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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鐵樹開花

楊佑不在京,賈瑛也少了一個說話的朋友,好在這兩日傅斯年輪值停休,倒也不缺說話解悶兒的朋友。

不過他今兒卻是遇到一件稀罕事。

去了傅斯年家里,人卻不在,開門兒迎他的,居然是洛榕。

洛榕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多歲, 放在前世,正是風華正好的年歲。且其本人模樣不差,放在十二釵中,也是要排到中上游的。雖然已經做了母親,可依舊掩蓋不了她不經意的舉動間,流露出來的嫵媚和風韻。

徐鳳延是個地地道道的官二代,為人也慣會享受, 他看上的女子, 又怎會差了去。

不過,如今的洛榕卻是一副普通人家的婦人模樣打扮,頭盤綰發,背上背著襁褓中的孩子,腰間系著一個碎花藍色圍裙,挽著衣袖,露出潔白光女敕的手臂,手上還沾著水漬,透過大門,可以看到院子里水井旁,還有一個木盆,旁邊還堆著一些濕漉漉的衣衫,院子空地的架子上, 還晾曬著剛剛洗好的床單。

這是什麼情況?

賈瑛心中吃瓜的心思大起。

傅斯年這個千年鐵樹開花了?九月里不長桃花啊?

賈瑛退回去幾步,左右打量了一番,確定自己敲的不是寡婦門。

「賈大人, 您看什麼呢?快進來坐啊!」洛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賈瑛收起了八卦的心思, 猶豫著要不要進門。

「傅兄呢?」

「他到街上賣肉去了,一會兒就回來,賈大人若是尋他,只管稍坐一會兒便是,大人快請進。」洛榕再次相請。

賈瑛邁步走近了庭院。

「路三兒呢?」賈瑛向洛榕詢問傅斯年家中的老僕,往日都是他來開門的。

「路叔早前回鄉去了,過兩日才能回來,大人屋里請,我去給您泡茶。」洛榕用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漬,一邊說道。

賈瑛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就在院子里待會兒,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賈瑛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做了下來,寡婦門上是非多,何況如今這個寡婦,估計馬上就要改口叫嫂子了。

貌似即便沒有傅斯年這出,他也得稱呼洛榕一聲嫂子,畢竟還有徐文瑜的關系在。

「不是請了幾個婆子過來照顧你們母子嗎?她們人呢?」賈瑛看著洛榕背上的孩子,出聲問道。

洛榕理了理鬢間的發梢,溫婉一笑,回道︰「如今再不比從前, 我已不是官家的少女乃女乃,也該學著自己過日子,大人不在京中,我也找不到人商量,所以就私自做主,讓媽媽們回家去了。」

一邊說著,洛榕從荷包里取出幾張銀票,放在賈瑛旁邊的石桌上。

「這是什麼意思?」賈瑛皺眉道。

洛榕笑著說道︰「大人別誤會,只是如今我已找到了活計,再受大人的接濟也不合適了,這是剩下來的,我一個婦道人家,身上帶著這麼些銀錢,也不踏實。」

銀票的面額其實不算大,三張,總共一百二十兩。

不過對于尋常人家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數字了,不吃不喝,大半輩子,也攢不下這麼些。

「你做什麼活計?」賈瑛沒有收回銀子,洛榕的小院兒,賈瑛是與附近的緝盜鋪,還有兵馬司都打過招呼的,京城里如今的地痞無賴,沒幾個敢不給他瑛二爺面子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才干到這家寡婦門上找生計,西山煤礦可還缺不少人呢。

「我在未出閨閣之時,便與女乃娘學了做女紅刺繡,在府里之時,也從沒落下,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處,還有前街裁縫鋪里的胡掌櫃,不時也會幫我攬一些針線活兒,我那些刺繡,也都是拿到他那里去買,雖也值不了幾個銀錢,可足夠我們孤兒寡母的生計。何況,二妹妹不時也會接濟我們娘兒倆。」

洛榕的變化,讓賈瑛不敢置信,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若非遇到他,這孤兒寡母的,要麼落在教坊司一輩子不得月兌身,要麼被放出來,貴家小姐出身,也很難找到生存下去的依仗。

每次見到洛榕,都能讓他想到賈家的結局,總有一種沉重感。

一時,訪友敘話的興致,也頓時散了大半。

「這銀票你收起來,也別擔心別的,你那小院兒,我已經與附近的差役打過招呼了,沒人敢來惹事生非。再說,旁邊不就是傅兄的宅院兒嘛,怎麼也有個照應。」

見洛榕還要說什麼,賈瑛率先開口道︰「你也別急著拒絕,我答應了徐鳳年要照顧你們的,總不能讓我什麼事都不做,收下吧,只當是為了讓我不負朋友的托付。」

賈瑛將銀票遞了過去,洛榕猶豫片刻,還是收了起來。在賈瑛面前,也不必矯情什麼,她們母子欠人家的已經夠多了,何況,她也是明白人,從徐文瑜幾次來的話語中,也能猜測出一二來。

吱呀!

