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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雙璧隕落

「 里啪啦——」

「彭彭彭——」

天啟十六年九月初五,當鞭炮禮花聲在遼北大地響起,大明第一條超過一千里的鐵路正式竣工。

耗時六年零三個月的時間從北京北站經漠東省朵顏府,抵達遼東省沉陽府的京遼鐵路全線通車。

大明選的這條路線並不好,如果選擇的是從京城經過山海關,走遼西進入沉陽的路線,那京遼鐵路根本用不了這麼長時間。

但是,對于這個時代的大明來說,走關外的這條路線能夠替大明實現關內與關外的串聯。

京遼鐵路的通車,代表從沉陽到京城,最短只需要二十個時辰,兩天不到的時間,明軍就能調動北直隸資源支援東北南部。

不僅如此,隨著各條鐵路的不斷推進,眼下能夠直達京城的省份已經有陝西、山西、河南、山東、南直隸、湖廣、四川、河西、東海等一京八省。

這代表了京城成為了各省的物資轉運中心,加強了京城對于各地的控制。

駐扎在順天府的上直十六衛軍一旦需要出發,他們可以在短短十天內準備好,五天內抵達上述任意一行省。

這還只是一個開始,隨著其它鐵路的不斷修通,中樞可實際控制的範圍會不斷延伸,不斷地加強中樞力量。

鐵路修抵的每一個地方,當年戶籍統計的數量都會有不少的增長。

尤其是南直隸,在京遼鐵路通車的半個月後,大明第一條長江大橋修成,北京火車可以直抵南京郊外。

兩千一百里的距離,只需要二十六個半時辰就足以抵達,這讓原本天高皇帝遠的南京城和江南地區,成為了北京「腳下」的一個地區。

只要皇帝想,他完全可以在三天內抵達江南,然後在三天內趕回去。

如果說這還只是皇帝個人行為,那如果將皇帝換成都察院的官員,整個江南地區的士紳官員就該顫抖了。

曾經一年只能來一次的都察院「京察」行動,眼下完全可以每個月,每十天來上那麼一次。

這對已經習慣了一年只忙碌那麼幾天的江南官員來說,就好像頭頂懸著一把刀,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刀會落下。

以前還能憑借經驗躲一躲,但現在只能死死盯著它了。

不出江南官員的意外,當長江大橋修通的第二天,齊王下達了新的行政。

取消固定的京察,改為順天府都察院不定時巡查天下各地。

這樣的安排也就是說,朱由檢將京察固定化,常態化。

他這一舉動,天下官員比死了親媽還難受……

只是,難受的只有官員,舒服的人則是百姓。

「真的有菜!」

「還是新鮮的!」

十月初九癸卯日,當吉林府吉林縣東城區安定坊的皇店里傳來嘈雜聲,在這已經零下的東北平原上,生活在這里的百姓第一次在冬天看到了新鮮的蔬菜。

一顆顆從北直隸地里拔出來的大白菜,在經過兩天的運輸,成功送到了吉林縣的皇店里。

雖然只是大白菜,並且價格比起其它三季的偏貴,但對于冬季幾乎沒有太多菜吃的吉林縣百姓們來說,這些白菜可以說是他們冬季唯數不多能吃到的蔬菜。

從京城運送至吉林縣的二十噸白菜,只在一個時辰內就被搶購一空。

不僅僅是白菜,還有許許多多的不屬于這個季節的商品都出現在了皇店的貨架上。

穿著棉衣棉服的吉林縣百姓喜笑顏開的帶著買好的菜回家,這個曾經被努爾哈赤設為興京的地方,眼下已經生活了六萬多漢人移民。

曾經被努爾哈赤吭哧吭哧開墾出來的那些田地,眼下也被官府分發下去。

靠著東北的煤炭,以及後續規劃成熟的城池布局,遷來的移民在冬季基本都能享受得到集中供暖的舒適。

當然,這種集中供暖本質上還是十九世紀的供暖方式,室內溫度無法達到近代的標準,但即便這樣,也比許多移民在曾經老家時要舒服多了。

吉林縣都能如此,更別提南邊的遼東了。

如眼下,閑賦在家已經好幾年的黃龍便躺在書房里的搖椅上,手里拿著碗「酥山」食用。

比起幾年前,他顯得年輕了不少,白皙了不少,不過從將軍變成勛貴,他還是經歷了不少,比如那曾經平坦的肚子,此刻已經堆滿了脂肪。

略微燥熱的書房里,吃口酥山讓人心情歡暢,便是黃龍都不由的哼唧了幾聲。

「這日子舒坦,過得人都不想挪窩了。」

吃完一碗酥山,黃龍將空碗放在了旁邊婢女托著的木盤上,而坐在他對面,剛剛從旅順港返回的李旦則是微微頜首,但隨之又說道︰

「殿下那邊,似乎開始忙著加強朝廷在地方的控制了,瞧這架勢,恐怕距離就藩也不遠了。」

「就藩……」听到就藩二字,黃龍就本能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李旦見黃龍臉色難看,也不免安慰道︰

