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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承榮爵二舍欲再娶

黛玉沒有再回賈府,父親重病,她這個做女兒的自然要留下來照料。

林如海回京遇刺的消息不脛而走,讓原本以為南苑之事已經過去的眾人,忽然醒目過來,記起了當日這位是為何離京的。

而更讓人驚心的是,欽差大臣又一次遇刺了。

平日一些相熟的同僚自免不了前來探視的,賈瑛近日也常在林府,幫忙應酬,若有女眷上門,則由黛玉親自出面,一副梨花帶雨,孤弱無依的模樣,任誰看了,也難免哀憐三分,即便有人不信也信了。

不過這些人卻看不到,轉過身來,等到府內只剩二三親近之人時,黛玉的另一番模樣。

其實好些官員也搞不明白,這天下明明一副太平景象,可又哪來的那麼多刺客,刺殺大臣,刺殺皇帝。

看林如海如今的遭遇,活月兌月兌的又一個馮恆石、齊本忠。

難不成,大乾還要再出一個湖廣?

這個問題,他們是想不明白了,不過有人明白。

賈瑛看著上一刻,還吧嗒吧嗒的掉著眼淚的黛玉,下一秒,則又恢復了被老父和情郎嬌寵著的,少女的天真爛漫,不過短短幾日,她對這些豪門大家的往來應酬已經顯得得心應手,收放自如了。

「真該給你頒一個奧斯卡小金人。」

「什麼?」正在窗欞前,擺弄月季盆栽的黛玉回頭問道。

賈瑛急忙搖頭道︰「沒什麼,說我家林妹妹賽比天仙。」

「我雖然沒听真,但我知道你分明是在取笑我。」黛玉對賈瑛的鬼話半點都不信。

「只嘴上說的好听,原來,你盡是拿話框我。」

「我沒有。」賈瑛連連否認,誰會取笑一個如此可愛又可顏的林妹妹呢?

「你有。」

不待賈瑛再次否認,只听黛玉繼續說道︰「昨日督察院的幾家誥命登門時,分明是你讓我哭的,可你卻在門外偷笑。」

「是哪個多嘴的?」賈瑛險些跳腳咕噥道。

「紫鵑說的。」黛玉將紫鵑丫頭賣了一個干脆利落。

「姑娘。」紫鵑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黛玉,她明明是她這一邊的。

「好個紫鵑丫頭,這會子都嚼起你二爺的舌根來了,將來還了得,趕明兒找個人家,趁早把你給許了過去,興許還能賣個好價錢。」賈瑛一臉陰沉,煞是嚇人。

紫鵑對上賈瑛的目光,縮了縮腦袋,不自覺的往黛玉身邊靠去,嘴里說道︰「我是姑娘的人。」

賈瑛冷笑一聲道︰「你家姑娘將來都是二爺的人,還賣不得你了?」

黛玉瞪向賈瑛,某人只做沒看到。

「那也要回了老太太才行。」

「爺要賣你,老太太也攔不住。」

紫鵑都快要被嚇哭了,若賈瑛真要賣她,還真是誰都攔不住,姑娘也不知道說個話。

「姑娘。」紫鵑一副可憐兮兮。

黛玉掩下笑意,抿了一指紫鵑的鼻尖道︰「這會子可知道怕了,誰讓你也在背後笑我。」

「我沒有。」

「瑛二哥說的。」

紫鵑憤而望向某人,賈瑛抬頭望向別處︰「今兒的陽光,真好。」

「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紫鵑嘲諷道。

黛玉腰肢輕顫,笑不攏嘴。

紫鵑鼓著腮幫,心里氣不過,今兒白受了委屈,得找補回來才好。

「果真是有了姑爺,便將別人都忘了,也是,我不過是個丫鬟。」

「哪個就忘了你了。」黛玉羞紅道。

紫鵑別著俏臉說道︰「也不知是哪個,偷偷向四姑娘學畫畫,那畫上畫的什麼來著?」

「嗯,讓我想想」

「不許說。」

「畫的什麼?」

前後兩道聲音響起,一女一男,又能是誰。

「我該听誰的?」紫鵑左右打量,視線停在賈瑛身上道︰「我看那畫里像個人來著」

「是誰?」賈瑛再問。

紫鵑看著賈瑛上下打量,輕輕搖首。

好似再說,不像你。

這還了得!

賈二爺急了,養了三年的媳婦兒,飛了?

