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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登門

「想什麼呢?」

兩三日,東府二房有後的喜慶方才漸漸散去,眾姑娘連日也常往這邊來照看,黛玉更是頻了些。這日賈瑛回府,卻見黛玉也不在屋內與人說話,正于廊下怔怔出神,便上前問道。

「今日下衙怎麼這麼早?我听府里人說,陛下免了你的差事,近日外面都起了不少閑言碎語的,可是事情要緊?」黛玉看到賈瑛,站起身來,說話間,神色中帶著些擔憂道。

「我說看你思慮忡忡的,原來是因為這事。」賈瑛微微一笑,一邊幫黛玉理了理鬢間秀發,說道︰「不錯,我的差事確實沒了,不過是我自己請辭的。」

「是因有人彈劾嗎?」黛玉問道。

府中的女卷,原是不操心外面的事的,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黛玉對外面的事情不禁開始上心了,她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可難免不需要一個知冷知熱的。

府里看似人多親盛的,可各房有各房的心思,難保就在一條心上。

賈瑛獨自一人撐著,未免不讓她心疼。

賈瑛搖了搖頭道︰「入仕之後,常在外走動,也難得歇息一陣,是我自己閑煩了,正好回家陪陪你們。」

朝中確實有人在彈劾他,他在江南辦的事情,別人想要找麻煩,總是能找到理由的。

比如自他回京後,那些往深海里跑的倭寇,再次出現在浙閩兩地近陸海域,以此彈劾你一個剿倭不利總是沒問題的。

再比如,他主政海道軍務期間,依舊有民間船只,買通了某地海疆衛所,私自出海販利,彈劾你一個與商賈暗中勾結,走私貿易的罪名。

這些事他當然做過,只是不可能輕易叫人拿到把柄,那些人所彈劾的,不過是他們自己使的卑劣計量而已,他在江南不過一年多時間,浙閩二省的衛所不可能全部控制在手,想要栽贓也並不難。

還有官員彈劾他,利用緝捕走私,強取貨物,再私相販賣,大肆斂財。

不巧的是,哪一樣都能與他掛上鉤,但他做下的這些事情,出手都有分寸,其中一部分,留作了水師軍餉,大部分運往了遼東,真正被他從中劃掉的那一部分,別人是根本查不出來的,因為所有的賬本,都還在他手中。

即便得到賬本,想要從中找到漏洞,就外面的那些賬房,每個三年五載的,也研究不清楚,做賬的,都是他從族學里帶出去的,那賬本旁人是看不懂的。

而除了查不出來的這一部分,剩下的那些財貨的去向,他都曾與朝廷做過背書,只不過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其實這些都是小節,說到底,最終還是要看宮里的那位怎麼想。

所以,他上疏請辭。

沒什麼好可惜的,即便辭了所有的官職,他依舊是大乾的靖寧伯,有進士及第的身份在,起復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權利這種東西,終究是別人給的,太過依仗外物,總有靠山山倒的一天。提前適應適應,也沒什麼不好。

讓人值得玩味的是,嘉德允了,只給他留了一個兵馬司提督的差事,沒了兵部做背景,兵馬司說白了就是給京城的貴人打掃大街的。

這在旁人眼中,可不就是失勢了嗎。

旁人怎麼看,賈瑛反倒無所謂,關鍵是當今天子是怎麼想的。

大概心里是有猜忌在的,但又不全是,否則,不會給他留下一個,兵馬司說不重要,可他畢竟是天子皇城腳下的一支不弱的軍事力量,賈瑛心中實則是不願輕易丟掉的。

皇帝給他留下這麼一個差職,說明信任還在。

听起來很矛盾,其實想想也沒什麼,手中權利大了,皇帝忌憚很正常,可他又沒做過什麼不忠的事,所以皇帝依舊願意將京城的部分防衛之權交給他。

就像放風箏一樣,走的太高太遠了,總要緊一緊手中線。

以上御下的手段,不過爾爾。

賈瑛看的明白,索性一並卸掉,正好落個清淨,而且近來朝局也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靜。

