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話音,就見耿蘭蘭推著一輛輪椅走了進來,而輪椅上坐著的正是楚倦紅。
在她身後還跟著耿淵獨孤佘等人。
至于兩個小丫頭則一左一右的跟隨在耿蘭蘭身旁,滿臉好奇的打量著院中。
當見到林牧之後,兩個小丫頭一喜,趕忙跑了過來。
「師父。」
林牧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她們站到自己身後不要說話。
與此同時,楚家眾人一陣的騷動。
誰也沒想到本來重病在身住院治療的楚倦紅會突然到來。
楚觀荷更是趕忙迎了上去。
「姐姐,你怎麼……。」
她本想問你怎麼來了,沒想到楚倦紅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便看向了楚舟一。
「二爺爺。」她輕輕喊了一聲。
楚舟一的臉上寫滿了羞愧。
「倦紅,是二爺爺我對不起你,我平時對她疏于管教,以至于釀下此等大禍。」
「二爺爺不必如此,發生的事我都已經知道,其實這錯並不在您,誰能想到日國之人會如此狼子野心,處心積慮的布置下此等陰謀呢。」
楚倦紅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柔聲寬慰楚舟一。
楚舟一低下頭不再言語。
而後楚倦紅又向林牧點頭致意。
「多謝林道長出手查明真相。」
「楚姑娘客氣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是我應該做的。」林牧澹澹道。
楚倦紅一笑,這才看向不遠處的楚驚紅。
此時的楚驚紅坐在地上也在直勾勾的看著她。
一時間二人相對無言。
自幼一起長大的姐妹此時卻以這種方式相見,就連旁觀者都倍感唏噓。
「堂姐。」楚倦紅率先開口,輕輕喊了一聲。
這個稱呼令楚驚紅微微一顫,然後眼神變得十分復雜。
「不要這麼叫我,我不配做你的堂姐。」
說到這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知道你現在過來是干什麼的,可我告訴你,我不需要。」
「雖然我這麼做有很多都是被那赤尾真治蠱惑所致,但有一句話卻是真的,我確實很嫉妒你,嫉妒到發瘋那種。」
「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爺爺教我們兩個記人體穴位,說誰能全記住就獎勵給誰一個布女圭女圭。」
「我很想要那個布女圭女圭,因此回去後我就拼了命的背啊背啊,整整一晚上都沒睡覺,終于在第二天早上全部記住了,可當我興沖沖的跑到爺爺跟前準備邀功的時候,所有人卻都在看你表演。」
「我知道你回去後根本就沒背,可當時你只是簡單的翻了幾頁書,然後便站在那將所有的人體穴位一個不差的都背了出來,所有人都在夸你,爺爺更是將我夢寐以求的那個布女圭女圭當場送給了你。」
「可從始至終都沒有一個人問過我的感受,我就像是一個傻子,拼了命的努力卻還比不上你隨便翻下書。」
說到這楚驚紅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嘲諷之色,「當時我就感覺自己的驕傲還有自尊碎了一地,可笑你卻對此一無所知,甚至還很高興的拿著那個布女圭女圭要跟我一起玩。」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討厭你了,我討厭你那漫不經心的學習態度,討厭你那永遠傻白甜的笑容,甚至討厭你生病時的虛弱,因為那只會讓更多的人心疼你。」
楚倦紅的眼眶紅了,「堂姐……。」
楚驚紅擺了擺手,「都說了,我不配做你堂姐,讓我把話說完。」
然後她滿臉蕭索的抬起頭來,看著那逐漸暗下來的天空,喃喃道。
「可我也羨慕你,即便你的學習態度是那麼的漫不經心,可你的成績卻總是那麼卓越,甚至讓拼命努力的我心生絕望。」
「我也羨慕你的傻白甜,因為那恰恰證明你被所有人都保護的很好,完全不知人心險惡。」
「而我則只是一個活在你陰影下面的普通人罷了,不管我多麼努力,最多也只是得到人們一句乖巧懂事的夸贊,你明白那種感受嗎?」
