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則思在听到這個消息時正坐在梳妝台前發呆。
她的身份很特殊,乃是張家嫡系長女。
若按以往的經驗,她其實應該去外面的學校上學,然後嫁人生子,過普通人該過的生活。
實際上她的很多堂妹們基本都是如此。
但張則思是個例外。
她在外面上完學後又主動要求回家研習道法。
一貫疼愛她的祖父張君樓只得答應,不過她的身份並非坤道,而是在家居士。
也因此她所居住的房間跟其他普通女孩的房間基本一致。
除了多了許多經書之外,梳妝台化妝鏡等等物品一應俱全。
今天起床之後她就坐在梳妝台前發呆,甚至連臉都懶得去洗。
滿腦子想得都是昨晚之事。
時不時的她還會氣得咬牙切齒一番。
這個林師兄……簡直就是塊木頭。
正在這時小蟬興沖沖的跑了進來,「小姐小姐,天大的事。」
「什麼天大的事,我沒興趣。」張則思悶悶不樂道。
「真沒興趣?那好吧,我還想告訴你關于林師兄的近況呢……。」小蟬故作失望的轉身要走。
「站住!」張則思終于忍不住喊了一聲。
小蟬一臉笑意的停住腳步。
「什麼事?」
「您不是說不感興趣嗎?」
「廢話,趕緊說。」
「是這樣的,昨晚天師殿的祖天師神像突然大放光明。」
「哦?然後呢?」
「然後咱們天師就很奇怪啊,怎麼突然之間祖天師像會發光呢?然後他老人家就佔卜了一卦,您猜怎麼著。」
「少賣關子,趕緊說。」
小蟬嘿嘿一笑,然後湊到張則思近前,滿臉興奮的說道︰「原來這件事是跟林師兄有關。」
接著小蟬便繪聲繪色聲情並茂的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
听完之後張則思若有所思的低下頭,一句話都沒說。
小蟬見狀不禁有些急了。
「小姐,您倒是說話啊。」
「說話?說什麼?他得授符跟我有什麼關系?」張則思悶悶道。
「小姐您怎麼這麼傻啊,您知道這件事意味著什麼嗎?」小蟬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林師兄已經被長老們注意到了,您想啊,能得祖天師親自授的人會是普通人嗎?我可听說有好幾位長老都極為中意林師兄,都打算將自己的孫女介紹給林師兄呢。」
「那又怎樣?」張則思道。
小蟬簡直都要氣死了,「哎呀我的親小姐啊,你怎麼這麼……這麼無動于衷啊。」
「您跟林師兄什麼關系?他親自救過你,而且你們還在大山之中並肩作戰過,這起點比別人要高多了吧。」
「可你要是這麼無動于衷,萬一要是被你那些堂妹們捷足先登,你到時候後悔都沒地方後悔去。」
張則思被說的心思活泛起來。
「那……那我要怎麼做?」
「很簡單,先梳洗打扮一番,然後大大方方的登門,就說是來恭喜林師兄的,然後想辦法約他出去登山游玩,只要能在一起獨處,那一切皆有可能啊。」小蟬瞬間化身計劃通。
張則思有些狐疑的看著小蟬,「你怎麼對這種事這麼熟稔?你是不是談過對象?」
「我不是,我沒有,你想錯了。」小蟬立即來了套拒絕三連,然後信誓旦旦道。
「相信我小姐,這都是我自己看電視學來的。」
張則思雖然還是有些狐疑,但也沒有繼續往下深究。
她打起精神開始梳洗打扮,然後便要換上道服。
小蟬攔住了她。
「小姐你這是干什麼?」
「穿衣服啊,還能干什麼?」
「您怎麼能穿這種衣服呢。」
「不穿這個穿什麼?」
「您得穿裙子啊,您得把您那美腿細腰都展現出來啊。您穿著這一身臃腫的道服,看背影都分不出男女來,誰能動心啊?」小蟬恨鐵不成鋼道。
張則思臉一紅,「需要這樣嗎?」
「當然需要啊,您這麼好的身材不展現出來豈不是虧了?」
「那……好吧。」
于是乎半個小時之後,出現在林牧面前的是穿著一件白裙,臉帶紅暈的張則思。
「林師兄。」張則思低著頭,聲若蚊吶的說道。
林牧有些錯愕,然後微微一揚眉,「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張則思更緊張了,用力擺弄著手指,「怎……怎麼了?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不過怎麼感覺怪怪的?」
「怪嗎?」張則思趕緊從包里掏出小鏡子照了照,發現一切正常,這才松了口氣。
「找我有什麼事嗎?」林牧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直接問道。
「呃……也沒什麼事,就是……就是……。」張則思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張嘴。
站在不遠處的小蟬見狀簡直急的不行,月兌口而出道︰「林道長,我家小姐想邀請您去外面轉轉。」
「去外面轉轉?」林牧有些錯愕。