「你就不必為我擔心了,起起落落,似姑老爺那般,也沒少經歷,這不都是常有的事嘛。」

黛玉笑說道︰「你怎知我心中想的是這些事呢。」

「不是這個?」

「那是因為什麼?」賈瑛眉毛一挑道。

「是報春姐姐。」

「報春怎麼了?」賈瑛不解道。

黛玉明眸閃爍,看著賈瑛道︰「你果真不懂我話里的意思?」

「妹妹要說什麼?」賈瑛心有猜測,卻依舊選擇裝湖涂。

「報春姐姐的名分,是不是該變一變了?」

「咦,妹妹不說,我險些將此事給忘記了,報春如今有了身孕,確實不能再做丫鬟看了。」賈瑛面露恍然。

報春和綠絨是賈瑛從南疆帶來的,嚴格上來說,不算事府里的丫鬟,自然也沒有長輩做主賜下名分一說,一切都要看賈瑛的意思。

這幾日,眾女都已將報春做姨娘看待,一應用度僕婦,都是照著主子的份例賞賜的,只是賈瑛這邊,卻一直沒有給出將報春提為姨娘的說法,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意思。

便是報春本人,近日神色也有些恍忽,綠絨更是見了賈瑛便撅著嘴走,三句話里,有兩句都是陰陽怪氣的。

倒不是說,做了姨娘就如何如何,賈瑛也從未在兩人面前擺過主子的做派,可有名分和沒名分終究是兩回事,傳出去好不好听且不說,更關鍵的,是兩女在賈瑛心中地位的外在呈現。

「果真是忘了?」黛玉不信。

盯著賈瑛看了老半天,最終賈瑛敗下陣來。

「報春綠絨這邊,我是有打算的,只是想著,再等一段時間。」

「等什麼?」黛玉問道。

「等來年咱們成婚後,一道將她們倆正式收入房中,左右只是一個名分,與我對她們的情感,又沒有太大區別。縱現在沒有姨娘的身份,我也從來沒將她們當下人看過。」

「她們是我娘留下的,雖無血緣之親,可卻是一起相依為命長大的,比之血脈親情,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賈瑛心中的真實想法,他眼下尚未大婚,即便納姨娘,總不過是回了府里的長輩,向下人吩咐幾句,讓府里人知道他承認了兩人的身份而已,貼身丫鬟升房,連一回大紅嫁衣都穿不得。

當然,除了正室之外,再有妻室,也不可能大肆操辦。但趁著大婚之後的熱鬧日子,讓兩人過一回門,也算是走了一遍成親的流程,雖然看上去有些形式主義,可生活嗎,還是要有儀式感的。

再者就是給黛玉一個交代,雖然賈瑛不願意承認,可人和人確實有高下之分,林家世代簪纓,出閣的小姐,身份自然要比兩個丫鬟尊貴。

這邊還尚未過門,你那邊就新納了姨娘,林家和賈母那邊,會不會多想什麼,賈瑛不敢肯定。

可既然生在這樣的世道,就要一切按規矩來,不能因為寵溺哪個,就壞了章法,他可以無視這些,但對報春綠絨兩個就不一定了。

兩人又沒有娘家撐腰,將來還少不了與兩府打交道的。

或許是他多心,但不能不考慮。

當然,黛玉若是不反對,那就是另一種做派了,只是這事,他也不好開口,畢竟沒有哪個女子輕易願意余人分享另一半的。他也無法保證黛玉不會多想些什麼。

卻听黛玉說道︰「你是怕我不開心嗎?」

賈瑛搖了搖頭道︰「你們整日相處一塊兒,她們兩人的事情,又如何能逃得過你的眼楮。」

「何況,在我心里,你也從來不是那種善妒之人。」

「老天賜下的緣分,讓我今生遇到了你們,不管如何,總要給你們一個交代,今日若負了這個,明日難保不會負了那個。若我真變成那樣的人,你會喜歡那樣的人嗎?」

「男人,總該有男人的擔當。」黛玉輕聲說道。

「多謝妹妹體諒。」賈瑛內心暗喜,不罔他費心胡謅一通。

卻听黛玉又道︰「但這不是你花心的借口。」

「咳咳。」

突如其來的轉變,賈瑛險些岔氣過去,心中汗顏,面露訕訕之色,思來想去,也不知該如何為自己狡辯一回。

「但能與報春姐姐她們做姐妹,我並不介意。」黛玉繼續說道。

咱能別這麼玩兒嗎?說個話,能把人嚇個半死,怎麼沒發現,這丫頭拿捏人的手段這麼嫻熟,是家傳嗎?

