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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師徒相悖

「南京城內百姓,眼下已經遷移十數萬,城中百姓,已經不足一百六十萬……」

中秋過後第五天,朱由檢拿到了由朱由校從南京發來的消息。

他只念出了消息的開頭,而後面的東西他沒有念出來。

因為此刻的他,需要抬頭看看在自己眼前的這群閣臣。

「陳奇瑜、周延儒!」

「下官在……」

當朱由檢開口念出陳奇瑜、周延儒二人的名字,此刻齊王府承運殿內的孫承宗等人,心底便冒出了不好的預感。

「兵馬司,衙役不是以治理城池治安為主嗎?現在連驅趕饑民也需要他們出手了嗎?我大明朝還真是無人可用啊……」

朱由檢一開口,陳奇瑜和周延儒二人就認栽了。

他們壓根不知道兵馬司和衙役驅趕城中饑民的事情,這次活生生又被拖累了一次。

「殿下,下官不知……」

「殿下,下官也不知……」

陳奇瑜和周延儒二人坐在位置上,作揖老老實實的說出自己不知道這件事情,並撇開關系說道︰

「南京城和南直隸的兵馬司、衙役,都是由南京兵部和南京刑部負責,北直隸無權管轄。」

話題扯到了大明的兩京制度上,這就讓人覺得有些棘手了。

不過那是旁人,而不是他朱由檢。

「洪承疇、孫傳庭……」

「下官在。」

事情一扯到南直隸上,眾人就知道孫傳庭和洪承疇要被牽扯到,因為他們一個是代領南京兵部尚書,一個是代領南京吏部尚書。

「原來在這里等著……」

周延儒和溫體仁眯了眯眼楮,看樣子朱由檢不是不知道南京的事情,而是朱由檢準備把南京的事情交給孫傳庭和洪承疇來辦。

這事情辦好了,或許就是他們擔任首輔和次輔的時候。

孫傳庭還好說,他依舊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但洪承疇的臉上雖然無悲無喜,但那他的那股高興勁,周延儒他們都能感覺到。

對于他們來說,洪承疇做首輔的話,他們還能比較接受,但如果是孫傳庭,那就不行了……

孫傳庭干過什麼事情,天下人可都還記得呢……

想到這,周延儒等人看向了孫傳庭,而朱由檢也開口說道︰

「著汝二人前往南直隸,巡查整頓當地吏治,不得有誤!」

「下官領令旨……」

朱由檢僭越了,在大明朝有皇帝有監國的時候,居然直接下令旨,以藩王身份調動內閣閣臣,這恐怕是大明朝歷史上這頭一遭。

「孤將于天啟二十三年正旦過後巡查天下各省,並于天啟二十三年冬至就藩,內閣擬條子昭告天下吧!」

朱由檢瞬間開口,讓眾人猝不及防。

更重要的是他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說完便起身示意要走。

這一過程中,眾人心神震蕩,尤其是坐在群臣之中的成德緊緊攥緊衣擺,顯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下官……領令旨。」

听到朱由檢要就藩了,作為內閣首輔的孫承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東林黨不假,但他是東林之中的實干派,不受注重文采的其它東林文臣待見。

朱由校這兩兄弟清理黨派時,他雖然幸免于難,卻惶惶不可終日,直到他被任命為內閣首輔,他才稍微舒緩了一口氣。

他清楚朱由檢讓自己做閣老只是一個過渡,目的是為洪承疇等人鋪路。

對此,他也並無怨言,畢竟他覺得朱由檢不管怎麼做,好歹都是為了天下百姓。

只是眼下,大明朝的擔子還很重,自己那個弟子和他的孩子,還扛不起那麼重的擔子。

僅僅一個天災,便足以壓垮大明朝……

朱由檢率先離了承運殿,行為更有點像是逃跑,讓眾人不知如何言表。

「世界上真的有不貪權勢的人?」便是如同溫體仁這種權勢燻心的人,也不由有些恍忽。

他知道,這消息如果傳出去,除了死忠齊王的部分燕山派官員外,大部分官員都會彈冠相慶,以此慶祝齊王就藩。

「京城的酒價,怕是要上漲了……」

嘆了一口氣,溫體仁率先離開了承運殿,而緊隨他一起離去的,還有其它低著頭的官員。

不管是孫承宗、洪承疇、孫傳庭、陳奇瑜、周延儒、李長庚、成德,還是守在承運殿的曹化淳……

總之,眾人皆有一種不真實感。

諸黨斗了那麼多年都斗不倒的齊王朱由檢,最後就這樣宣布自己要走了?

這會不會是虛晃一招,然後又在醞釀一場大桉?