「對,您來龍虎山後還沒去周圍游玩過吧,其實我們這好玩的地方可多了,所以我家小姐想略盡地主之誼,邀請您去附近轉轉。」
小蟬一邊說一邊沖張則思使眼色,那意思你倒是說話啊。
張則思如夢方醒,趕忙點頭道︰「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反正現在也沒事,林師兄不如跟我去附近的古鎮上轉轉,也能消遣一下時間,您看如何?」
林牧略沉吟片刻,然後點了點頭,「也好,那就有勞則思師妹了。」
張則思大喜,「無妨無妨,那咱們現在便出發吧。」
天師府位于龍虎山的山腳,附近都是青山綠水,風景可謂絕佳。
不過再美的風景看多了也會乏味,所以林牧跟張則思只是略轉了轉便來到了旁邊的古鎮之上。
這座古鎮依天師府而建,歷史悠久,底蘊深厚,現在更是成為了遠近馳名的旅游勝地。
走在鎮上,隨處可見古香古色的道教建築,文化氣息可謂濃厚。
穿著道袍的林牧走在街上也絲毫不顯惹眼,反而跟周遭的環境完美融合在一起,顯得分外和諧。
卡察一聲。
有游客忍不住對林牧按動了快門。
林牧笑了笑,卻沒有多說什麼。
小鎮不大,林牧和張則思二人很快便走到了長街盡頭。
至于小蟬。
這個小丫頭說去買水,結果到現在還沒回來。
「好了,已經轉完了,咱們回去吧。」林牧輕聲道。
一直在胡思亂想的張則思這才清醒過來,「啊?這就走到盡頭了嗎?」
「嗯,回去吧。」
「等一下。」張則思突然說道。
「還有什麼事?」
「我知道一條回去的小路,不但路途近,而且沿路風景絕佳,還能看到原汁原味的古村風貌哦。」
張則思說罷也不等林牧回應便拐入了旁邊的小巷之中。
林牧搖了搖頭,只得跟了上去。
沿著小巷走了沒多遠,拐過一道彎之後前方便出現了一條小河,河旁一條馬路分外幽靜。
沿著小河還有許多原生態的村莊建築,並且現在里面還有人居住。
「怎麼樣?很不錯吧。」張則思得意道。
「以前我在鎮上上學的時候經常走這條路回家。」
「嗯,確實不錯。」
相比起那些經過商業改造的旅游建築,這里的景色確實更原生態。
二人沿著馬路靜靜的走著。
張則思滿肚子的話但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林牧則只想著修煉的事。
二人就這樣沉默無言的悶頭趕路。
驀地。
前方出現了一支隊伍。
看上去很像是在出殯,可奇怪的是這棺材居然用紅綢子覆蓋,並挽了一朵大紅花。
林牧有些驚訝。
張則思卻將林牧扯到了路旁,這時隊伍從二人身前緩緩走過,沒有一個人轉頭看他們。
同時抬棺材的杠夫身上都別著一根粗逾拇指的長香,香氣鳥鳥,在這寂靜的小路上顯得分外詭異。
直到這支隊伍都已經遠去了,張則思方才輕聲道︰「林師兄,這是我們這的一個風俗,叫做配陰婚。」
「配陰魂?」林牧突然想到了許多民間傳說。
「看這棺材應該是死了沒多久便從墳里挖出來的。」張則思解釋道。
林牧恍然,可還是忍不住說道︰「這種情況很普遍嗎?」
「以前很普遍,但現在已經少了許多。」
林牧點點頭。
這種風俗確實很容易出事。
別的不說,為了獲取女尸從而賺取高額利潤,總有那喪盡天良之輩無所不用其極。
畢竟配陰婚這種事,女尸永遠是最搶手的。
總而言之,有些時候千萬不要高估人性。
這個小插曲過後林牧跟著張則思返回了天師府。
接下來林牧又在天師府住了幾日,不等授法會開啟,就要告辭離去。
雖然張記溪還有張則思等人一再挽留,可林牧執意要走,無奈之下他們也只好放行。
林牧其實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自己定中得蒙祖天師授這件事最好還是不要張揚開來。
否則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而只要自己不說,張家應該也不會到處去宣揚。
所以他才決定避開這次的授法會,提前離去。
返程之時林牧拒絕了天師府派車相送的提議,而是選擇了自己坐車離開。
從龍虎山到最近的高鐵站也就幾十公里的距離,而且有直達的大巴車,很是方便。
林牧上了車之後找了個座位坐下,看了會窗外的風景便開始閉目養神。
可大巴車剛開出去沒多遠,突然一個急剎車停住了。
車里的很多人差點因此摔倒,有那性子急的當場便大罵起來。
「干什麼吶?突然踩得哪門子剎車啊?」
林牧自然是沒事,甚至連身子都沒搖晃一下。
他睜開眼往前看去,就見車前停著一輛面包車,似乎是出了事故了。
這時大巴車司機也站起身來,面色不善的沖下車,對著那面包車就是一通大罵。
「你們他媽會不會開車啊,這麼寬的山路,你們怎麼直勾勾沖我們這邊沖過來了?想找死是吧?」
