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深處，一顆磅礡的古星沉浮。
自亂古時代遺留下來的長生天洞中，白發蒼蒼的古老至尊自封仙源中，與周洛相對。
「我還另有長生法，道友當真不感興趣嗎？」
周洛突如其來之語，可謂是石破天驚。
對于垂死的至尊來說，嶄新的長生法門應當是宛如濟世甘霖般，求之若渴才對。
然而，亂古至尊的表現卻分外平靜，無悲無喜。反而嘴角含笑地看向周洛，轉而說起另一件事來︰
「唉，人之將死，倒也通明，竟見到了後世殘酷的光景。每一次仙路的開啟，都伴隨著黑暗蒙昧，萬靈伏尸，英魂悲鳴。若是要如此苟延殘喘，何其可悲！」
觸景生情，老至尊的眼角竟然隱隱有淚光浮現，發自內心愴然。而天地大道亦有感，虛空哀鳴。
另一邊，周洛沉默。是了，眼前的亂古至尊活得足夠漫長，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中，竟擁有了傳說中通靈的神能。
其見證了一角未來，不由生出悲切之感。
「你即便還有長生法教我，不過是多活上數萬年、數十萬年罷了。」
亂古至尊神色復雜地瞥了周洛一眼︰
「活得越久，反而越是怕死。倘若我最終經受不住誘惑墮落，豈非是遺禍蒼生？還不如此世就歸于塵土，不再留戀的好。」
話音落下，天洞中短暫地陷入了一番沉靜之中。
周洛完全沒有料到，老至尊口中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顯然，其對于未來十分悲觀，對于將會發生的黑暗動亂，痛心卻又無奈。
深吸一口氣，周洛的雙眸中是精光熠熠，他眼神堅毅地看向老至尊，語氣也是格外的鄭重︰
「吾輩修士，本就逆天而行，仙路茫茫，道阻且長。」
「所謂既定的未來，不過是夢幻泡影，虛空一夢。因果命運，未嘗不會因為微不足道的一個選擇而改寫。」
老至尊聞言，抬起頭來，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周洛︰
「倘若至尊屠戮蒼生，憑你一人又如何能阻止？」
對此，周洛微微一笑，旋即，語氣中是前所未有的自信︰
「若有至尊膽敢作亂，本座立殺之！」
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令冥冥中天地大道都生出感應，降下絢爛的光雨，虛空泛起漣漪。
「好！很好！」
見狀，亂古至尊的雙眼中亦是毫不掩飾的贊賞神色，真心夸贊道︰
「無懼前路，如此方才為我輩修行之人！老朽此前著實太過悲觀，倒是讓道友見笑了。」
聞言，周洛搖了搖頭，感嘆道︰
「道友心懷大德，寧願一死，也不願以蒼生萬靈為食，實在令人欽佩！不過——」
眼中靈光一閃，他笑道︰
「還請道友听我將長生之法道來，或許，你也會轉變想法才是。」
「哦？」听周洛這麼一說，老至尊倒是真的被勾起了興趣，拱手道︰「還請道友解惑。」
見此，周洛不慌不忙，娓娓道來︰
「人世間有聖靈石胎，乃是天地交泰，孕育化生，歷經百萬年的積累方才能功德圓滿。始一出世，便能證道為皇。」
老至尊一邊听周洛說著，一邊不住點頭，聖靈仙胎他自然是知曉的。
亂古時期，天地未變之時，後者甚至一出世便能成仙。
只是不知，眼前的後世至尊談論長生法，為何會提到聖靈石胎？
周洛沒有讓他久等，緊接著說道︰
「而若是我等逆天而行，將自己的肉身轉化為石胎，僅保有一點不滅靈識，元神寂滅。歷經百萬年天地源精的滋養，當能化為一尊大圓滿聖靈，再現世間！」
「這！？」周洛所說，簡直是天方夜譚，聞所未聞，令亂古至尊也駭然。
沉默片刻後，自封仙源中的亂古至尊才開口，不由顫栗︰
「此法，當真可行嗎？」
老至尊的語氣，是驚顫中帶著一絲疑惑。
聖靈神胎乃是天地生養，從未听說誰能後天演化。
听聞此言，周洛微微一笑道︰
「不瞞道友，本座正巧掌握有一枚尚在孕育中的無上仙胎。數十萬年來，將其孕育的過程盡收眼底。雖然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但此路絕非是空中樓閣，而是有跡可循。」
事實上，周洛自從于不死山中見到仙淚綠金胎時，便已經于心中思索。
再結合原著中羽化大帝所走之路，他對此的把握還遠在告訴老至尊的保守可能性之上。
想到這里，周洛挑了挑眉，繼續道︰
「當然，本座並未親身實踐過。若是道友願意一試，未嘗不是在造福後世萬靈眾生。」
「咦？」听出周洛話中隱含之意，亂古至尊不由瞪大了雙眼。一時間，極道神威肆虐，令外界諸天都搖曳。
「你，竟想要將此法公之于眾？」
亂古至尊深深地看了周洛一眼，鄭重問道。
「不錯。」後者坦然承認。
老至尊先是眉頭微皺，欲要開口，但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莫明道︰
「聖靈孕育的過程中極為凶險，稍有差池便會功虧一簣，禁區至尊們恐怕輕易不會上當。」
周洛知道對方誤會了，以為他是想趁機將虛弱的至尊鏟除，于是搖了搖頭解釋道︰
「道友多慮了，我並非想要借此斬草除根，只是希望禁區至尊們在另有他路可走的情況下，不會鑄下大錯。」
老至尊點點頭，垂首沉思，漸漸回過味來，旋即語氣古怪道︰
「細細想來，聖靈石胎孕育的過程動輒百萬年，倒是能令萬靈好好休養生息。」
沒錯，老至尊一語道出了周洛的打算。
只要禁區至尊選擇化聖靈石胎，至少百萬年內無法出世，自然也不可能發動黑暗動亂。
而這麼長的時間，早就足夠周洛在長生路上走得極遠，哪怕紅塵為仙也並非不可能。
到時，即便諸尊活出了身為大圓滿聖靈的第三世，修為精進，也絕非是周洛的對手，若真有動亂，亦可反手鎮壓。
「道友，如何？此法既能令諸尊長存世間，等待成仙路開啟，又能免去萬靈可能會遭受的疾苦，當為一舉兩得才是。」
「哼！」聞言，對面的亂古至尊卻發出一聲輕哼，但眼神中並無惡意，反倒語氣揶揄道︰
「老朽算是弄明白了，道友你這是準備讓我以身試法，替你取信禁區至尊，沒錯吧？」
不愧是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人精，一眼就看穿了周洛的打算。
當然，這也是他推心置月復，沒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道來的緣故。
聞言，周洛絲毫不懼，反倒滿臉笑意地看向仙源中的老至尊︰
「道友心懷蒼生，寧願求死也不想禍亂萬靈。如今，有此一石二鳥之計，又怎能錯過呢？」
周洛所言，句句叩中老至尊的心扉，事實上他念頭通達，早已思慮清楚。
沉寂片刻，源中的老至尊旋即暢快大笑︰
「本就是將死之身，如今卻還能造福後人，又何樂而不為？」
老至尊渾濁的雙眼中像是有絢爛的仙火燃燒，語氣鏗鏘道︰
「道友你大可放心施為，即便老朽我到時身死道消，也一概與你無關！」
宛如神明般的氣息爆發，浩蕩乾坤，令大道虛空皆震蕩。
讓人想起，眼前這垂垂老矣之人，乃是位凌駕諸天的無上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