賈瑛當即威脅道︰「不說,就賣了你。」

「你敢說,看我撕爛你的嘴。」黛玉也在一旁威脅道。

「好啊,我這還沒做陪嫁丫頭呢,就被你們倆合起伙來欺負,將來可還有我的好。」

紫鵑陰陽怪氣的語調道︰「我偏不說,二爺要賣,就賣好了,早賣了,我也早落個松快。」

賈瑛心里貓爪似的,迫切想知道畫中內容,還待再說什麼,卻听黛玉道︰「可不是,你听他的話,將來我都是他的,我們姐妹倒像是一個物件兒,今日賣你,將來又如何對我?」

賈瑛汗顏,忙說道︰「不過是逗她呢,哪里做的真兒。」

「哼。」黛玉不做理會,紫鵑依著黛玉,任賈瑛如何心癢,就是不說,主僕倆此刻統一戰線,一致對外。

賈瑛看著紫鵑得意的模樣,笑道︰「且讓你得意一回。」

做通房丫鬟不好麼,失心瘋了才賣,不過這話他眼下是不敢說的,有了心思慢慢來。

「二爺,姑娘,忠靖侯史老爺一家來了。」林府的老僕進來說道。

黛玉看向賈瑛。

史家不比旁人,來人是賈母的佷子。

「不管誰來,都一樣。」賈瑛淡淡說道,黛玉心中有底。

「去見見吧。」

忠靖侯史鼎是前任遼東鎮守,就是不知,他有沒有參與其中,又或者參與了多少

一直等到三天後,宮里才下了旨意。

旨意的內中倒沒什麼新意,不過是種種訓誡之後指責賈赦失德,去了榮國爵位,改由其子賈璉承襲,爵降一等,為二品武威將軍,刑夫人的誥命旨意中並未提及,那便是保留了,算是給賈家留了份顏面。

賈赦,被強制退休。

一番操作,倒是驚掉京中勛貴的下巴,皇帝的此次出手,也算是對開國勛貴的一次警告,京中的老流氓們看來是要消停一陣兒了,家里有兒子的,回去少不了一頓收拾,打壓警告一番潛在競爭對手,想從老子手里搶爵位,門兒都沒有。

璉二領了旨意後,自家小院兒都沒回,徑自到小花枝巷躲清淨去了。

別人承爵,都是老子沒了之後,少不了還要擺桌筵慶賀一番。

可他不行,上面老子還在呢,哪輪得到他慶賀,此時父子再見,以賈赦的性子,少不了挖苦,徒增尷尬。

一時間,這爵位在賈璉看來,變得索然無味了起來,尤其是在府里。

唯有尤二姐在懷時,賈璉才感覺自己仿佛達到了人生巔峰,權勢在手,美人在懷,少不了白日那啥一番,償過了這番滋味,賈璉更不願回府受氣,還要面對那個夜叉星。

「如此,她豈不是要做誥命太太了?只怕愈發厲害了。」尤二姐柔軟的身軀,在賈璉話中輕輕蹭了蹭。

賈璉輕撫著懷中的人兒說道︰「哪有那麼快,我才剛剛承爵,她想要的誥身,還要經吏部和禮部提準,翰林院撰擬行文,呈送內閣誥敕房核準填給,瑣碎著呢。只要我不著急,指望吏部禮部那邊提準,怕是也得小半年以後了,等誥封下來,咱們早就離京了。」

尤二姐不解道︰「爺已經是貴人了,怎麼還要離京,縱使謀個一官半職,還能比得過現今來的尊貴?」

「不離京,如何避開那個夜叉星。」縱使如今身份不同,璉二依舊對鳳姐心有忌憚。

「到了外任,過咱們自己的日子,不好嗎?」

尤二姐說道︰「自然是好的。」

「當初有此想法,不過是為了圖個清淨,可畢竟是要背井離鄉,我母親年事已告,還有妹妹尚未落得安身之所,只是嫁雞隨雞,我既是二爺的人,自然是要從二爺走的。

可如今畢竟不同了,爺得了爵,還給她掙了個誥身,難不成連個姨娘都納不得?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我也不與她爭什麼,只要她能允我光明正大的進門,伏低做小我都依著她便是。」

