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慶死了。
柴進還是沒有等到他回心轉意。
其實他從呼延慶的眼神中看到過猶豫,可那點猶豫還不足以讓他改變。
柴進不想殺他,但是又不能不殺。
一個不願意投降,又在山寨呆了大半年的武將,若一直好吃好喝的供著,只會讓後面再被抓上山的人,有了不投降,也能活命的榜樣。
「大官人,著實是可惜了。」王進嘆氣道。
郁保四開口道︰「可惜是可惜,但是也不是什麼真好漢!」
柴進疑惑的問,「為何這麼說?」
「咱們又沒綁他,也沒關他。若真那麼硬氣,自己投了湖不就行了?干嘛還在山寨呆大半年。說到底也是怕死之輩,只不過這種人把臉面看得比命重要,服不下這軟。他覺得哥哥您舍不得殺他敢這樣,若換成遼人抓了他,說不定膝蓋骨比女人還軟。那契丹人手底下,可有許多漢人呢……」
柴進幾人聞言不禁搖頭,感覺像是那麼回事,好像又不對。
每個人都有替自己做決定的權利,已經死了,多說無益。只能怪大家走的路不同吧。
柴進命人將呼延慶的尸首送去濟州府,既然是做了朝廷的忠臣,張叔夜會妥善安置的。
鬧了這麼一出,柴進也沒有心思再坐,正要回家歇著算了,卻听一個士卒來報,去江南的諸能回了山。
柴進連忙領著幾個頭領下了水寨。
看到金沙灘上的忙碌景象,柴進的心情好了許多。與諸能客氣幾句,大家邊走邊回山寨。
待在聚義廳坐好,諸能說到︰「這次去江南,糧食價格已經漲到了三貫一石,實在是讓人心疼啊。去年都只要一貫左右……」
柴進擺擺手示意無妨,哪個朝代有戰事,物價不是飛漲。
「那些賬目,你待會與朱貴和蔣敬幾個去說吧。」柴進笑道︰「這次回來就不需要再去了,安心過完年再說。」
諸能笑著領命。
然後又對柴進道︰「小弟在兩浙路救下一伙人,皆是些投過方臘的,後來听說童貫領軍去征討王慶,可能是擔心將來方臘也不好過,正在四處尋船逃往海外。小弟見他們都是些沿海的匠人,便做主給帶回來了?」
哦?柴進聞言心頭一喜,不禁問道︰「他們是制作什麼的匠人?」
「海船!」諸能道︰「要不把那領頭的,帶來給您見見?」
「好!」
諸能聞言,忙去外頭喚人。
等了一會,只見諸能領著一個瘦弱的中年人進來,模樣怕有四五十歲。
那人走上前躬身一拜,「小人拜見梁山大王!」
柴進倒還是第一次听到這麼稱呼,心頭一陣無奈。笑著讓他起身,問道︰「敢問先生名姓,會造哪種船只?」
「小的葉春,各類船只都會一點!」
柴進聞言,瞪著大眼楮,心頭驚訝!替高俅造海鰍船的也是叫葉春啊!
「先生是哪里人?」
「小人泗州人士。」
還真是他啊!柴進心頭大喜,他就記得這葉春是泗州人。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跑到山東濟州,被梁山的嘍劫了,後來听說高俅要造船攻打梁山,便去獻「海鰍船」,以做進身之階。
讓人搬把凳子與他坐了,問他道︰「先生泗州人,如何跑到沿海去了?」
葉春搖頭無奈道︰「小人本來在鼎州一個船坊安身,後來被一伙人將船坊劫了,無處可去,便跟著友人一起去明州討口飯吃。可沒曾想,方臘又逼著咱們給他造船。現在官軍若要滅了王慶,絕對會沖著兩浙路來的。小人不想跟著吃瓜落……」
柴進和諸能互相看著對方面面相覷,只覺一陣無奈。因為那鼎州的船坊,不就是自己的人劫的麼,走的時候還放火給燒了!
「那先生為何願意來梁山?」柴進收住心思問道︰「官軍遲早也會來我山東的。」
葉春眼楮偷偷瞄了眼柴進,沉默一陣後,大著膽子。
「小的願意替梁山造船,但是不能投山,暫時有個落腳的地方就好。還請大王息怒!」說完就要跪下磕頭。
柴進忙伸手攔住,笑著道︰「先生的意思是,你們可以幫忙干活,如果官軍來了,讓我不攔著,放你們走?」
葉春眼楮一眨,有些害怕的小聲道︰「最好能如此!」
柴進和諸能幾個大笑幾聲,本來有些煩悶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好。先生爽利脾氣,小可喜歡。」柴進笑道︰「不投山也無妨,如果以後覺得梁山護不住你們,還可以送你一艘海船,讓大家逃往海外去。」
葉春驚喜道︰「大王此言當真?」
諸能一拍他肩膀,笑著道︰「我家哥哥從不騙人,盡管安心。」
葉春與諸能在路上多有交流,信他的為人,不禁起身相謝。
柴進意味深長的看著葉春,問道︰「咱們既然已經談妥買賣,那先生是否會造些什麼別人不會造的船?」
葉春心頭一驚,小聲的道︰「小人不會。」
柴進心頭暗笑︰你這是打算留著船樣將來去投朝廷麼?
眼神一冷,「剛才還說你爽利,現在怎麼又變了?」
諸能見狀有些不解,可看葉春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就明白這老小子藏私了,不禁沉聲道︰「老葉,可莫要自己尋麻煩啊?」
葉春心頭直打鼓,感覺自己被柴進看透了一般,如今又被諸能一喝,身下一滑,又跪在地上。
「小人有罪,小人該死。」
柴進笑著道︰「做生意就得有做生意的樣子,那「海鰍船」不讓你白造,將來自會有補償于你。可比獻給朝廷劃得來啊。」
葉春聞言,已經張著嘴巴愣在了原地。這都能知道?你莫非是神仙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