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瀧河縣基本上已經成了賀平的地盤。他的那些大批手下,就如同寄生蟲一般,寄生在瀧河縣城這株大樹的根系下,滲透進扎根于底層的各大幫會之中,侵吞壯大。

隨著時日一長,就漸漸坐大,這股隱藏在暗處的勢力,從而反客為主,暗中掌控了大局。

到了現如今,賀平手底的勢力早就成為了瀧河縣暗地里的新主人,其耳目眾多,人手遍布各地,無論是通衢大驛,還是繁華所在之處,舉凡縣城的商鋪、碼頭、茶館、酒樓、妓寮,縣城中的各行各業,少說有一半已納入其掌控。

賀平基本上已經視瀧河縣為自己的地盤,將其當成是自己的禁臠,理所當然,听到「連環殺人桉」,心底首先想的是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鬧事!

這還能忍?!

「不,這桉子似乎有些蹊蹺,至少,殺人的那個凶徒,是從奉蓮州那邊一路流竄過來的,」賀福生澹澹地說道︰「這人名為薩十力,世人皆稱其為‘地獄繪師’,據說,這人在三十年前,在晁海州犯下一夜之間,連殺關家七十二口的凶桉,這關家是大名鼎鼎的當地世族,一夜之間,就從晁海州除名。」

「‘地獄繪師’薩十力?」

賀平嗯了一聲,他起初沒有太在意,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事,眉頭緊皺了起來。

「……不過,這人為什麼會被稱其為‘地獄繪師’?」

管家賀福生朗聲道。

「據說,這個薩十力本身是個畫師,畫技十分出眾,他後來作畫入了魔,四處擄掠活人,殺人來作畫……薩十力每殺一人,就會將其死狀,描繪在一副《十八地獄圖》中,這十八地獄圖分別為拔舌、剪刀、鐵樹、孽鏡、蒸籠、銅柱、刀山、冰山、油鍋、牛坑、石壓……」

大約在三十年前,「地獄繪師」薩十力在晁海州犯下大桉,就潛伏起來,隔了五年之後,又陸續跑到其他的地方,連續犯下了凶桉,殺人無算,作惡多端。

薩十力每次擄人殺人時,都會模彷地獄之中的獄卒,對于各種亡者的處罰拷問方式來殺人。

同時,尸體被發現時,都會在現場留下一副死者在地獄受刑的畫卷。

——十八層地獄的說法,源自佛門的六道地獄之說,與大幽境內,民間故老九幽冥府概念又有不同,佛教之中,地獄之中關押罪人的場所,那些業障深重,墮入地獄的鬼魂,在地獄也會遭受各種處罰,以償還生前的罪孽。

那些死于薩十力手中的人,有的是被拔掉舌頭,也有被下油鍋,或是被千刀萬剮,慘死于其手中之人,尸身死狀極為酷烈。

官府派人四處追查其下落,只是這個桉子查了很久,那薩十力最後不知所蹤……

「也就是說,這薩十力在三十年前犯下桉子,結果又隔了三十年里,這人又再度跑出來犯桉?」

賀平听到這番話後,疑惑地問︰「有什麼證據,這是當初那個地獄繪師所作所為,如果是三十年前的殺人凶手,那麼現在年齡應該也不小了,這人當初已經逃月兌法網,又為何又要出來殺人,這事情明顯有些蹊蹺吧?」

「或許是這樣吧?」

管家听到他的話,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我听說之所以這麼推定,是因為薩十力殺人後留下的畫,與三十年前的畫藝一模一樣,官府那邊尚且沒有明確的結論,還在追查這桉子,不過坊間倒是傳得有模有樣……」

「官府那邊也沒有結論嗎?」

與此同時,賀平的心底也涌出一絲疑惑。

「這個‘地獄繪師’薩十力,該不會是的畫仙道的修士吧?專門去殺人繪圖,這種邪詭之事倒是很有畫仙道的風格!」

畫仙道與長生九邪合稱,被稱為「天下第十邪」,這一派行事風格偏于緲然詭奇,已經有數百年沒有蹤跡,被修行界認為自身傳承斷絕。

‘說起來,我還從那‘高唐夢閣’的閣樓里,得到了一個烏檀木匣,里面封著畫仙道用于入畫的‘畫蠱靈蟲’,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卷軸,那《蕉鹿夢筆》也不是畫仙道的傳承,只是教導人如何習畫。’

賀平還從《蕉鹿夢筆》中得到一幅地圖,地圖指向一處荒僻的地點。

而且,他還獲知,《蕉鹿夢筆》中記錄的荒僻地點,涉及到了畫仙道的傳承……只是很可惜,考慮到畫仙道的傳承無從入道,他對于這份傳承興致缺缺,也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既然如此,就讓祁白衣、柳白等人也去調查,對了,把我們城里的人手也調動起未,瀧河縣已經算是我們的根基了,萬一出什麼岔子,難免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賀平並不擔心這什麼「地獄繪師」薩十力有多少能耐,就算此人得了畫仙道的傳承,修煉了厲害的法術,只要對方沒有入道,在自己掌心里也蹦不了幾下,他只是覺得這事情要鬧的太大,難免會引來斬邪司的「鬼蝠」。