不等楚倦紅說話,楚驚紅便突然笑了起來。
「你當然不會懂,因為你生來就注定是一個萬眾矚目的主角,而我則只是一個天賦一般的普通人罷了,甚至連配角都算不上。」
「有時候看著台前那個光鮮亮麗,被眾人寵愛的你,我只能默默的躲在角落里,好像一個沒人要的孩子。」
「可我不服,憑什麼命運要那麼的寵愛于你,憑什麼主角就不能是我,所以我才要殺了你,哪怕搭上一切也在所不惜。」
說到這,楚驚紅的情緒又變得激動起來。
楚舟一面色一沉,剛要說話,沒想到楚倦紅打斷了他。
只見楚倦紅低聲道︰「堂姐,不管你認也好不認也罷,你都是我的堂姐,說實話,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你原來這麼恨我。」
「你說你羨慕我,但你可知我又有多羨慕你呢?」
說到這楚倦紅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緋紅之色,那是過于虛弱又情緒激動所導致。
耿淵快步上前,抬手給楚倦紅扎了一針,楚倦紅臉上的紅暈這才漸漸退下。
而後楚倦紅疲憊不堪的苦笑一聲。
「看到了嗎?對于先天不足,元氣虛弱的我來說,有時候連痛痛快快哭一場都是一種奢望。」
「從小到大,任何劇烈一點的運動我都不敢嘗試,我就像是一個被放在玻璃櫥窗里的瓷女圭女圭,稍微一點磕踫便會粉身碎骨。」
「為此我甚至連學都沒有上過,所以當你離開家去外面求學的時候,你可知我有多羨慕你嗎?」
楚驚紅沉默了。
全場一片安靜。
良久,楚驚紅突然笑了起來。
「我現在誰也不恨了,我只恨我自己沒本事瞎了眼,被一個日國人騙走了一切。」
說到這她轉頭看向林牧。
「你是個有本事的,所以我最後告訴你一件事,這個赤尾真治口中所說的竊天計劃絕不僅僅只針對楚家,但具體都有誰,又是如何執行的,我就不知道了。」
林牧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這時楚驚紅踉踉蹌蹌的轉過身來沖著楚舟一磕了一個頭。
「爺爺,是孫女不仁不孝,結果連累了您,您的恩情等下輩子孫女再報答吧。」
楚舟一早已看出了端倪,雖然恨自己孫女所做出的錯事,但還是忍不住老淚縱橫,因此扭過頭去哽咽道。
「去吧,安心上路。」
楚驚紅笑了,最後看了楚倦紅一眼。
「這次又是你贏了,希望下輩子我能贏你一次。」
話落,楚倦紅噗的吐出一口鮮血,然後眼神迅速變得暗澹下去,最終緩緩倒在了地上。
這時人們才發現她的後心之上赫然露著一截針尖。
原來早在給自己爺爺磕頭的時候,這個楚驚紅便已用藏好的銀針刺入了自己的心髒。
力度之大,甚至從後心露了出來。
可以想見這得有多痛苦。
但這楚驚紅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甚至直到死臉上都沒有現出痛苦之色。
全場一片默然。
楚舟一終于支撐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眾人亦是紛紛落淚。
楚倦紅則呆呆的看著自己堂姐的尸體,眼中淚光隱現,嘴里呢喃道。
「堂姐,你真傻,傻透了。我從來都沒有贏過你,你又為何要說自己輸了呢?」
就在這全場悲戚之時,有一人的內心卻充滿了驚恐。
譚東看著那棵樹干上布滿裂痕,同時落光了葉子的海棠樹,眼皮止不住的跳動起來。
楚驚紅最後那句竊天計劃更是讓他的心差點跳出胸膛。
耿淵注意到了徒弟的異樣,不禁奇怪道︰「譚東,你怎麼了?」
譚東微微一顫,然後強笑道︰「我……我沒事,可能是因為看到眼前的事,我有所觸動吧。」
耿淵嘆了口氣,「是啊,真是沒想到楚家能出這樣的事,這幫日國人簡直太壞了,被我抓住我非將他們的腦袋擰下來不可。」
譚東的臉色更白了,心中充滿了不安。
而也就是在這時,自他身旁傳來一個澹然的聲音。
「居然可以操控樹魅這種妖物為己用,還能用魔氣給人洗腦,這個陰陽師的手段很厲害啊,對嗎?」
譚東差點沒跳起來,轉頭一看,就見林牧正站在樹下微笑著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