賈璉一想也是此理,他好說都是正兒八經的勛貴了,怎能在一個婦人面前如此憋屈,離開京城也少了幾分樂趣。

「還是你知道為爺著想,只恨沒能早一些將你娶了,也省得遭這麼些年的罪。」

「你放心,回頭我便找老太太,請她恩準,到時她也沒話可說。」

榮府,鳳姐院兒。

「恭喜女乃女乃了,就要做誥命婦人了。」平兒與鳳姐在屋里說著私話。

鳳姐先是一笑,面色又漸漸平靜了下來,囑咐平兒道︰「這話你在外面可少說,若是听見了有誰嚼嘴多舌的,記得報我知曉。若讓太太那里听了去,指不定還要生出事來。」

末了又唉聲一嘆道︰「再說,能不能成還不一定呢。」

「這又怎麼說?」平兒不解道。

鳳姐說道︰「哼,怎麼說?你們二爺如今整日在外面和那騷狐狸精廝混,連這個家都不記得了,只怕還沒等來誥封,就先把我給休了。」

說著又看向平兒道︰「指不定到時老太太會把你扶正,回頭我還要叫你女乃女乃呢。」

「女乃女乃這是臊我呢,我幾時不是向著你的,你拿他沒奈何,總是拿我撒氣,不如索性將我許出去算了。」平兒委屈道。

「許出去?」

「我倒是忘了,那邊還有個二爺一心惦記著你的呢,你想遂了願,只怕林姑娘未必肯呢,她那一張利口,比我還要厲害呢,只怕你網費心思了。」

平兒更是無地自容,抓起桌上的剪刀道︰「我不如死了干淨。」

鳳姐趕忙想阻,說道︰「你這丫頭,端不識逗,不過是幾句玩笑話,你還當真。」

真真假假,只有鳳姐自己心里清楚。

平兒也明白,鳳姐不過是為了拿她吊著璉二爺,省得到外面胡搞一通,不時就要敲打她一二,偏這麼多年的主僕之情做不得假,她也甘心如此,有什麼委屈,也只能自己心里受著罷了。

暫過了幾日,等到府中的風聲過去,賈璉才從小花枝巷出來,準備去求賈母,允他納妾。

才出了院兒門,便見巷外街角處有個人影一閃,甚是熟悉。

賈璉走了過去︰「柳兄何必躲我?」原來是柳湘蓮。

「你怎麼找到這里來了?」

為了不被鳳姐找到,賈璉是托賈珍偷偷置辦下這處宅院的,除了有數幾人,是找不到此處的。

柳湘蓮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跟了賈璉一路,找到這里來的。

「呃」

「當日匆匆相別,不知尤家三姑娘如何了?」

「你來問這個?」

賈璉輕笑道,如今他娶了尤二姐,那尤三姐便算他小姨子,他雖與人為善,可璉二爺也不是沒有脾氣,況且當日還是他保的媒,柳湘蓮當日之舉,讓他在尤氏母女面前丟大了人,此刻自然難有好顏色。

「怎麼,柳兄又後悔了不成?呵呵,可惜,這天地下沒有賣後悔藥的。」

柳湘蓮自知無顏,可他也不知心里怎麼想的,大概是江湖廝混久了,尤三姐當日的烈舉,反倒讓他生了欽佩之心,自覺做的過了火,想找機會賠禮,奈何賈家已不再歡迎他。

如今被賈璉熱諷,他也只能受著。

「只是想當面向姑娘賠個禮,只怪柳某無眼,信了那些個流言碎語,冒犯了三姑娘。」

賈璉搖頭道︰「既知有今日,何必當初那般決絕。」

「你還是走吧,我倒沒什麼,只是當日我家老二也在,他什麼性子,你到京中坊間也能打听得到,東府你是再進不去了。」

賈璉知道柳湘蓮一身武藝,行事頗有江湖做派,只能拿賈瑛來唬他,別的地方不好說,在京中,什麼江湖牛鬼蛇神,沒有敢不給賈瑛面子的。

「我知道一個消息,與你家東府二爺有關。」

賈璉沉默片刻,說道︰「話,我會轉到,見不見,我就做不了主了。」

說罷,便往榮府而去。

到了賈母院兒,賈璉先是向外面的丫鬟打听到鳳姐不再此處,這才進去請安。

「尤二姐又是誰?」

賈母听了賈璉的請求,沒有輕易應下,而是問道。

「回老太太的話,是東府珍大嫂嫂的妹子。孫兒年紀也大了,可到如今,連個子嗣都沒有,孫兒經珍大哥做媒,與尤二姐也很是合契,遂想請了老太太恩準,接進府來。」

賈母點了點頭,說道︰「哪天你將人帶來讓我瞧瞧。」

見賈母沒有拒絕,賈璉欣喜道︰「孫兒這就去帶人來。」

不想賈母又問︰「鳳丫頭可知道此事?」

賈母雖然不理會府里的瑣碎,可各房的事情又如何瞞得過她,她倒不擔心鳳姐會不滿,只是怕賈璉拿不住鳳姐,兩口子又鬧起來,攪得闔府不寧。

「還未與她說,先請了老太太。」

賈璉又說道︰「孫兒再娶,也並非為了私欲。如今孫兒承了爵,總要想著將來後代傳嗣,想來她也不會有異。」

賈母听了,倒是露出了笑意。

卻如賈璉所言,為了宗族傳承,鳳姐再是不滿,也不能明著攪鬧,不然就是妒婦,是不孝。

孫子和孫媳之間,她還是向著孫子的,只是這個孫子平日太過懼內,壓不住房里的,她也只能從中和稀泥,如今總算是開竅了,知道拿大義名分來說事,既然如此,她也樂得見成此事。

「你去吧,人帶來我看看。」

賈璉帶著喜意而去。

這邊他剛離開榮慶堂,那邊鳳姐便收到消息,一時心中壇子徹底打碎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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