罵聲中,那面包車的司機也下了車,臉色蒼白如紙,一個勁的沖大巴車司機道歉。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之間方向盤就不听使喚了,剎車也變得不好使了,您多多見諒……。」
「滾你嗎的,方向盤還能突然不听使喚?你是開著開著車睡著了吧?」大巴車司機顯然已經氣壞了。
畢竟他可拉著一車人呢。
這要是出點差錯那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這面包車司機還想說什麼,正在這時副駕駛上又下來了一名中年男子。
這男子相貌普通,穿著也是附近村民最常見的打扮,唯一的異常就是臉上似乎蒙著一層澹澹的黑氣。
一見到這名男子,林牧的心突然咯 了一下。
本來以為只是一場普通交通事故的他瞬間便察覺到了不對。
不過林牧表面上卻沒動聲色,依然坐在位子上沒有動彈。
這時這名男子走到大巴車司機近前,先掏出一根煙遞了過去,然後賠笑道。
「來,師傅先抽根煙消消氣,我這佷子腦子不太靈光,開車時間也短,所以才出了這種事,您放心,有什麼損失我都包賠。」
見到中年男子如此誠懇,大巴車司機也不好意思再發作了,只能埋怨道。
「既然腦子不靈光,那就不要開車嗎,萬一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
「是是是,您教訓的是,您看這應該賠多少錢,我現在就賠給您。」
大巴車司機轉頭看了看自己的車。
所幸的是他剛剛剎車及時,而且躲了一把,所以兩車並沒有撞上。
「算了算了,也沒真的撞上,就不必賠錢了,不過以後你們開車可得注意。」
「是是是,您放心,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說著這名中年男子又掏出一盒煙塞給了大巴車司機,然後才招呼自己的佷子。
「還愣著干什麼,開車走啊。」
這面包車司機的臉色從始至終就沒恢復過來,听到這男子的呵斥之後才渾渾噩噩的點點頭。
「哦,好!」
上車之後發動了好幾下,面包車才算打著火,然後慢悠悠的離開了。
大巴車司機見狀搖了搖頭,「這年頭,什麼人都能開車了。」
說著就要回車上。
正在這時林牧從車上下來了。
「哎,道長,您干嘛去?咱們離高鐵站還有一段距離呢。」大巴司機對林牧很客氣。
林牧微微一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就先不去高鐵站了,你先走吧。」
「啊?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您確定要在這里下車?」大巴司機有些驚訝。
「嗯,待會就有人開車過來接我了,不必擔心。」
「那好吧,道長您注意安全啊。」
大巴司機開車走了。
林牧站在原地,目送大巴車走遠,確定不會看到自己之後,這才轉過身來腳尖一點地,整個人如狸貓一般躍上路旁的大樹,幾個起縱便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
那輛面包車中,司機的臉色比紙還要蒼白。
「袁……袁叔,剛剛我確實感覺有人突然拽了一把我的方向盤,而且眼前似乎被什麼東西擋住了,根本就沒看到那輛大巴車啊。」
說這話時,這司機的聲音都在顫抖。
「閉嘴。」這位被稱作袁叔的中年男子沉喝一聲,「那都是你的錯覺,老老實實開車。」
司機不敢說話了,但握著方向盤的手卻還在微微顫抖著。
就這樣剛走了沒多遠,後輪突然一聲爆響,然後便歪向了路邊。
司機嚇得大叫一聲,慌忙一打方向,並急踩剎車,這才堪堪停在了路邊。
再往前一米多便是十幾米高的懸崖。
「怎麼回事?」這中年男子也被嚇了一跳。
司機帶著哭腔道︰「應該是爆胎了。」
「媽的,這趟真是不順利,怎麼這麼多事!」
中年男子下了車一看。
果然。
後面的輪胎有一個已經完全癟了。
「有備胎嗎?」中年男子喊道。
這時司機戰戰兢兢的下了車,「有……有,可是工具都在後車廂。」
「那還不拿出來趕緊換?非要等天黑嗎?」
「可……可是我不敢!」司機顫聲言道,都快要被嚇哭了。
「真是個廢物。」
中年男子怒罵一聲,看了看山路上沒有行人車輛,這才打開後車門。
里面赫然擺放著一個大黑袋子,並且在袋子的旁邊還點著一盞長明燈。
這時長明燈依然閃爍著火苗。
見到這一幕,中年男子不禁長出一口氣。
「看到了嗎,剛才那都是你自己嚇自己,這長明燈都沒滅,你怕什麼啊?」
司機見狀也終于冷靜了些許,幫著拿出工具,然後便開始換備胎。
與此同時,林牧也終于追了上來。
他站在遠處的一棵大樹之上,一眼便看到了面包車後拉著的那個大黑袋子,眼中閃過了一抹冷厲之色。
果然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