眾人精神恍忽,末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齊王府,怎麼回到了家里,怎麼換的衣服……

如孫傳庭,等他回過神來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這件事恐怕不會有那麼容易……」

作為孫傳庭的幕僚,同時也是眼下大明的兵部左侍郎,周在思考了許久後,面對回過神來的孫傳庭交代道︰

「來京城這麼久,下官別的沒看到,單燕山派那些成群結隊的官員,便每日班值都能見到。」

「下官曾翻閱兵部文檔,這才發現國朝六十萬兵馬司士卒的將帥,居然全是與燕山派有關的將領。」

「這還僅僅是兵馬司,下官懷疑軍中和吏部的情況比這更嚴重。」

周說出了這麼長時間他看出的東西。

這些東西對于一些人來說,似乎只要開口就能了解到,比如朱由檢。

可問題在于,下面的人也會欺上瞞下,當年錦衣衛沒有檢舉內部貪腐便是這些原因。

想梳理各衙門的關系不難,難在梳理每個人之間的關系。

「依你之見,燕山派官員的勢力到底有多大?」

孫傳庭感覺到了事情的棘手,六十萬兵馬司兵馬,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他對周提出詢問,面對他的詢問,周更是緊皺著眉頭開口說道︰

「下官查了幾年,這燕山派發展至今,已經不是單純的一個燕山學府出來便是燕山派的關系了。」

「在燕山學府關停之後,燕山官員們就已經開始籌謀如何獲取新鮮血液了。」

「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便是從官學之中培養。」

「由于官學的教習基本都是燕山出身的教習,因此他們很容易為下面的學子灌輸自己的理念。」

「這樣的做法,不是被齊王殿下明令禁止的嗎?」孫傳庭不由攥緊了拳頭。

「是明令禁止的。」周點頭認可,但隨後又說道︰

「可根據下官來看,官學之中負責監察的錦衣衛,早就被換一批。」

「不說下面的人,便是錦衣衛南北鎮撫司衙門中,眼下但凡有些權力的官員,都很難說是不是燕山派主動扶持起來的。」

「他們的人無處不在,每個衙門都有自己人。」

「如果他們要培養一個錦衣衛,那只需要不停喂功勞便是。」

「這最容易的功勞,便是由都察院的官員把消息交給錦衣衛,由錦衣衛上奏,隨後鎮撫司下令調查。」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和錦衣衛四司官員一起出手,最後把功勞交給錦衣衛的官員就足夠。」

說到這里,周惋惜道︰「下官權力不足,加上不能調查其它六部和都察院、錦衣衛的消息,因此只能了解到這里。」

「我知道了……」听周說他只能了解到這里,孫傳庭就明白了,燕山派編制的這張關系網,恐怕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小。

「這些年,燕山派被抓捕的官員不在少數,但一直都沒有牽扯到都察院和成德、李德茂、張懋才幾人身上去。」

孫傳庭想到了相比諸黨,燕山派這幾年確實老實安穩不少,並且每年似乎都被錦衣衛查出許多貪腐官員。

從面上看,似乎這是燕山派遭受打擊的一種表現,也是他們眼下萎靡不振的一種表現。

可是,事實真的是如他們眼楮看到的一樣嗎?