「下官詢問了一下瀛洲的海軍弟兄,眼下齊國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好。」

「只是五年的時間,齊國那邊就已經能自給自足,而且能人人吃肉,天天吃肉,耕地開墾的速度也是以每年幾十萬畝的速度在飛速開墾。」

李旦說這些話的時候,一些婢女和侯府的掌事忍不住看向了他。

天天吃肉,人人吃肉……別說遼東侯府,就是皇宮也做不到。

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不由讓人覺得他是不是在說謊。

不僅僅是婢女們,就連黃龍本人都呈懷疑態度︰「天天吃肉?哪有這麼好的地方。」

「下官最初也不相信,但眼下來看,確實如此……」李旦嘆了一口氣,緊接著簡單介紹了一些齊國為什麼能天天吃肉。

說白了,就是當地的野牛太多了。

在大明,哪怕加上整個草原都找不出百萬頭野牛,但在齊國,野牛的數量是數千萬頭。

它們不僅數量多,重量也比大明的野牛、耕牛體重要重。

只需出動百來人,就可以輕松收獲夠十幾萬人吃的牛肉。

「真有這種地方?」黃龍模了模下巴的胡須,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去過印度廝當、南州、南洋、甚至利未亞的情況他也有听聞,在他看來,利未亞已經算物產豐富的地方,但該地瘧疾橫生,能夠耕種的土地不多,而且上面的一種長得像馬的牛,也不過幾十萬頭罷了。

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地方也就算了,上面有幾千萬頭野牛?

一時間,黃龍在不相信的同時,心里也對齊國有了一些好奇。

「按照瀛洲的消息來看,恐怕等到天啟二十年左右的時候,齊國便能養民三百萬。」

「今年瀛洲就會先遷移十幾萬勞改工過去齊國,後續四年也會陸續遷移,直至勞改工遷移完畢。」

「就這點來看,齊國能養民數百萬應該不是虛言。」

李旦說著自己推斷,並且他也開口道︰「大明雖大,但齊國也不小,唯一的差距就是人口。」

「我听聞齊國金銀鐵礦遍地,齊王殿下選這里就藩,應該是做足了萬全準備的。」

「按照這些天我在旅順港看到的那些蒸汽輪船來說,如果用來運送移民,一百艘船只,一趟就能運十幾萬人過去。」

「說不定,十幾年後,齊國真的能賽比江南。」

說到最後,李旦看了眼黃龍,發現黃龍在沉思後,他便沒有繼續開口了。

倒是黃龍,他在想了想後還是說道︰「齊國要去,不過得觀看觀看再去。」

「不是本侯舍不得離開大明,是殿下沒有就藩前,我不放心離開。」

「不放心?」李旦愣了下,他本想詢問,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唐突。

「燕山的那群小子心眼忒壞,你能猜到他們會干什麼事情?」

黃龍猜到了李旦的心思,反問了李旦一句,李旦聞言也張了張嘴,卻最後沒能說出些什麼。

不僅是黃龍,就連他也覺得燕山官員不會那麼輕易放朱由檢離去。

「不僅他們不願意,萬歲恐怕也不願意。」

黃龍抓了抓自己的短須,李旦卻皺眉道︰「萬歲不應該是最希望殿下就藩的人嗎?」

「那是你不了解殿下和萬歲的。」黃龍搖了搖頭。

他雖然政治眼光不行,但眼楮卻不瞎,朱由校對自家齊王那種不舍之情,他一個老粗都能看出來,更何況其它人?