可就姑老爺那樣一個淳淳君子之風,也不像是有這種手腕的人啊。

難道是母胎里帶來的?

嗯,讓我想想,貌似林府的兩位姨娘,都是賈敏姑姑去世之後,才升的位份。

賈瑛覺得自己貌似掌握了他未來老丈人的一些秘密,也不知那些年,姑老爺是怎麼過來的。

見賈瑛這般模樣,黛玉不禁一聲嗤笑,方才做罷,說道︰「報春姐姐已經懷上了,可大婚的日子還沒定下呢。女孩家懷孕的時候,心里最是脆弱敏感,你不給個名分,如何讓她心安,倘若因此動了胎氣,那才是罪過呢,哪能再拖下去。」

這些日子,她也听了不少閑碎言語,多是說她如何如何善妒還是怎地,黛玉听在耳中,雖面不在意,可心里總是不大自在。

她也知道,賈瑛大概是因為照顧她的心境,對于同別人分享自己的未來的夫君,黛玉心中自是不願意的,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何況報春綠絨不比別的,是自小陪著長大的,與她相交也厚,心中的芥蒂反倒不深。

既然事已至此,那她就要學會接受,做好一個主母該有的風範,免得將來家宅不和。

賈瑛看了黛玉一眼,從善如流道︰「妹妹說的有理,此事卻是我考慮不周,明日便帶報春去拜了老太太。」

納姨娘,自不需大操大辦,只需帶著去拜過長輩,捧過茶,便算事成了。

「二爺,禮孝郡王爺來了。」喜兒走了進來說道。

楊?

賈瑛微微蹙眉,轉身向黛玉說道︰「妹妹且到屋里敘話,我去看看。」

黛玉乖巧點頭。

楊佑雖然已經離京了,但楊依舊不斷通過各種方式,想要拜會他,賈瑛已經推月兌過不下三次了,可對方還是找到了門路。

昨日怡妃突然宣齊思賢進宮去了。

上次在南苑,怡妃召見過一次齊思賢,雖然怡妃沒說為什麼,但賈瑛能猜到,應是皇帝的吩咐,只是昨日的召見卻來的突然。

齊思賢昨天就與他提到過此事,她在怡妃宮里遇到了楊,對方向她問起了賈瑛,賈瑛听後,便心有對方再次找上門來的準備,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臣賈瑛,拜見王爺。」

還未待賈瑛拜下,楊已經上前將人攙起。

「靖寧伯無需客氣,你我年歲又相差不大,不必如此見禮,只以同輩相論就好。」楊笑著說道。

賈瑛已經辭了官職,只是以靖寧伯身份提督兵馬司,是以才有此稱呼。

「數次想請靖寧伯一敘,奈何天不作美。今日冒昧登門,還望不要見怪才是。」

「王爺大家,蓬蓽生輝,是臣家門生輝,偌大的榮幸,豈有見怪之說,王爺還請入內上座。」賈瑛向楊招呼道。

等丫鬟上了茶退下後,兩人才又開始寒暄起來。

「昨日在母妃宮里遇到了益陽妹妹,說起了靖寧伯,母妃得知當日靖寧伯對益陽妹妹的救命之情,深有感念,方才命我前來拜謝一番才是。」

「對了,這是母妃親手做的榛子酥,命我給靖寧伯帶來嘗嘗。」

楊自來熟一般,命隨從將提著食盒放在桌上。

賈瑛面向皇宮方向,拱手一禮道︰「多謝娘娘掛念。」

「不知王爺所說的是哪位皇女,臣有點湖涂。」賈瑛裝傻充愣道。

他自然知道益陽是齊思賢的封號,只是皇帝尚未認親,對方怎麼就敢光明正大的認作是妹妹了。

要知道,雖說皇帝認了義女,可對于此事,朝中內外向來是避諱不提的。

「正是益陽縣主,靖寧伯不知,母妃在父皇潛邸時,與齊家有舊,益陽妹妹年幼時,母妃還曾抱過她呢,如今再見,更是親切,便認下了做義女,此事還回稟了父皇,父皇那邊也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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