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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先殺他一個梅勒額真祭旗

朱文禎算是跟隨朱樹人最久的專業騎兵將領了。

當年他雖然只是曹變蛟麾下的部將,跟曹變蛟一起被朱樹人從塔山、杏山戰場渡海接應救出後,曹變蛟因為位高權重,不能私相投效,便乖乖回去又給崇禎當差了一年多。

而朱文禎在塔山回來時,身負一定的傷殘,心灰意冷,也就舍得朝廷給的權位,只想玩消失一段時間,另投明主。

沒想到後來兩人際遇卻是差距頗大,朱文禎就因為早一年多跟了朱樹人,立功不少,剛來的時候只是個游擊,如今朱樹人即將掌握南明朝廷,也給朱文禎升到了總兵。雖然帶的騎兵部隊規模依然不如曹變蛟這樣的成名宿將多,但裝備卻始終是最好的。

曹變蛟的騎兵指揮能力,在如今的大明,算是獨一份的,綜合素質沒人能比。不過朱文禎在使用新式武器、如何讓火槍騎兵發揮出最大戰力這一點上,其獨到的經驗造詣,已經連曹變蛟都比不上了,也算是術業有專攻。

此時此刻,面對八旗騎兵的沖鋒陷陣,朱文禎對于騎射突擊的時機掌握,也是妙到毫巔,可以說比東海彼岸的尹達政宗都牛逼得多。

基本上都能確保雙方騎兵接近到二三十步之內,才開始開火,爭取在把對方前排打垮陣型、士氣打懵的瞬間,完成突破。

「砰砰砰!」密集轟鳴的火槍,在整個陣線上響徹開來,對面的清軍騎兵還真沒遇到過這種打法,初次遭遇猝不及防,頓時吃了大虧。

連番的慘叫聲震天響起,不絕于耳,第一波便有至少百余騎直挺挺墜馬,縱然沒被直接打死,怕是也要在高速墜落翻滾中撞得筋斷骨折,頸椎崩斷。

朱文禎眯縫著眼楮冷靜觀察著將士們的沖殺,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眯眼的狀態,似乎連童孔都能提前預測到前方即將有大量的火焰閃耀、從而提前縮小,把眼球的進光量控制在低位,以免被晃到。

朱文禎麾下一些最精銳的、受訓最多、實戰經驗也最多的將士們,似乎同樣有掌握這樣的技能,可以避免被極近距離的爆燃火光閃到,即使轟鳴閃光齊至,依然能穩穩沖殺絲毫不亂。

這種感覺,就像是兩軍即將貼身肉搏前,有人往中間空地上丟了個閃,其中一方眼前一白,耳朵一嗡,而另一方卻渾然像是沒被閃到。

朱文禎戰場直覺極為敏銳,眼神余光一掃,就對正面戰場的接敵狀態極為滿意,知道韃子已經被充分偷襲了。

但他很快也注意到一些異常,讓他眉頭微不可查轉瞬即逝地皺了一下。

「兩翼的騎兵怎麼這麼快就開火了!戰前反復交代要沖到二三十步之內再開火!這些狗韃子都是棉甲里厚襯鐵札的精銳,這麼遠還如何破甲!」

原來,早在開戰之前,朱文禎就反復強調交代,此番作戰,遇到的敵人跟往常大不相同。原本張獻忠李自成的軍隊,因為太窮,或許鐵甲率比較低,但清軍已經是天下精銳,早就錢糧物資軍械喂飽了的。這種噴射鐵渣碎鉛的霰彈槍,距離但凡稍遠一點,怎麼可能破甲?

剛才他下令時,倒是要求開火了,但那只是針對錐形沖鋒陣勢的中軍部分,因為軍陣中央最先接敵。但戰前了解過他命令含義的下屬,應該知道要自己判斷、兩翼接敵慢的,就該再等等!