「這件事情,你認為殿下知不知道?」

孫傳庭詢問周,但面對這個問題,周也顯得有些遲疑。

二人坐在這書房之中,油燈帶來的昏暗燭火讓二人沉默了片刻。

過了一會兒,周才遲疑著開口道︰「昔年太祖高皇帝,秦始皇帝、漢孝武帝這樣雄才偉略的君王都會被人所蒙蔽,何況殿下呢?」

「殿下雖然常在民間走動,但他的消息還是來自錦衣衛和御馬監,以及身邊人的口述。」

「這些口述的消息,但凡有一個是假消息,那……」

周沒敢再說下去,孫傳庭卻坐不住的站了起來。

他轉身想要渡步,卻又停下,轉過身來看向周︰

「你不要自己再去查桉了,寫份手書寄回振武,讓家中子弟前往各地查看各地官場情況。」

「可……沒有官身,他們應該怎麼查?」周有些不解,但孫傳庭卻眯了眯眼楮︰

「盜賊起于鄉野,要查就先從鄉鎮查起!」

——————

「齊王殿下要就藩了……」

回到府內,當洪承疇開口說出這句話,一名守在府內的青年不由一愣。

「侯爺從何處听來的?」青年人忍不住作揖詢問,洪承疇卻坐在了會廳的主位,隨後撫須道︰「殿下親口當著我們面說的。」

「此外,殿下還調我和孫傳庭前往南直隸整頓吏治。」

「我找你來,便是因為我眼下當局者迷,而你旁觀者清,其中道理,你或許能給我一些解釋。」

洪承疇不是分析不行,是他不善于分析自己的事情。

他如果用自己的思維來想朱由檢的安排,那便是如「獵人籠兔,而兔自鑽籠中」一般。

他要用旁人的想法來看看,別人眼里,朱由檢的安排是為了什麼。

面對這個問題,青年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或許是聲東擊西。」

「聲東擊西?此話何解?」洪承疇面露不喜,但青年人卻作揖道︰

「如果只是整頓吏治,那殿下完全沒有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宣布二位整頓吏治的事情。」

「眼下這事情,這安排,旁人看了恐怕都以為是殿下為了二位高升做準備,特意給二位功績。」

「但眼下的問題是二位入不入閣的問題嗎?」

「大明眼下有沒有黨派,黨派勢力有多大,侯爺應該比我這白身更加了解才對。」

青年人話音說完,當即作揖回禮表示結束。

他的話讓洪承疇狐疑了起來,但他細細一想便比青年人想出了更多的東西。

面對自己腦中出現的那一個個答桉,洪承疇不由撫須眯眼︰

「你的意思是,殿下準備在今歲收拾燕山派?」

「可是眼下燕山派勢大,又該如何收拾?」

「自然是從內部!」青年人不假思索的回答︰

「在下看過殿下歷次出手,除非是官員自己引出大桉,不然殿下每次出手,往往都是聲東擊西,隨後瓦解分裂其內部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天啟元年,聲東擊西的聲東是東林黨徹查淮北大饑,而擊西的「西」,是御馬監的騰驤四衛。」

「等淮北大饑的鬧劇結束,殿下已經將騰驤四衛訓練起來了。」

「再之後,白蓮教造反之時,殿下親自領兵平叛。」

「這聲東是親王領兵平叛,但擊西的「西」,卻是扼制諸藩的同時又聯合諸藩,與諸藩達成同盟,從諸藩手中賺取銀錢田土,解決內帑不足養兵的問題。」

「再往後,不管對手是誰,殿下都在玩這手聲東擊西。」

「百官都能看懂,但誰都不知道殿下什麼時候‘聲東’,又何時‘擊西’,而則‘擊西’的西又是何事,何物。」

青年人說完了自己的看法,隨後便篤定道︰

「眼下,恐怕殿下又要開始這一手段了……」

「不過……」青年人遲疑了片刻,接著作揖,小心翼翼道︰

「如侯爺所說的一樣,燕山派的勢力龐大,不管怎麼著手,都將牽動各方。」

「況且眼下大旱尚且存在,誰也說不準明歲大旱會不會更嚴重,因此這個節骨眼動手很不合時宜。」

「嗯……」洪承疇應了一聲,但他卻一反常態道︰「正是因為所有人都覺得這個時候動手不合時宜,殿下才更有可能在這個時候動手。」

經過青年人的梳理,洪承疇已經篤定了朱由檢會動手,甚至大致猜到了他會在什麼時候動手。

「侯爺,在下覺得,我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只需要完成「聲東」的事情便已經足夠。」

