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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買賣不成,便咒死你

「過了繁峙,前面不遠就到五台了。早听說五台山乃佛家聖地,香火旺盛,頗是靈驗。可惜三爺打小就被圈在京城里,未能有機會到這佛家聖地看一看,此次回京之後,又不知何時才能出來」

楊佑一邊說著,忽然看向賈瑛問道︰「怎麼樣, 有沒有興趣走上一遭?」

賈瑛听了楊佑的話,揶揄一聲道︰「你這話,若是叫陛下听了去,怕是會很樂意再圈你幾年的。」

說罷,便率先一抖韁繩,向著五台山方向疾馳而去。

「若選清修之地, 便去東南西北四台,若是游覽名勝, 觀佛寺之興盛,還是要到這中台來。」

陡峭高聳的山嶺上,賈瑛指了指前方向著身後眾人說道︰「前面就是清涼古寺了,也是這里的佛教起源之地,再往前才是後人興建的各家寺廟。」

「賈瑛,你這是糊弄三爺讀書少,還是說你沒見識,這五台明明是文殊的道場,要論起源,不也該是文殊寺嗎?」楊佑滿臉不信,鄙視一聲道︰「這清涼古寺爺在話本兒里也听說過,到現在頂多也就是幾百年的歷史罷了。」

賈瑛嗤笑一聲道︰「誰不知道你楊三爺讀書識字全憑那些話本子,經史子集一概不通,總把戲說當歷史。呵呵。」

「呦, 你這是瞧不起人咋地, 說的好像你來過似的。」楊佑滿臉不服氣。

「你知道這五台山的由來嗎?」賈瑛反問一句。

楊佑面色尷尬的搖了搖頭。

「這里原本叫紫府山, 是道家的修行聖地,據說早年間出過真正的仙家人物呢。後來孔雀阿育王傳教,文殊布道,自東海之中求來了龍宮至寶清涼石,自此紫府山更名清涼山,清涼寺便是這里的第一座寺廟,據說清涼寺前的那塊兒大青石就是曾經的那件龍宮至寶。自那以後,道家衰落,佛家鼎盛。」

說著,賈瑛指了指遠處的一處高聳入雲的山頭︰「看到那處山尖了嗎?那便是黛螺頂了,又稱大螺頂。大螺、大羅,這大羅二字原本是道家修行的至高境界。」

楊佑听了恍然,點了點頭道︰「照你這麼說,這些和尚還是鳩佔鵲巢,干的盡是斷人根基的買賣了?既是如此,那倒不如不拜。」

賈瑛輕笑一聲,搖了搖頭,看向楊佑揶揄道︰「你在佛家聖地,說人家的壞話,當心佛祖菩薩不饒你,須知舉頭三尺有神明,何況佛門香火這麼旺盛的地方。」

楊佑縮了縮腦袋,環視了一眼四周,看向賈瑛埋怨道︰「這不都是你說的嘛,爺不過是換了種表達方式罷了。」

賈瑛急忙搖頭,攤了攤手道︰「我說的只是五台山的歷史,可沒參雜別的什麼,你要倒霉可別連累我。」

「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吧,你若是害怕,也可以在外面等著。」說罷,賈瑛催馬向清涼寺而去。

「爺會怕嗎?」楊佑撇了撇嘴,打馬跟了上去。

或許是真的應驗了賈瑛說的話,臨到清涼寺山門前時,楊佑身下的戰馬忽然鬧起了脾氣,若非楊佑身手不錯,險些被掀下馬背。

這一幕惹得賈瑛偷笑不已,楊佑也乖乖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胡言亂語。

「阿彌陀佛,幾位施主遠來鄙寺,是上香還是還願?貧僧這里有秘制佛香,是宿箴大法師親自加持過的,幾位不妨請炷香,不論是許願還會還願,是求子還是求官,都是很靈驗的。」

賈瑛與楊佑在山門之外便下了馬,只讓隨行護衛在外等候,只帶著喜兒、巴卜力,還有楊佑的一名親隨向著清涼寺而去,只是還未等到了古寺門前,就遇到了一個身著灰色布衣的和尚迎了上來,見禮打機道。

楊佑被和尚的這一舉動弄的神色一愣。

這是什麼操作?

