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河流之上雖然迅捷省力，但未免有些過于無聊。
尤其對于不慣坐船的人來說更是一種折磨。
所幸從這碼頭到東海最多三日光景，倒也還能承受。
林牧從上了船之後便一直在閉目靜坐。
開始的時候那兩個小娘子一直在用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
可後面她們發現林牧一直不為所動便也將注意力挪到了別處。
田石牛卻不管那些，他上船之後尋了處角落往那一躺便開始呼呼大睡。
只有在船只靠岸采買食材的時候他才會醒過來，然後就著船家采買來的酒菜，配著隨身自帶的大餅牛肉一通大吃。
吃完倒頭又睡。
如此一日光景之後他們來至了這次旅程中真正險要之所在。
這里水急彎多，險灘密布，而且因為地處深山的緣故，長達一二百里沒有碼頭村鎮，除了常年行走這條水路的老船家，一般人根本不敢從這里走過。
不過林牧等人所坐的這艘船乃是大船，使船的亦是祖上幾輩都在這條水路上討生活的老船家，倒也沒怎麼驚慌。
而且這沿途秀美的山巒美景也吸引了船上乘客的目光。
林牧也不例外。
他看著窗外那層巒起伏的山川，不由有些出神。
這種不加任何人工凋琢的天然美景令他也有些為之沉醉。
可就在這時船頭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救命啊！」
聲音短促，緊接著便是人體落水之聲。
乘客們齊齊一驚，有人探出頭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麼。
與此同時船頭傳來船家以及水手們驚恐的喊聲。
「河……河神顯靈啦！」
話音剛落，大船便劇烈的搖晃了一下。
有那膽小的乘客當時便叫出聲來。
林牧面色一沉，因為他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妖氣。
果然，當他快步來到船頭上時，就見船頭前方的水面突然泛起波瀾，然後就見一條體長足有數丈的黑魚探出頭來。
這黑魚滿嘴鋒利的牙齒，魚眼泛紅，模樣十分的可怖。
而在旁邊的水面之上還有一個女子正在拼命的往大船的方向游來。
一邊游一邊大喊救命。
林牧認出了這個女子，正是同船的那兩個小娘子其中的一個。
這時就見另一名女子手扒船幫，探出身去將手伸向水面，同時滿臉焦急的大喊道︰「姐姐快游過來。」
水中女子見狀更加拼命的往這邊游來。
可人在水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快得過魚的。
就見這條黑魚以極快的速度沖到女子身後，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咬下。
就在這時一道靈符凌空飛至，正打在黑魚精的腦袋上，然後爆出了一團光華。
黑魚精慘叫一聲，身形不由一滯。
女子趁著這個時機終于游到了船邊，可還不等她抓住自己妹妹的手上得船去。
這黑魚精 地一甩尾巴。
砰。
碩大的尾巴狠狠砸在船底，大船劇烈的搖晃了一下。
扒在船邊的這個女子險些掉入水中，無奈只能退回身去。
而這時落在水中的女子已經徹底絕望。
因為那黑魚精已經近在遲尺，她甚至能聞到黑魚精身上的腥臭味。
至于船家還有這些水手們早就已經嚇癱了。
他們自幼生活在水上，對于水中的妖怪有著天然的敬畏。
所以面對這條黑魚，他們連動都不敢動。
林牧卻不管那些，抬手又打出一道靈符，準備先阻住這條黑魚精的攻勢。
可這道靈符剛至半途便被黑魚激起的水浪給打落水面。
林牧心中一沉，知道這只妖物非同小可，已然成了氣候，不然也不會如此強悍。
他一把掏出法尺就準備下水去戰這頭妖物。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道長莫驚，這條大魚就交給我吧。」
說著就見田石牛一個 子扎進水中，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游向黑魚和那女子。
黑魚察覺到有人膽敢入水前來，不由更怒。
對于此時的它而言，周圍的河面便是自己的領域，不容任何人染指。
