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鄭氏選擇在洛州制造事端,他們能獲得什麼政治利益?
鄭善果和鄭元,現在還被自己閑置,他們對洛州動手,就能讓自己重新啟用他們?
不對,沒這麼簡單。
換個思路,如果自己沒有查明真相。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岑文本因為瘟疫出現被彈劾,進而被免職。
這樣的話,洛州刺史位就會空缺出來。
洛州,東都所在,地位不可謂不重。
難道說,鄭氏謀求的是洛州?
不,沒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問題。
想到這里,李智雲忽然定下計策。
既然自己猜不出來,那不如讓那些人主動暴露出來。
「朕有辦法了。」
杜如晦問道︰「陛下可是有頭緒了?」
「不錯。」李智雲看著他們二人,說道︰「這次,需要你們配合朕,找出這個惡徒的目的。」
杜如晦和薛收對視一眼,同時答應。
「是。」
翌日,兩儀殿小朝。
「陛下,臣有本奏。」杜如晦捧著笏板,高聲喊話。
李智雲藏在冠冕下的眸光一閃而逝,語氣疲憊道︰「克明啊,你若是有解決瘟疫的辦法,不妨直說吧。」
杜如晦直起腰板,說道︰「陛下,岑文本治理洛州不利,導致瘟疫出現。而現在,他又沒辦法解決瘟疫,屬實是失職。臣以為,應當立即將其革職,就地關押,著官員前往洛州,處理瘟疫。」
「哈哈。」李智雲忽然一笑,說道︰「當初裴相要讓岑文本免職,你阻攔他,勸說朕給岑文本機會。現在,你怎麼變了?」
下方的裴矩微微睜開眼,他也有些好奇杜如晦的變化。
杜如晦慚愧道︰「陛下容稟,臣念于舊情,希望岑文本能解決問題,沒有考慮太多,是臣的不對。現在瘟疫越發猖狂,若是不嚴加治理,恐怕後患無窮,臣不敢賭岑文本的能力。」
原來如此,裴矩微微頷首。以杜如晦的謹慎,看見洛州現在的情況,轉變思路也是可以理解。
薛收也說道︰「臣也有錯,當初不該力保岑文本留在洛州。以至于現在洛州糜爛,臣有罪。」
「夠了。」李智雲冷冷道︰「你們現在承認錯誤有什麼用,難道你們承認錯誤,洛州瘟疫就會消失?
岑文本確實無能,但是現在,你們誰有信心能夠壓制洛州瘟疫?」
不少臣子心里面都有點害怕,皇帝這次是動了真怒啊,居然連心月復大臣都斥責。
杜如晦道︰「臣知錯,但是臣還是要說,岑文本只怕無法解決瘟疫。不管如何,陛下還需早做打算。」
「你有辦法嗎?」李智雲問。
杜如晦低頭不敢言語。
「哼,沒有辦法還不退回去。」
「是。」杜如晦低頭。
緊跟著,李智雲問道︰「你們誰有辦法?」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互相搖頭,假模假樣的商議,就是沒人能拿出一個辦法出來。
見狀,李智雲虛眼,打量著臣子們的面部表情。
有迷茫的,有面無表情的,還有模魚犯困的。
半個時辰後。
「罷了,今日到此為止,你們誰有辦法,寫成奏疏遞給朕吧。另外,關于岑文本,朕決定,另派大臣去洛州坐鎮。至于人選,你們各抒己見吧。」
說完,李智雲起身離去。
當天下午,李智雲在武德殿召見裴矩。
「裴公啊,朕悔不該當初沒听你的話,若是早日將岑文本革職,派遣大臣去洛州坐鎮,想必情況不會像現在這樣棘手。」李智雲痛心疾首的對裴矩嘆息。
「陛下言重了。」裴矩勸慰道︰「岑文本這個人,還是有能力的,但是他畢竟經驗不足,無法處理洛州的事情,不能怪他。」
「哼,朕如此相信他,他卻給朕這樣的交代,還不能怪他?」李智雲道︰「裴公,你太善良了。你說得對,岑文本經驗不足,朕治國也是如此,太過自信了。」
聞言,裴矩嘴角微微牽起一抹弧度,旋即道︰「陛下切莫這麼想,陛下滅突厥,賑濟災民,無論哪一樣,都做的很好。洛州的事情,是岑文本辜負了陛下的期望,怎麼能怪陛下呢。」
「唉。」李智雲看著裴矩,說道︰「裴公長者也,先帝在時,常對朕言,國若有難,當問裴公意見,還請裴公教朕。」
裴矩呵呵一笑,謙虛道︰「先帝謬贊了,老臣自當為大唐盡心竭力。」
「好,有裴公在,朕安矣。」李智雲問道︰「裴公,眼下,朕該怎麼做?」
裴矩思忖片刻,言道︰「臣還是覺得,應當另派大臣去洛州坐鎮為好。」
「朕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不知道誰有這個能力呢。」李智雲苦惱的說。
「老臣為陛下保舉一人,雖說不一定能解決洛州的瘟疫,但是可以給陛下提供糧草。」
「誰?」
「鄭善果。」
聞言,李智雲眸光中閃過一絲厲色。
老狐狸,果然和你有關系!
一開始,李智雲就覺得奇怪。岑文本和裴矩無冤無仇,怎麼這次洛州出事,裴矩第一個對付岑文本,而且還在暗中串聯臣子,彈劾岑文本呢?
沒錯,這些天彈劾岑文本的奏疏,有很多官員,私下里都在和裴矩聯系。
有玄衣衛在手,李智雲很清楚長安大臣的動向。
現在,裴矩推薦鄭善果,幾乎讓李智雲篤定,這次洛州的事情,裴矩絕對有參與。
只是不知道,這個老狐狸在其中扮演著什麼角色。
「鄭善果?」李智雲繼續演戲,懷疑道︰「他行嗎?」
裴矩道︰「陛下,他可能無法解決瘟疫,但是他一定有能力控制瘟疫。滎陽鄭氏的力量,陛下應該知道。而且,他是隱太子舊人,為了他將來考慮,陛下此次若是用他,老臣相信,他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幫助陛下分憂。
到時候,賑災的糧食,鄭善果都有可能自己從族中拿出來。」
裴矩篤定,年輕的皇帝不會拒絕這個提議。是個人都知道,瘟疫只能得等它自己消失,而在它消失之前,消耗的物資無疑是巨大的。如果鄭善果能拿出來,皇帝絕對不會拒絕。
不得不承認,李智雲覺得,如果自己不知道真相,真的會覺得裴矩的提議很不錯。
但是現在,他只覺得這是裴矩在給他挖坑。
更關鍵的是,裴矩這麼幫助鄭氏,他圖什麼?
鄭氏能給裴矩什麼,才能打動這個老狐狸冒險彈劾自己的心月復大臣?
有趣,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裴矩這個老狐狸,果然心思深沉。
見皇帝猶豫,裴矩問道︰「陛下是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李智雲搖搖頭,感慨道︰「裴公啊,辛虧有你在朕身邊,不然朕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猶豫的不是鄭善果,而是裴矩這個老狐狸的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