門扉再次打開,傅斯年的聲音自門口響起。

「榕娘,我回來了,前街的王媽那里,新來了幾條活魚,個頭真」

「咦,賈兄何時來的?」

傅斯年看到了坐在石凳上的賈瑛。

洛榕從傅斯年手中接過買回來的東西,一邊向兩人說道︰「你們聊,我去做飯。」

「榕娘,再去街頭的酒肆打一角花凋回來,今日留賈兄用飯。」傅斯年看著離去的洛榕,補了一句。

「我今日若是不來,只怕還見不到你的好事呢!」

賈瑛揶揄一聲,笑著說道︰「你還打算瞞多久?」

傅斯年臉色微紅,解釋道︰「賈兄,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

中午,傅斯年的小院兒里,賈瑛二人圍著石桌坐下,洛榕端來了做好的酒菜。

「嫂子不坐下一起吃點?」賈瑛看向洛榕問道。

雖說男女不同桌,可此地只有三人,又不是像賈家那樣的大戶人家,倒也沒多大忌諱。

洛榕被賈瑛的一聲「嫂子」叫的臉色有些泛紅,也不知是打哪兒論。

「你們用就是了,我還要去照顧孩子。」洛榕帶著些慌亂離去。

賈瑛看著傅斯年,一副「都這樣了,你還裝」的表情。

傅斯年苦笑一聲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樣,當初是你托我照顧她們母子的,我也就是平日里送些雞蛋雞鴨肉食什麼的,遇上力氣活兒,也會去幫襯一二,這麼一來二去,也就熟絡慣了,正巧路叔又不在,榕娘這才過來幫襯一二的。」

「他獨身,你未娶,我就不信,你沒別的想法?」賈瑛笑道。

「我倒是好奇,你年紀也不輕了,怎麼就定下一門婚事呢?」

賈瑛有些好奇,傅家在山西也算是大家族了,人丁興旺,不必賈家那二十房差,再加上還出了一位當朝閣臣,傅斯年又是新科榜眼,這種條件,換別人家,都是上趕著巴結呢。

「早先曾定下過一門親事,對方也算是鄉中的大戶,祖上出過兩門進士,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只是那家的女子與一個舉子,私下結了連理,人各有志,我也不好強求,這門婚事也就這麼無疾而終了。」傅斯年解釋道。

傅斯年的性子,賈瑛是知道的,性格平和,頗有君子之風,倒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若是換做旁人,兩家估計的斗個幾年才成。

「你還別說,有個女人幫你打理內宅,你這里還真是與往常有些不一樣了,多了一絲生活的氣息。怎麼,有沒有考慮過?」賈瑛說著,向廚房看了一眼。

賈瑛雖沒有怎麼打听,可能配得上徐家大公子的,洛榕的出身想來也不會差,只不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加上徐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情,洛榕的娘家過了這麼久,也沒見有個人出現過,想來是不願沾染這個麻煩了。

不過,如今陛下已經赦免了洛榕的罪名,她現在也是良籍,雖說帶著一個孩子,可寡婦再嫁,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唯獨就是傅斯年這個榜眼的身份,有些高了,娶洛榕做正房,怕是不合適,不過收個姨娘還是沒問題的。

至于傅斯年會不會嫌棄給別人養兒子,若真這麼俗氣,兩人也就做不成朋友了。

那孩子還小,養好了,不就成自己的了?血緣這種東西,是挺重要的,不過賈瑛更看重的是人的感情。

再說,看傅斯年的樣子,明顯對于洛榕母子不排斥。

傅斯年同樣轉頭看向廚房的方向,目光中帶著一絲柔和,轉過頭來,又有些為難道︰「只怕榕娘不願意,我也就沒開口。」

還真有戲?