然而,就在朱文禎腦中閃過一會兒回去要抽打負責兩翼的部將軍棍時,讓他意想不到的情況很快發生了。

雖然兩翼的明軍鐵騎,有些是隔了三十多步就提前開火了,個別魯莽的甚至接近了五十步——朱文禎離得太遠,也看不真切,只能是大致預估。

但是,他們對面的清軍騎兵,依然是慘叫連連,至少數十騎在接敵前的對射中紛紛墜馬,而明軍這邊只有七八人被破甲的錐頭箭以分鬃式殺傷,高下立判。

「怎麼可能?難道韃子也會輕甲甚至無甲?」朱文禎腦子一時有點轉不過來,這跟他戰前處心積慮部署戰術、預估敵人有很大的出入。

但眼下戰況迫在眉睫,哪里還有工夫多想,他只管讓左右將士繼續吶喊鼓勁,奮盡全力沖殺。

對面的清軍騎兵因為前排紛紛倒斃,亂了陣腳,後排猝不及防之下,必須把精力專注于閃避倒地戰友、戰馬,以免前失,頓時就降低了速度,連帶著沖擊力也大為受損。

明軍騎兵的幾輪火槍,殺傷的絕對人數其實完全是可以接受的,但就這樣撕開幾個口子、然後刁毒地擴大戰果,很快讓清軍愈發混亂。

……

朱文禎並不知道,其實是對面的清軍將領瓦達克的疏忽,造就了今天的這一切。

清軍騎兵確實有錢人人配屬鐵札棉甲不假。

清軍也馬匹富裕,可以跟蒙古人那樣配一人雙馬甚至三馬不假。

但是,在戰斗中,有甲不代表時時刻刻會著甲!瓦達克此前征戰經歷不多,是他二哥岳托因為內斗獲罪被殺後,多爾袞為了安撫代善一系,才臨時提拔上來的。

跟隨阿濟格出戰後,瓦達克過去幾個月在華北戰場上,還真就沒遇到過什麼像樣的對手和激烈的抵抗。

他沒趕上一片石大戰,等他殺到李自成軍臉上的時候,李自成軍已經是一支精銳主力大半折損、士氣墮落的人馬了。最近兩個月,在河洛,在開封,他都沒打過那種生死硬仗。也就習慣了輕裝急進,大膽包抄。

尤其最近這幾天,阿濟格交給他的任務,本就是前出包抄、剽掠分割南陽府東部諸縣,他根本就不用攻堅,都是以穿插為主。

瓦達克習慣了之後,為了追求速度,自然會降低部隊的著甲率,還能節約馬力提升耐力,今天,是他第一次踫到硬茬子,只能說是運氣不好。

朱文禎的明軍騎兵,卻是一開始扮豬吃虎,也不吶喊,只是沉悶肅殺地往上沖殺,

若是換做經驗更豐富不少的清軍將領,看出這支明軍騎兵不凡,或許會改用游斗的戰術,以遠程騎弓拋射拉扯為主,看出破綻再對沖。但瓦達克的輕敵,把這個機會白白葬送了。

多少年了,哪有明軍騎兵能跟他大清對攻的!除了那個男人以外。

雙方進入血腥的絞肉之後,清軍被近距離貼臉火器大量殺傷、戰力陣勢崩潰的短板,很快就暴露出來,並被朱文禎抓住,奮力擴大。

不一會兒,這支清軍騎兵就被朱文禎率先鑿穿、分割成了兩部分,雖然絕對傷亡人數不過數百騎,但卻更加顧此失彼,連統一指揮逃跑拉開距離都做不到了。

清軍軍法嚴峻,若是主將失陷,屬下卻逃跑,就算活著逃回去也是有可能被處死的。若是這兩千騎擰成一股繩,瓦達克率先下令逃,旁邊的人還敢跟著逃。

但現在被分割了,那些不知道主帥死活的騎兵軍官,哪里敢自行拉開距離?不怕軍法從事掉腦袋麼?這樣一來,清軍靠著中層軍官隨機應變自行拉開距離游斗的機會也喪失了,只能硬踫硬肉搏和貼臉對射到底。

朱文禎看到仗打到這個局面,就知道今天穩了。他也是直到此刻,才亮出了他戰前和張兵備商量好的最後一條詭計。

「立旗號!把曹將軍的旗號立起來!全軍按戰前吩咐的吶喊!」

朱文禎旁邊的親兵立刻展開幾面巨幅的戰旗,都是此前卷起來收好的,一時間,一片先聲奪人的「曹」字大旗立刻迎風招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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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煌言戰前這麼交代他騙人,倒也不完全是為了在戰時打擊敵人士氣,而是為了戰略層面的欺騙——

如前所述,朱樹人離開湖廣前,一再交代張煌言,想辦法搞點戰略欺騙,最好讓阿濟格誤以為朱樹人和他的主力一直還在湖廣嚴防死守,沒有東下救援南京呢。這樣才好借阿濟格之手,去連鎖反應騙多鐸放松戒備、輕敵冒進。

但具體怎麼詐騙,朱樹人也不是神,沒法料敵先機那麼遠,只能是讓張煌言根據情況發展隨機應變。

而張煌言這幾天根據最新戰況具體分析,得出的詭計就是︰如果朱文禎的騎兵有機會接敵並且小勝一場,就讓他在追擊時虛則實之地打出曹變蛟的旗號!

眾所周知曹變蛟是朱樹人麾下頭號騎兵將領,也掌握著朱樹人軍中絕對多數的騎兵主力。他要是親自在南陽府戰場,不就等于朱樹人的主力還在南陽?

張煌言本意只是戰略層面的,可架不住實際使用起來,被朱文禎把效果最大化發揮到了戰術層面,也算是摟草打兔子額外白撿的。

瓦達克的清軍騎兵已經被分割陷入苦戰,忽然看到對面明軍打出了一堆曹字旗號,他們頓時也慌亂了,想起了兩年前黃台吉還活著的時候,在黃台吉御營前遇到的那個恐怖的男人。

「原來是曹瘋狗的騎兵!」

「干你釀,細作不是回報說曹瘋狗的主力跟著朱樹人去增援南京了麼?肯定是被騙了!」

曹變蛟的名聲一亮,加上今天這明軍鐵騎攻勢著實迅 ,招招猝不及防,清軍被分割之下,各自腦補,愈發崩潰,不過半刻鐘,終于被徹底打崩了。

瓖紅旗右梅勒額真、代善第四子瓦達克,也在亂戰中,被朱文禎帶領親衛追殺擊斃。清軍、蒙軍騎兵累計傷亡近千,還有僕從漢軍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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