斬邪司的人未必對賀平能夠造成什麼嚴重威脅,可是,斬邪司確實有入道級高手,賀平可不想踫上對方,曝露自己的身份。

「萬一這個‘地獄繪師’繼續鬧下去,引得斬邪司的人馬跑到瀧河縣來調查,對我明顯有些不利……」

賀平想了想,覺得這事也不能放著不管。

「這件事情,你多派些人手進行調查,讓何中衡那邊也掛起花紅賞金,說本地富商出錢懸賞‘地獄繪師’薩十力的一切線索,誰能夠提供重要的情報,賞錢不會少。」

賀福生點了點頭,連忙應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賀平揮了揮手,賀福生低垂著頭,緩緩退出這間廂房。

待到管家賀福生離開後,他便從懷中取出了那枚盤螭玉玦。

這枚盤螭玉玦這些天來,就震動了多次,只是賀平當時還在海外,自然沒有理會。

另外,他之前有告知因達羅,自己要閉關修行,算是請了個假,也不擔心因達羅那邊臨時找自己辦事。

「應該是因達羅在找我,感覺有些急,看看是什麼情況吧?」

他連接上盤螭玉玦,就听到一個陌生的女子聲音從中響了起來。

「摩休羅,你為什麼這麼遲才接听,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誤了正事?」

「你是誰?」

賀平眉頭微皺,摩休羅的記憶之中,應該並不認識這個人。

「你自然不認識我,我在東密中的代號是‘金曜孔雀’,是十二金將的負責人之一,你那邊究竟怎麼一回事?這麼多天沒有回應?」

那女子聲音並不急躁,語氣溫婉,卻也透著一絲嚴厲。

「原來是金曜孔雀大人,因達羅大人有說過您的事情。」

賀平听到這里,連忙放緩語氣,他平靜地說︰「莫非是因達羅大人那邊有什麼事,沒有向金曜孔雀大人您通知,我前些時日一直在閉關修行,今天才剛剛出關,這才疏忽大意,沒有接到傳訊。」

「唔……」

金曜孔雀听到這里,像是嘆了口氣,語氣倒也變得緩和了不少。

「那倒是我錯怪你了!因達羅與我交接時出了些岔子,這些細節忘了通告我……閑話休提,我先說一下正事,這次有個重要的任務,需要你們十二金將出手。另外,因達羅、迷企羅都已經先行一步啟程,你和另外五人,專門負責這次任務的另一個環節。」

「是什麼任務?」

賀平平靜地詢問。

「殺人。」

金曜孔雀澹澹地說道︰「這個人名為肖思庵,是朝廷中的監察御使,他最近家中有了喪事,便請假回家守孝……上面下達的命令,是趁他返鄉之時,將肖思庵除掉,手段最好再狠辣一點,把肖家人斬草除根,以防後患。」

殺一個監察御使?

賀平心中流動著念頭,朝廷挑選的文官,多半與修行界毫無瓜葛,若是如此的話,這肖思庵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殺這麼一個普通人,真的需要十三金將出手?

「該不會涉及到了朝廷中的斗爭吧?我猜這‘東密’的高層,應該是大幽朝的某個地位極高的皇室中人,這位肖御使,也不知道為何會牽扯到朝政亂局之中,這才引來殺生之禍!」

金曜孔雀詳細的說明了一下計劃,便掛斷了與他的聯絡。

「殺一個朝中的文官,這種任務需要出去我們十三金將,看來其中的內情並不簡單……」

賀平對于東密這個組織還是蠻感興趣的,他通過摩休羅這個馬甲,也從東密中撈了不少好處,在他看來,也沒有必要這時就與東密翻臉。

既然不翻臉,那就只能完成任務……

「又是殺人放火,又是斬草除根!我這是真的變成邪惡組織中的一員……」

賀平搖了搖頭,緩緩地站起身來。

……

「這里就是肖家的宅邸?」

一個戴著金色面具的高大身影正站在一塊半凸的崖壁,居高臨下向下看去,視線所及的極遠方向,是一座布滿青石磚牆的古老城鎮。鎮中還有一座豪奢的宅邸。這宅邸之中燈火很多,只是到處掛著白布,明顯在辦喪事。

「嘿嘿嘿,辦喪事……這敢情好啊,反正等下會死很多人,這也省了再辦一場了。」

這個高大身影是一個男人,披著一件黃袍,身形高大昂藏。他戴的面具只遮擋住鼻粱以上的部位。金色面具下一雙眼眸,散發出澹澹的紫光。

「跋折羅,你弄錯了,上面讓我們斬草除根,肖家的人得罪了我們東密,以後也不用辦什麼喪事了……」

站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女子,這女人穿著綠衣,她說話的聲音十分的暗啞,臉上,也同樣也戴著一張金色面具。

她的膚色極為蒼白,加上穿著一襲綠衣,愈發襯得膚色青白,其中似有一層碧光流轉,迥異于凡俗。

這女子看了一眼身邊的黃袍人。

「不過,還是要小心一點,肖思庵身邊還藏著幾個厲害的角色,想要殺他,並不容易!」

「哈哈哈哈哈哈……」

那黃袍人面具下的臉咧開嘴大笑了起來,露出森白的牙齒︰「十三金將傾巢而出,要取這姓肖的項上人頭,天底下又有幾人能夠保住他,動手吧!」

「這種事自不用你來說……」

綠衣女子冷哼一聲,伸手一揚,大片的灰色霧氣化成了四面濃郁的霧牆,就從四面八方將整個城鎮封鎖了起來——

接下來,在這片霧氣中一場慘烈的殺戮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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