「若是不願,為何又是洗衣又是做飯的?你只說你自己願不願意,納一個姨娘,只要你點頭,剩下的,我來操辦。」賈瑛為傅斯年斟了一杯就說道。

「姨娘?」傅斯年驚愕出聲。

「賈兄,我還沒娶正室呢,怎麼就要納姨娘了?再說,我也沒想過。」

「你的意思是?」賈瑛疑惑道。

「梧桐相待老,微雨燕雙飛。」傅斯年把著酒杯,悠悠說道。

「你想清楚了?」

傅斯年認真的點了點頭。

離開小院兒的時候,賈瑛依舊覺得有些不真實,連著問了傅斯年數次,最終確認他確實不是在開玩笑。

不過想想也挺好,傅斯年的這個小院兒,有了洛榕之後,才更像是居家過日子。

不過此事恐怕還是要告訴徐文瑜一聲的,畢竟洛榕的遺月復子,是徐家的血脈。

心里想著,賈瑛折身打馬往仁壽坊而去,因為徐文瑜的緣故,齊思賢最終還是接受了皇帝賜下的縣主府邸,不然徐文瑜這個贊善就有些名不副實了。

縣主府的院落並不算太大,是三進院兒的格局,不過對于兩個女孩兒來說,安身足夠了。

不過賈瑛平日很少來此,府里不只有兩位姑娘,還有宮里派下來的教養嬤嬤,奴才丫鬟。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主府,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徐文瑜這個縣主是有實封的,皇帝在湖南益陽花了數百頃的土地出來,作為益陽縣主的祿田,還上了三處皇莊作為供養進項,這些都是需要人打理的。

齊思賢掌管著雲記,用項又不多,從來也沒多問過關于府里的這些田產莊子,徐文瑜便成了縣主府的大管家。

至于賈瑛少來此地的原因,也再明顯不過,這麼多公里派來的人,誰知道有沒有皇帝或是戴權安插的探子,眼下,還不到揭開他與齊思賢關系的時候,起碼要等黛玉大婚之後才成,不然誰知道皇帝為了自己的女兒,會不會讓來上演一處,狗血的退婚橋段。

不過賈瑛今日來的不巧,兩女都不在家,說是出門訪友去了,門子也沒說具體去了哪兒。

齊思賢如今是實實在在的富婆,與京中不少豪門貴家的後宅女眷都有交情,嗯,用前世的話來說,就是貴婦圈兒。

齊思賢每日不僅要打理雲記,還有不少的應酬。

兩人不在府中,賈瑛也就沒有多留,徑直返回了賈府。

剛進了榮府大門,就見府里的小廝婆子們一個個慌慌張張,還不時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什麼,俄爾又見林之孝領著幾個道士和尚走了進來。

「發生了何事?」

「寶二爺與二女乃女乃身子不大好,老太太讓請些和尚道士來祈福消災。」林之孝回道。

寶玉和鳳姐。

病了?

昨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了?

忽然賈瑛想起一事來,怕不是身子不好,只是林之孝不好讓外人听了去,而說的托詞。

「寶玉和鳳姐在何處?快帶我去看看。」

林之孝當即提前引路,路上方才低聲與賈瑛說道︰「瑛二爺,方才有不少下人在,奴才也不方便說,不是兩位主子得了什麼病癥,只怕是招惹了什麼邪祟,被壓著了,這才叫這些和尚道士前來施法捉鬼。」

賈瑛心中大感奇怪,兩人的這般情況,倒是讓他想起一事,可仔細想來似乎又對不上。

回來這些日子,寶玉的臉一直都是好好的啊,怎麼又鬧出這些個來了。

按下心中的疑惑,雖林之孝進了園子,徑直到了怡紅院。

寶玉是賈母的心尖兒,如今一出事,府里上下都過來了,賈珍和尤氏也在。

寶玉此刻已經昏迷不醒人事了,有丫鬟正在喂藥,屋外還有一群和尚道士,念經的念經,扶乩的扶乩,吵鬧做一團。

「什麼時候的事?」賈瑛向一旁的襲人問道。

「今早晨,二爺還好好的,上午突然就發起癲來,誰也止不住,再之後,就昏了過去,到現在也未曾睜眼。」襲人帶著哭腔道。

「二嫂嫂呢?」賈瑛問到。

「在她屋里呢,平兒和趙媽媽在那邊照看著。」黛玉在一旁回道。

「瑛兒,你讀書多見識廣,快看看寶玉這情形,可能拿出個辦法來?」賈母明顯是亂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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