無關,只是因為書寫了乾卦、坤卦而已,是姬昌將六十四卦完成所以才有功德嗎?
喬坤這般想著,卻見天上金色的雲彩,半空中分成不均勻的兩三塊,一塊約有九成大小直奔姬昌而去,融入了姬昌體內。
剩下一成也分成兩塊,大塊奔喬坤而來,融入他體內,還有小塊則融入紙、筆、墨之中,此外還有一些成絲絲縷縷狀分散往各處去了。
喬坤依稀看見小花、紫雲都分到微不可察的一絲。
功德入體,喬坤便察覺到這果然是推衍六十四卦所得。他心中浮現出功德的種種功用。
他可以將這功德合于自身,得功德庇佑,也可以用來推衍功法,提升功法,甚至可以用來提升某件寶物。根據所選項目,功德消耗各有不同。
這麼智能的嗎?喬坤還未做選擇,便進入一種恍忽的境界,一時之間功法在他面前似乎再無秘密,他忙順著這種感覺,觀照自己的仙道功法。
現在他的仙道根基還是「洞神天帝元變經」和「日月並行」,一個是天帝功法,一個是建立在伏羲、姬昌的智慧之上,需要修改調整的地方並不多。
只是要根據喬坤個人情況調整些許罷了。
這種調整,是喬坤對自身的認識,在調整中,他的仙道修為不斷提升,他本來已至築基頂峰,此時功法調整,境界雖未提升,修為法力卻快速增長。
陰神中更是孕育出一點陽性種子。他感覺到自己與天地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
他已經修成陽神,只差半步便能成就真仙。
十多年的苦修,不斷認識自我,修煉神魂,如今終于有了結果。
喬坤都沒有想到一切都是那麼順利,雖然他體內還有「五帝龍拳」拳勁未曾磨滅,但似乎也不那麼要緊了。
他回過神來,見姬昌在旁呆滯,老淚縱橫,淚流滿面。
這是姬昌終于完成六十四卦,所以開心嗎?
喬坤剛想說兩句恭喜的話,卻听姬昌開口︰「我想求你救救我兒,伯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