這個人居然膽大包天到敢在水中與自己應戰，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因此它身子一翻，暫時放棄了女子，轉而沖著田石牛發動了攻擊。
一股股暗流好似繩索般出現在田石牛身邊，想將他拽入水底。
可這些足以將一艘大船拽入水底的暗流對田石牛卻根本不起作用。
別看他身材魁梧，可在水中卻靈動異常，一個閃身便掙月兌了這些暗流的束縛，然後來到了黑魚近前。
黑魚張嘴就咬。
田石牛嘿嘿一笑，伸手便撐住了黑魚的嘴巴，然後一用力。
卡察一聲，黑魚的下巴被硬生生掰碎。
黑魚吃痛不過，身軀一扭，尾巴照著田石牛的後背便抽了過來。
田石牛根本不懼，水中的腳抬起來往前一踹，正好踢在黑魚擊來的尾巴上。
別看這黑魚在水中堪稱霸主，可面對一身怪力的田石牛依然落于下風。
這一腳直接將黑魚的尾巴給踹折了。
黑魚慘嚎一聲，卻也發了狠，雙目陡然放出光華，攪動的整個水面如開了鍋一樣沸騰起來。
而後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試圖拖田石牛入水。
田石牛絲毫不慌，甚至還有余力伸出手來抓住那女子後衣襟，往上一扔。
女子便被硬生生丟上了船。
而後田石牛才抓住那黑魚一起沉入了漩渦之中。
水面恢復了平靜。
這整個過程說起來復雜，其實極快。
不過眨眼間，田石牛便消失在了水面之上。
船上的人都看傻了，等到田石牛消失才有人恢復了清醒，然後發出了驚呼。
「這漢子好厲害！」
「唉可惜了，這樣一條好漢還是葬身魚月復了。」
被丟上船的女子更是呆呆發愣，直到被自己妹妹攙扶起來才明白怎麼回事，不禁沖著水面悲呼道。
「恩公！」
在她看來田石牛完全是因為救自己才被黑魚所害，心中的難過可想而知。
眾人更是搖頭嘆息。
而就在這一片惋惜聲中，林牧站在船頭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什麼。
船家見狀還以為他是因為同伴的慘死，傷心過度所以陷入了呆滯，因此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這位小道爺，您不要太難過了，剛剛這位好漢爺救了我們一船人的性命，他的大恩我們不敢忘懷，回去後我們就為他建造祠堂，以感念其恩德。」
可林牧根本沒搭理他，反而輕聲默念著數字。
「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當他數到五十的時候，水面突然冒起了水泡，並且越來越密集。
驀地。
就見水面霍然破開，從中鑽出了一條大漢，不是田石牛又是誰。
緊接著在他腳下，一條腦袋被錘扁的黑魚尸體也緩緩浮出了水面。
眾皆驚恐。
唯有田石牛哈哈大笑，「小小河妖也敢跟某家叫板？」
說著他沖林牧一笑。
「小道長，我做的怎麼樣？」
林牧也不禁一笑，「好，果然不愧是天生的神力。」
田石牛卻沒急著上船，而是在水里便將這條黑魚的皮給扒了下來。
而後田石牛才蹦上船來。
所有人都面帶敬畏。
被他救下的女子更是用敬若天神的目光看著他。
田石牛也不在乎，伸手便將那黑魚皮遞給了林牧。
「听村里的老人說這河里的妖怪身上的皮都是寶貝，做成衣服穿上便可避水而行。」
林牧沒接，反而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給我？」
田石牛一撇嘴，「我不需要，你剛剛應該也看到我的水性了，在水里我甚至能睡覺，哪里還需要這玩意。」
這份傲嬌讓林牧啞然失笑。
不過還是伸手去接這張黑魚皮。
可他的手剛一踫到黑魚皮，腦海中便響起了兩行提示。
【偵測到可用材料︰黑魚皮。】
【備注︰這玩意除了不能吃之外似乎還挺有用的。】
林牧大為納罕。
這種提示可是從未出現過的。
還是說從此以後消滅妖魔鬼怪都能掉落東西了？
林牧心中不解，但表面卻不動聲色，直接將魚皮收了起來。
這時那落水女子走到林牧和田石牛二人近前盈盈下拜。
「多謝二位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
下水斬殺黑魚精都面不改色的田石牛在面對這女子的道謝時卻突然變得無比拘謹，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呃……不……不用謝。」
說罷他便落荒而逃，跑進船艙里不出來了。