「這宿箴大師又是何人?」賈瑛則是饒有興趣的同對方聊了起來。

「施主一看就是外鄉來的,可是慕名前來五台山的?施主有所不知,這宿箴大法師可是我五台山有數的得道高僧之一,生來便有二十二指,幼年時被清涼寺的老方丈抱回寺中,二十歲之時讀遍了所有佛家典籍,而後再修閉口禪二十年,出關之後,走遍五台山三百八十六寺,與各寺高僧辯佛論道,得勝而歸,隨後又于清涼寺內舉辦了一次水陸法會,自此成就大法師之名,被清涼寺眾僧舉為經堂首座,唯識宗大法師。」

和尚娓娓說道︰「不過,自從宿箴大法師辯佛論道之後,便覺得繼續待在五台山內,已經無法讓他的佛道修為更進一步了,于是便萌生了游歷天下佛門寺廟的想法。所以說啊,施主若是有意不妨就從貧僧這里請炷香去,等到宿箴法師離開之後,可就沒這等好事了。」

楊佑看著眼前的和尚,怎麼看都像是市井儈俗之人,哪有半分出家人的模樣。

「這香靈驗嗎?」賈瑛面作好奇問道。

「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還能騙您不成,若是叫佛祖知道了,那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和尚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既然你說靈驗,那就請一炷吧。」

「就一炷嗎?」和尚听到賈瑛要請香,先是一喜,接著又是面色一滯,看向楊佑,以及身後的喜兒三人,其意不明而喻。

賈瑛轉頭看向了楊佑。

楊佑見賈瑛看來,點了點頭道︰「請一炷吧。」

「兩炷。」賈瑛轉頭向和尚說道。

和尚眼底明顯閃過一絲失望,看著錦衣華服,也忒小氣了些。

接著,從身後背著的木箱中拿出了兩把香,向賈瑛遞了過去,卻被喜兒接了過來。

隨後,賈瑛便邁步往寺廟里走去,同行幾人緊跟其後。

「施主留步。」和尚見幾人轉身便要離去,急忙開口喊住了幾人。

「施主既請了香,也該布施一二才是,既是禮佛,當表一番心意不是?」

「你這和尚,倒像是山下的商賈。」楊佑譏聲笑道。

賈瑛心中倒是有些好笑,沒想到在這個民風淳樸的時代,也能見到和尚的套路。

「喜兒。」賈瑛看向了一旁的喜兒道。

喜兒心領神會,從懷中掏出一粒二兩左右的銀子,遞了過去,和尚卻沒有伸手去接,只是雙手合十打了一個佛號。

這是嫌少。

喜兒看了一眼賈瑛,見自家二爺沒有做聲,又從懷里掏出一粒十兩左右的紋銀遞了過去。

和尚依舊沒接,只看向幾人說道︰「施主,那可是宿箴大師加持過的佛香。」

等到喜兒再掏銀子的時候,卻被楊佑攔了下來。

「你這和尚,當真是貪心不足,你這兩炷香,左右也不過幾文錢,十兩銀子你都嫌少,爺今兒還偏不稱你心意了。」說著,楊佑看向身後的親隨道︰「拿兩文錢過來給他。」

親隨從懷中掏出兩個銅子兒,走到和尚跟前遞了過去,見和尚依舊合十不接,便將銅子兒塞到了和尚的懷中,便退至一旁。

「既是買賣,那邊兩不相欠了,咱們走。」說罷,楊佑便邁開八字步,當先向著寺內而去。

「兩位施主劫難加身卻不自知,唉。」眾人才走出幾步,卻听身後的和尚一邊搖頭一邊說道。

這是典型的買賣不成,便咒死你。

還未等賈瑛二人出聲,便見楊佑的親隨已經大步向和尚走了過去,張開了大手便與向和尚打去。

「禿驢安敢胡說!」

堂堂朝廷的肅忠郡王,當今天子的嫡親子佷,豈能任由一個和尚胡言亂語。

「住手!」

親隨聞言,轉頭看向了賈瑛。

「罷了,給他留二十兩銀子。」

「大人」親隨見賈瑛發話,也不敢再隨意行事,只是神色之上卻是帶著不解,又將目光看向了楊佑。

「二爺」一旁的喜兒看向和尚的眼中,同樣帶著怒意。

「收了人家的東西,自然該給銀子,給他吧。」

楊佑看向賈瑛,嘴里咕噥一句︰「什麼時候,你的脾氣變得如此和氣了?」

「爺向來都很和氣的好不!」賈瑛翻了個白眼,轉身向寺內走去。楊佑也沒多說什麼,跟上了賈瑛的腳步。

「真是敗興,早知有這一出,爺就不來了,這名滿天下的佛門聖地,當真是讓人失望。」楊佑似乎是真的生氣了,一路上依舊喋喋不休。

賈瑛也沒多說什麼。

這天底下的人,各有各的活法,出家人也是要銀子的,這又不是多稀奇的事兒。別的地方不說,只說貴冑雲集的京城附近,大凡寺廟宮觀,多是有錢人家養的家廟,要麼就是朝廷欽封的法師真人,享受香火供奉。

你當這世上真有那麼多看淡紅塵之人嗎?只是似楊佑與他這樣的身份,平日里接觸不到這些事情罷了,無論是肅忠王府,還是賈府,一年要拿出多少銀子用來養和尚道士的,一次法事的賞賜怕是就要一戶人家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銀錢呢。