青年人開口,這也符合洪承疇一貫的性格。

在沒有確定皇帝和太子能挑起大梁,齊王能解決燕山派的情況下,做一個中立派便是他要做的事情。

只是,想要中立也不容易,中立如果真的只是傻乎乎的什麼都不管不看,那等到一派得勢,最先清理的便是中立的人。

因此,洪承疇撫了撫須,站在原地想了想後才開口說道︰

「讓家中寄家書前來京城,一定要在我已經在前往南京路上的時候再抵達京城。」

「不用去內閣和吏部,只需在府邸門口哭訴,說我母親病重,請我歸家照顧便可。」

「此外,府中人員,除去看房看門的幾個子弟,其它人全部隨我南下南京,做好在南京久居的假象。」

「末了,讓我們在禮部、都察院的人主動上書,請監國準許我回家丁憂。」

洪承疇將自己的想法說完,可青年人卻不解道︰

「侯爺您這些舉動,都只是為了幫殿下聲東,但若是殿下無法解決燕山派,那侯爺您就困難了。」

朱由檢可以離開都忙,但洪承疇卻很難,一旦朱由檢沒辦法把燕山派按死,那燕山派必然要尋求機會按死洪承疇。

這樣孤注一擲的行為,似乎不符合洪承疇的性格和行事風格。

青年人很不解,但洪承疇卻澹然道︰

「這事情並不難,之後我再告訴你……」

說著,洪承疇走到了書桌前,將一本吏部的提拔官員的奏疏給翻找了出來。

當著青年人的面,他在上面寫下了「山西天啟十七年官學魁首于成龍」一行字,緊接著抬頭對于成龍說道︰

「我要去南京避難,你也應該如此,不過你的地方不是南京,具體去哪里,得看吏部怎麼安排。」

「謝侯爺隆恩!」見自己被洪承疇所舉薦,于成龍當即跪下稽首,以大禮來表達感激。

片刻之後,他站了起來,但還是為洪承疇擔心道︰「雖說侯爺您有辦法,但在下還是擔心……」

「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洪承疇聞言笑了笑。

顯然,在他心里已經有了把握,能讓自己在這場風波中置身事外。

——————

「這事情不對……」

在洪承疇和孫傳庭兩個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的時候,一道聲音在明時坊內響起。

風雨前夜,有人中立,有人支援,那自然也會有人反抗,有人投機。

大明的聰明人很多,恰好眼下最聰明的一群人都被朱由檢拉到了京城。

在明時坊的府邸內,周延儒、溫體仁和馮銓促膝長談今日之事。

他們也想讓馮銓以旁觀者的態度來為二人分析,而馮銓也不負希望,第一時間便搖頭說了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

周延儒和溫體仁皺眉,馮銓坐不住的起身,來回渡步的同時不斷開口︰

「我不清楚什麼不對勁,但我知道,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只要不是他的行事作風,那這件事情就一定有問題。」

「能讓他改變行事作風的,眼下只有一股勢力。」

馮銓看向了二人,四目相對間溫體仁月兌口而出︰「你是說成德他們?」

「除了他們沒有別人!」馮銓篤定道︰

「且不提齊王會不會動手,單單今日齊王說天啟二十三年就藩一事,就足以讓成德先動手!」

「他們想什麼,你們心里比我還清楚,不可能不知道。」

「兩年多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想要籌謀便只能趁早。」

「我們要做的是坐山觀虎斗,等老虎頹靡,在出手爭搶獵物。」

馮銓有些激動,畢竟他們守舊黨被打壓太久了,這次作為革新勢力的燕山派和革新勢力領頭羊的齊王朱由檢內亂,正好可以讓他們從中獲利。

要是再不獲利,以守舊派眼下的情況,興許用不了三十年,就要被掃進垃圾堆了。

「成德應該知道這事了才對,他不是傻子。」

溫體仁反應過來,想到了成德的反應。

「他自然不是傻子,但他斗不斗得過齊王還很難說。」周延儒不假思索的開口,緊接著又皺眉道︰

「燕山派勢大,如果和齊王起了沖突,那大明……」

一席話說出,書房內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確實想要獲利,但他們也不想大明的秩序被打亂啊。

眼下他們這群守舊派沒有了士紳的支持,雖然有些困難,但卻行事方便了不少。

況且,眼下他們的生活還算滋潤,如果大明真的內亂,那即便是他們位高權重,恐怕也難逃一死。

大明可以亂,但得控制好,一個沒控制好,便是一場安史之亂。

「齊王是在引火燒身……」

「燕山派留下也未嘗不可。」

在亂世面前,馮銓和溫體仁不由開口,一改話風。

面對他們的話風,周延儒卻臉色陰晴不定,顯然他連開口要說什麼都不知道。

守舊派的勢力僅僅停留在廟堂上,和齊王府與燕山派在軍隊、廟堂、財政上都有人可不同。

別說他們,就算是拉上洪承疇、孫傳庭、孫承宗三人,恐怕也不夠燕山派喝一壺的。

這種看著局勢變亂卻無可奈何的局面讓三人沉默了,只是他們可以沉默,但有的人卻不能沉默。

「沙沙……沙沙……」

當腳步聲響起,已經返回官吏坊的成德正低著頭,一深一淺的走在官吏坊的道路上。

經過幾次擴建,京城的官吏坊佔地已經不下萬畝,而在這萬畝官吏坊中,有的燈火通明,有的漆黑一片。

成德走到了自己住所的門前,而門後早已燈火通明一片。

他雙手放在了門上,壓著的脾氣也在這一刻釋放。

「砰!」

門被重重推開,砸在了左右兩側的牆壁上,那聲音震耳,更震動了散班之後,在成德院中議事的燕山派十余名高官。

「成……」

與成德相熟的一人想要開口,卻看到了成德陰沉的臉色。

眾人一時間舉棋不定,只能看著成德陰沉著臉走進會廳。

當著眾人的面,他將自己的官帽月兌下,額頭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殿下,要就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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