落水女子有些發愣的看著田石牛的背影。
林牧一笑，「他就這個性格，你不必如此客氣，而且方才那種情況換做誰都會出手相救的，不過……。」
林牧頓了頓，接著說道︰「不知道那黑魚精為何會找上姑娘你呢？」
女子面色蒼白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本來心中煩悶，于是來到船頭散心，可沒想到剛站到船邊便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力，而後我便落入了水中，險些葬身魚月復。」
林牧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突然又問道︰「但不知道二位姑娘不遠千里前往東海所為何事呢？」
「我們打算去位于入海口的泉州城投奔親戚。」落水女子說道。
「沒錯，我們家中突遭變故，已經沒有了親友，只有泉州城還有一位姑媽在世，我們便是打算去投奔她老人家。」另外一個女子補充道。
林牧點點頭，「原來如此。」
而後又說了幾句閑話，林牧便也回了船艙。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眾多乘客對林牧和田石牛的態度大變。
尤其是田石牛。
開始的時候人們都有些懼怕這個鐵塔一般的漢子。
可經過這件事之後人們才發現這漢子原來是個古道熱腸，而且極有本事的人。
再加上他算是救下了一船的人，因此人們對他都變得很是尊敬。
田石牛卻不在乎這些，他也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
在他看來不就是殺了條魚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因此回到船艙之後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繼續睡覺。
林牧也沒打擾他，而是重新坐到了窗邊看外面的風景。
時間很快到了傍晚。
船家特意做了一桌很是豐盛的飯菜，並請林牧和田石牛去里屋去吃。
林牧婉言謝絕了。
田石牛卻不管那些，自己一個人去了。
只要有吃的他就什麼都不在乎。
一個時辰之後田石牛才醉醺醺的回到了船艙。
這次船家為了感謝他，特意拿出幾壇子珍藏的好酒，田石牛吃了個心滿意足，然後倒頭就睡。
不一會功夫鼾聲震天。
林牧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便起身來到了外面。
江風習習，搭配著天上的月色，令人心曠神怡。
這艘船雖然很大，但也沒到所有乘客都有自己房間的地步。
實際上除了那兩個女子有一間艙室之外，大部分人都在船艙里找個位置便睡下了。
林牧睡不著，于是便在外面欣賞月下的江景。
一邊看，他心中一邊盤算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確實有些蹊蹺。
那黑魚精為何偏偏找上了這個女子呢？
而且落水之後這女子居然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可見其本身也不是一般人。
他之所以問那兩個女子問得那麼詳細，就是心中有所懷疑。
而兩個女子的回答也很明顯是在說謊。
她們說要去泉州投奔姑媽，並找了個家中遭逢大變的借口。
可林牧分明記得剛上船時這兩個女子可是一直在興高采烈的悄悄議論著什麼，那表現根本就不像是家中遭逢大變的。
不過誰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人家不願意說，林牧也就懶得去追究了。
他又將注意力轉回到了自己今天得到的那件黑魚皮身上。
黑魚皮並不主要，主要的是出現的那兩行提示讓林牧浮想聯翩。
如果真如自己想的那樣，消滅妖魔鬼怪便能掉落物品之後。
那意義可就太大了。
至少這意味著自己以後的修行將再添一大助力。
畢竟別人降妖除魔至多也就添點功德而已，可自己不但能增長功德，還能晉升三界降魔捕頭令牌的等級，增加緝鬼實錄的記錄，獲得種種獎勵。
現在再加上可以掉落物品，那真可謂是一舉多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