不過剛才那和尚的嘴巴確實不干淨了些,賈瑛心中自也惱火,不過到底是佛門之地,打誰,也不好打和尚。

信不信是一回事,但要尊重別人的信仰。

「這就是你說的清涼石?」楊佑指著庭院中的一塊兒大青石問道。

「這不就是一塊兒普通的石頭嘛,哪有你說的那麼邪乎,還東海至寶。」楊佑繞著大青石轉了一圈兒,滿臉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這就有點恨烏及屋了。

賈瑛也懶得理會楊佑碎碎念,一點浪漫主義色彩都沒有的俗人,爺怎麼跟他成了朋友。

楊佑經歷了門外一事後,似乎看哪兒哪兒都覺得不對,反而不急著上香,拉著賈瑛在寺廟里左轉右轉的,數落了一個遍。

「得,既是不喜歡此處,那便上了香離開吧,爺還想著能早一日趕回京城呢。」賈瑛拉著對清涼寺充滿偏見的楊佑向著大殿走去。

等眾人上過香後,正要走出殿門之時,卻又遇到了方才的那名和尚,只不過對方此刻並非一人,旁邊另有一名年約四旬左右,身披袈裟的和尚。

「幾位施主又見面了。」和尚似乎對于之前的不愉快一點頭沒放在心上,此刻見了幾人,依舊一臉和善的打招呼。

「你這和尚是還真是陰魂不散,到哪兒都能遇到你,攪了爺的大好心境。」楊佑一臉不客氣的挖苦道。

「施主此言差矣,貧僧本就在清涼寺掛單,不在寺中,又能去哪里。」和尚不見絲毫惱怒。

楊佑聞言停下了腳步,看向和尚冷聲說道︰「原來你不是清涼寺的和尚,你在寺門外向香客騙取香火錢,倒不知這清涼寺的主人知不知道你做的這些勾當。」

「施主怎知寺里就不知道呢?」和尚反問一句。

「既然知道,那還依舊留你在此,可見當真是蛇鼠一窩,壞了佛門清淨。」楊佑冷聲譏諷道。

兩名和尚相視一眼,盡皆露出了笑意。

「笑什麼?難道三爺說的不對嗎?」

卻听另一名和尚開口道︰「這位施主,貧僧宿箴,普行師傅所行之事寺里是知道的。不過依貧僧所知,普行師傅是用佛香化來的銀錢,並非是騙。」

「你就是宿箴?」

楊佑看著老和尚,氣笑一聲道︰「還真是應了爺的話了,他借你的名頭騙取香客銀錢,可見還真是對狐朋狗友。你說不是騙,可兩炷香便要二十兩銀子,三爺倒是好奇,你們的佛香使用金子做的不成?」

「普行,你可向這位香客索要了二十兩銀子的佛香錢?」宿箴看向普行和尚問道。

普行搖了搖頭道︰「既是化緣,布施多少全憑施主心意,貧僧並未說過要多少銀錢的話語,這位施主想必是听差了,另一位施主想來可以為貧僧作證。」

普行將目光看向了賈瑛。

和尚倒是端會狡辯。

楊佑也不再與對方糾纏這些,而是看向普行道︰「多少銀子暫且不提,三爺也不差那點銀子。可你既說單憑心意,怎麼兩枚銅子就不算心意嗎?你為何還要詛咒爺?」

「既是心意,當講一個誠心二字,我觀兩位施主天庭飽滿,面向端莊,當是出生富貴人家,兩枚銅子兒,如何能當得起誠心二字?」

卻听普行話音一轉道︰「再者,貧僧何曾詛咒過施主?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好個伶牙俐齒的和尚!哼,實話實說,既是實話實話說,那爺倒想問問,你從哪兒看出爺就災劫加身了?今日若不說個明白,三爺還就不依了!」楊佑被普行的厚臉皮徹底激怒了。

「兩位施主已歷過一劫,另一位施主還要多加一難,貧僧如何說謊了?」普行依舊一臉平和道。

楊佑聞言,不由與賈瑛相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難不成,還真是遇到高人了?

楊佑面色不變,看向普行道︰「你這和尚分明說謊,有沒有經歷災劫,三爺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施主有所不知,這位普行師傅有相面之能,出家人不打誑語,阿彌陀佛。」一旁的宿箴忽然插話道。

「哦,賈某倒是好奇,普行和尚能看出我二人經歷了何等災劫?為何我們自己卻不知道?」賈瑛移步上前道。

「正是,為何我等自己卻不知道?還有,你方才所言‘災劫加身尚不自知’,這會兒又說災劫已經過去,這豈不是前後不一,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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