一想到這些糟心事,黃龍就坐了起來,他不由有些埋怨林丹汗和出賣消息的那群人。

為什麼當初他們不能配合好一些,林丹汗不能快一些。

如果他們把朱由校解決了,那現在就沒有那麼多糟心事了。

「侯爺!」

當黃龍埋怨著林丹汗的時候,府里的一名將領一路小跑闖進了屋里。

他推開屋門,寒風刺骨的吹入屋里,讓李旦和黃龍乃至一群人紛紛哆嗦了起來。

「你!」黃龍見來人是自己麾下的侯府百戶,差點脾氣暴起拿東西砸過去。

只是他的想法還沒有實施,侯府百戶的一句話便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侯爺!忠州侯……薨殂了!」

「你說什麼?!」

當「薨殂」二字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心里一緊。

「忠州侯……薨殂了!」侯府百戶作揖躬身,一句話讓黃龍腦中一空,向後倒地坐在了搖椅上……

——————

「這……」

十月十四,當廣州的朱慈燃在拿到一周一報的《大明報》,並看到其首頁內容多出來一個版塊後,他的只覺得頭暈目眩,卻是再也看不進去其它。

他路過四川時,本準備去成都府拜見秦邦屏和秦邦翰,結果卻得知二人回忠州養病去了,無奈只能錯過。

不曾想,這一時錯過就是一輩子錯過。

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他本來應該在這次出行里,盡可能替自己父親拉攏秦戚兩家,但結果卻不盡人意。

