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都口。
經過此地,便是吐谷渾領土範圍。
李大亮率領萬余兵馬,壓向吐谷渾。此番他奉聖命,兵壓吐谷渾,就是為了給伏允施加壓力,減輕羅士信的壓力。
「報,前方三十里是牛心堆,發現吐谷渾兵馬蹤跡。」斥候歸來。
「多少人?」李大亮詢問。
「五千人左右!」
「傳令,修築防御工事,以扁都口為防守要塞,堆積糧草。」
「是!」
入夜後,李大亮和岑文本在大營內看著吐谷渾輿圖。
「這幅圖未免太過詳盡,若非是陛下派人送來,我都以為是吐谷渾人騙我們的。」
輿圖上,山川河流,城池勢力範圍,標記的極為精確。李大亮猜測,便是吐谷渾自己的輿圖,恐怕都沒有這麼詳盡。
「吐谷渾早已被陛下派人滲透成了篩子,若非礙于國內正在休養生息,早已大軍壓境。」岑文本毫不在意的說。
倆人閑聊兩句,話題轉向兵力布置。
「首先,必須要明確的是,此番我們只需要給他們壓力,不需要真的出兵。當然,若是吐谷渾人找死,我們也可以給他們一個痛快。我的想法是,在蒙谷設營,為一道防線。其次,決河堤蓄水,未免持久戰我們失去水源,再次,派遣斥候,前往大非川,防備吐谷渾兩路兵馬聯手。
最後,伏俟城在西海以西,他們有可能會借著湖泊,舟船運兵前來。」岑文本手指落在輿圖上標注出來的湖泊上。
這片湖,叫做西海,又叫青海。
「長史考慮的很周到。」李大亮道︰「除此之外,我們是否需要練兵以威嚇?」
「你是總管,你看著辦便是。」岑文本笑著道︰「我覺得,可以給他們施加壓力。」
「好。」
李大亮兵進扁都口,消息傳回伏俟城,伏允眼楮瞪的像銅鈴。
「唐軍動兵了?」
天柱王點頭,「嗯,唐軍動兵了,是涼州總管李大亮。」
「該怎麼辦?」伏允大吼,「派人去阻攔啊!」
天柱王微微咬唇,他當然想派兵去阻攔,可問題是東方的名王們根本不听他的。
而西方的名王們正在率軍攻打慕容順。
這個時候,能找誰啊?
「可汗,不如派遣王城衛軍去吧。」他硬著頭皮說。
伏允一巴掌拍在桉幾上,罵道︰「開什麼玩笑,王城衛軍乃是護衛我的,你知不知道,啊!」
王城衛軍,是自己最忠誠的兵馬,怎麼能隨意調出去。萬一調出去的時候有人造反,自己拿頭抵抗啊!
「不行,絕對不行!」伏允反對。
頓了頓,他看向天柱王,「你去!召集百姓,去抵擋唐軍。」
「我?」天柱王傻眼。
繞來繞去,怎麼還把自己繞進去了?
可汗還真他娘的會差遣人啊。
不去吧,看著處在怒火邊緣的可汗,天柱王將話咽回肚子。可是去的話,自己真的能打贏唐軍嗎?
人的名,樹的影。當吐谷渾真正面對唐軍的時候,遠沒有他們平時嘴炮上來的那麼輕松自在。
盡管不願意承認,但是必須承認的是,當唐軍真正表露出要攻打他們的意願,無論是伏允還是天柱王,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惶恐不安。
「可汗,可否派人先去問問李大亮為何要進兵扁都口?如果只是誤會,或許可以就此化解,不必刀兵相見。」天柱王試探道。
聞言,伏允瞪了他一眼,「你不早說!」
頓了頓,他看向另一名臣子。
「孝雋,你去問問李大亮為何犯我疆界。」
此人名叫慕容孝雋,乃是吐谷渾王族旁支子弟,同時也是伏允的心月復大臣。
「是。」慕容孝雋躬身。
離開王宮,天柱王與慕容孝雋同行。
「長久以來,我國面對中原王朝,屢戰屢敗,甚至連伏俟城都曾丟失,以至于士氣蹉跎,國威淪喪。你此番前去質詢,切記不可露怯,失我吐谷渾國威。」天柱王語氣傲然道。
慕容孝雋尋思,這人怕不是腦子有問題。
惹毛唐人之前,囂張狂妄不可一世。惹毛之後,怕事懼事,甚至不敢面對唐軍。現在,又告訴自己不要丟失吐谷渾國威。
你這麼勇,為什麼不敢打唐人?
教訓我算怎麼回事?
慕容孝雋眼珠一轉,說道︰「我從無出使經驗,此番天柱王不妨與我同行,如此一來,有天柱王在,面對唐軍上下,必然能不墮我吐谷渾威名。」
天柱王一頓,面色略微羞惱。
「我這是過來人給你的忠告,你不听也就罷了,竟說這等話來搪塞于我,哼!」
他大袖一甩,腳步加快離去。
看著天柱王背影,慕容孝雋撇嘴不屑。天柱王別人看不透,他卻清楚的很。
屢次三番派人劫掠唐商,試探唐軍。若唐人無反應,他便囂張跋扈不可一世。若唐人反擊,他便立馬認慫,簡直就是小人。
奸臣!
在慕容孝雋看來,你要麼別惹唐人。惹了,那就得罪到底,兵貴神速,迅速拿下涼州,聯合西突厥,以兵拒唐朝。
現在嘛,他只能呵呵。
打又不像打,和又不像和,搞得國內名王們四分五裂,與王室越行越遠。
而大寧王更是公開引唐軍進入吐谷渾。
歷朝歷代,從沒有遭遇過這種情況。甚至可以說,這是吐谷渾歷史上最糟糕的時刻,堪比之前被隋煬帝吊起來打那麼糟糕。
「一團亂麻。」慕容孝雋搖頭。
不久後,他親自帶領著一隊人馬,裝好一些酒肉,來到扁都口唐軍大營。
接待他的是李大亮。
大營內,慕容孝雋拱手道︰「李將軍遠來辛苦,我已命人備好酒肉,特來款待上國將士。」
聞言,李大亮面色微微古怪。
說實話,自他掌握涼州大權後,對吐谷渾人是越來越看不懂。真的,他是真的很疑惑。
從前,大唐無視吐谷渾,沒有對他們怎麼樣,但是這群家伙卻三番兩次蹬鼻子上臉,在涼州一帶劫掠唐商,其行為之囂張,影響之惡劣,讓人怒火三丈。而他更知道,導致這一切發生的主謀就是天柱王。
可自己抓了天柱王兒子,對方卻反而不敢輕舉妄動了。
直到現在,對方也沒敢公開這件事情。
後來吧,陛下派遣羅士信率軍進入吐谷渾,他還以為這一次吐谷渾人絕對無法忍受,他們肯定要打。
可是呢,事實大出預料。
又沒打起來,他們默認了唐軍進駐吐谷渾。
不久前,他得到消息,達延芒結波率領西部名王們正在攻打慕容順的屬地,與羅士信交戰。
他以為,這次伏允應該是下定決心要對付慕容順了。
結果,伏允居然派慕容孝雋來示好。
吐谷渾人的腦子到底怎麼長的?
李大亮表示自己真的無法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