秦家一下子薨殂兩位侯爺,剩下撐場面的也就只有武隆伯秦民屏和石柱伯秦良玉了。

想到這里,朱慈燃剛想叫劉順他們來議事,結果他們所居住的院外突然響起了甲胃聲。

「殿下!」

整齊的甲胃聲讓劉順等人心里一緊,連忙跑來了會廳,但朱慈燃卻很冷靜的抬手示意他們別慌張。

「開門!」

他走出會廳,來到院里示意錦衣衛開門,劉順見狀,當即安排了一些錦衣衛戒備。

他們紛紛為自己的步槍裝彈,而門口的兩名錦衣衛見眾人準備好,互相對視一眼後便打開了門。

他們開門的瞬間,一名二十來歲的參將正準備敲門,因此這一開便讓他敲了一個空。

門被打開,出現在廣州明軍眼前的,是一群舉著步槍,身著便服的人,他們不知道這是錦衣衛,于是紛紛舉槍戒備。

里面的錦衣衛見明軍舉槍,紛紛緊張的將手指頭放到了扳機前。

「別動!都把槍給我放下!」

年輕將領在目光掃到皮膚梭黑的朱慈燃時,立馬轉身破口大罵,示意所有明軍把槍放下。

朱慈燃見狀,也轉頭責令︰「把槍放下。」

「遵命!」劉順頭皮發麻,連忙讓人把槍放下,生怕擦槍走過。

不怪劉順警惕,他畢竟是朱由校放在朱慈燃身邊保護朱慈燃的,作為朱由校的親信,他當然經歷過當年林丹汗入寇的事情。

對于明軍,他很敬佩,卻因為政治而不敢輕易信任。

現在南軍主動示好放下槍,他自然也不可能讓人瞄著南軍。

「都在外面站好,等我出來!」

年輕參將罵了一句,緊接著便卸下了腰間的軍械,只著一身甲胃走進了院內。

劉順示意錦衣衛關門,門口的錦衣衛也當即關上了院門。

「南軍都督府廣州營參將戚武隆參見殿下,殿下千歲!」

戚武隆作揖行禮,朱慈燃見狀也微微頜首,他知道眾人,這人是戚元功的長子,戚元功的左右手︰

「我正想去見見豐國公,不曾想豐國公就派人來了。」

豐國公是戚金死前,朱由校和朱由檢對他的冊封,而戚元功作為長子,加上有軍功,他理所應當世襲了這個爵位。

朱慈燃之所以提起戚元功,實際上想要知道,戚武隆的到來,是戚元功派的,還是他自己來的。

「家父也不知道殿下來了,是齊王殿下下發令旨,讓家父派末將前來拱衛殿下的。」戚武隆解釋了一下他為什麼出現在這里。

「王叔派來的?」朱慈燃微微一愣,戚武隆也作揖回答道︰

「萬歲有旨,請殿下帶著聖旨趕赴忠州吊唁,並宣旨加封武隆伯、石柱伯為侯。」

朱慈燃的計劃發生了變故,由于秦邦屏和秦邦翰這兩人的薨殂,西南的局勢會被重新洗牌。

二人對大明的感情深,自然站在朱由校這一邊,但他們的子嗣就不一定了。

派朱慈燃過去,就是為了確定兩個侯爵繼承人的態度。

秦邦屏和秦邦翰薨殂的太過突然,快到連朱由檢都反應不及,因此他們少了一個步驟,兩人的長子只能憑借軍功,在爵位不降的情況下世襲侯爵。

這種情況下,朱由檢自然可以在二人襲爵後,再封為國公,但不管怎麼做,他都得確定秦拱明和秦仲明的態度。

派作為太子的朱慈燃去,是最能看出秦家態度的一個辦法。

朱慈燃心里明白,因此他看向了戚武隆︰「可有聖旨在?」

「有!」听到朱慈燃詢問聖旨,戚武隆解開了胸前的結扣,這會兒朱慈燃才注意到戚武隆背上背著一個長條形的盒子。

盒子被解開,戚武隆雙手托住,朱慈燃見狀也率先作揖,隨後才小心翼翼打開了盒子。

不出意外,盒中放置著玉軸所制的聖旨。

確認了聖旨的真偽,朱慈燃合上了盒子,隨後接過盒子遞給了旁邊的張修,緊接著他才對戚武隆詢問道︰「何時出發?」

「殿下方便的話,現在如何?」

戚武隆看了看朱慈燃的膚色,覺得這樣的膚色,不敢說別的什麼,吃苦應該是可以的,所以提出了現在出發。

「好!」听到戚武隆的話,朱慈燃轉頭對劉順吩咐道︰「收拾收拾,我們現在就出發。」

「是!」劉順作揖應下,看了一眼戚武隆,沒有說什麼,而是安排錦衣衛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在錦衣衛收拾的時候,朱慈燃也和善的笑道︰「小國公比我想的還要年輕。」

「家父婚配有些晚,因此末將稍微年輕了些。」戚武隆不卑不亢,倒是和朱慈燃印象里,自家叔父所說的戚金脾氣有些相似。

「這次來到廣州,未能與豐國公見面,實屬憾事,等吊唁的事情結束,我一定要再回廣州拜訪豐國公。」

朱慈燃故意說著一些親近的話,戚武隆听後卻只是點了點頭,附和道︰「讓殿下勞煩了。」

他的態度有些冷澹,這讓朱慈燃心里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突然覺得,自家這一脈似乎對戚家的第三代沒有什麼影響。

如果戚家都這樣,那秦家呢?

一時間,朱慈燃感覺到了自家的處境到底有多麼艱難。

武將不愛,文官不喜……能把這個皇位坐穩,真是全靠了自家叔父。

想到這里,朱慈燃對于自家叔父的就藩事宜愈發頭疼。

「殿下,收拾好了。」

在他頭疼的同時,劉順等人手腳麻利的收拾了東西,聞言的朱慈燃只能回到現實︰「既然這樣,那出發吧。」

說著,朱慈燃看了一眼戚武隆,戚武隆也微微頜首,帶著朱慈燃他們走出了這座小院。

來到院外,朱慈燃才發現原本空無一人的小巷已經擠滿了身著甲胃的南軍士卒。

他們好奇的打量朱慈燃,並不知道朱慈燃的身份。

戚武隆讓兵馬退出了小巷後,帶著朱慈燃他們來到了廣州城的一條輔道上。

這里已經準備好了一輛馬車,但朱慈燃見到後卻連忙擺手道︰

「我有車,就不乘坐馬車了。」

「有車?」戚武隆疑惑開口,但他很快就看到了被錦衣衛推出小巷的那輛四輪人力車。

「這車,倒是和自行車有些相像。」

戚武隆不知道朱慈燃騎行大明的事情,他只知道太子微服私訪,卻沒想到這太子居然是騎自行車來的。

「這車一日能走多少里?能跟上馬步兵嗎?」

戚武隆害怕騎這車太慢,以至于拖累了行軍速度,不過朱慈燃卻笑道︰「一日走一百里不成問題。」

「一百里?」戚武隆有些詫異,這速度比他們平時趕路還快,再快些都比得上他們強行軍的速度了。

「既然如此,那請殿下與末將處于中軍位。」

戚武隆作揖做出安排,學習過兵書的朱慈燃聞言也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和劉順與兩名干瘦錦衣衛坐上了四輪車。

他們騎著車到了軍隊的中軍位置,讓中軍的南軍士卒好奇地不停打量。

面對他們的目光,朱慈燃還陽光燦爛的笑著,而劉順和兩名錦衣衛則是搖了搖頭。

「好奇……等過些日子你們就不好奇了。」

「不過這麼多人,估計夠用很久……」

劉順他們這麼想著的時候,戚武隆也看了一眼這四輪車,隨後翻身上馬。

伴隨著一聲出發,三千馬步兵開道,護送朱慈燃向著忠州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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