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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接連暴斃

「你不好好辦你的差,跑到老夫這里來做什麼?」傅東萊坐在椅子上,搭著二郎腿,很是悠閑的品了一口香茗熱茶,看向一旁的賈瑛問道。

「東萊公,您老這是有點飄了啊?」賈瑛看著眼前這個有點不大認識的東萊公,總感覺對方有種小人得志的心態。

賈瑛看了看一旁高幾上的熱茶,也有樣學樣的照做了一次,嗯,還別說,真有幾分愜意。

傅東萊看著賈瑛在一邊學著他的做派,默不作聲,只是面容之上漸漸浮起了一絲不善。

賈瑛感受到了對面傳來的冷意,尷尬一笑,輕輕放下了二郎腿,坐直了身體,復才正色說道︰「東萊公,大理寺那邊第一場會審已經結束了,只是小子听說,莊文運和康孝廉突然死了,小子對當下的局勢有點看不通透,是以想請東萊公指點一二。」

傅東萊問道︰「案子進展如何了?」

賈瑛心中微微沉思,還是如實說道︰「貪污弄權、交通外官的罪狀認下了,結黨一罪徐鳳延矢口否認,三位主審官也沒有揪著不放,如今正在審勾結逆藩、煽動謠言一罪。這兩件事都與莊文運有牽連,尤其是前段日子京城盛傳的流言,據說背後之人是一位叫李茂才的,如今李大人已經發簽拿人了。」

傅東萊聞言,冷哼一聲道︰「好一手避重就輕,他們是怕徐黨一出,將李黨也牽帶出來吧!」

賈瑛沒敢接話,只做沉默不言。

「怎麼,你也怕了?」傅東萊看向賈瑛,冷笑一聲道。

賈瑛面容之上帶著些苦澀之意說道︰「東萊公,小子不過是個芝麻小官,這種朝堂大事,豈是小子能夠議論的?再者,小子身為恆石公的學生,在朝中的立場,還有的選嗎?小子不是怕,而是有些話,不是小子的身份該說的。」

傅東萊听罷,面色方才和善了一些,只是嘴里依舊冷哼一聲道︰「你知道自己是誰的學生就好!老夫還以為,你會留戀于出身,不能自拔呢!」

賈瑛聞言,心中微微一緊,傅東萊果真對勛貴沒有好感,恐怕早就開始琢磨著該怎麼對付勛貴了吧?若非眼下的事情,讓他騰不出手腳,此刻雙方怕是已經開始交鋒了。

一時間賈瑛的心思有些沉重,勛貴是一個整體,一但傅東萊或者朝廷準備對勛貴動手,賈家一門兩公府,樹大招風,必然是躲不過去的。

賈瑛對于勛貴的出身,並不怎麼在意,畢竟他如今走的是文官的體系,他在意的是「覆巢之下無完卵。」

卻听傅東萊一邊又問道︰「你對于莊文運、康孝廉之死,有什麼看法?」

賈瑛一時猶豫不言。

「在老夫面前,還吞吞吐吐什麼,有話直說,這里也沒有旁人!」

賈瑛這才開口道︰「小子沒有看過兩人的尸體,無法判斷二人具體死因為何,可以小子看來,世上的貪官污吏,大多是自私自利字輩,心中只有自己,而沒有大義。聖人所雲「舍生取義」四字,小子無法想象,心中沒有大義、沒有正氣、沒有能夠讓他們值得付出一切的信念,這樣的人,如何會輕易舍棄自己的生命?他不怕疼嗎?」

傅東萊見賈瑛說的如此慷慨,輕笑一聲,好奇問道︰「這二人在你眼中如此不堪,那你呢?你心中有沒有可以為之付出一切的信念呢?」

賈瑛正色點頭道︰「自然是有的,人若沒有了信念,豈不是行尸走肉!」

「哦,老夫到時好奇,你心中的信念為何?」傅東萊大有興趣的問道。

「守護和改變!」

「守護什麼?改變什麼?」

「守護我想要守護的,改變我覺得應該改變的!」

傅東萊聞言,暗道一聲「庶子狡猾!」笑罵道︰「你年紀輕輕,為何心思這般深沉?反倒和老夫打起機鋒來了,滑不溜秋。」

賈瑛赫然一笑,在你這種老狐狸面前,我敢說實話嗎?要是讓你知道,你想要滅掉的,卻是我一心守護的,豈不當場就得被你拍死?

「你既然認為他們不可能自殺,那便是他殺了?你覺得誰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傅東萊又問道。

明明是我來請教您老的,怎麼反倒變成了問答現場了呢?

如是想著,賈瑛嘴里還是說道︰「那便要看此事的利害關系了,真相只能有一個,二人之死對誰有益,誰的嫌疑就最大。」

傅東萊點了點頭,又問道︰「依你的意思,二人意思,涉及到徐鳳延的案情,便死無對證,怎麼你懷疑是徐家?」

大佬就是大佬,說話都不待顧忌的。

賈瑛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說道︰「若以正常的邏輯來看,二人一死,對徐鳳延卻是有利。可是」

「說話吞吞吐吐,這都是什麼壞習慣,有話快說!」傅東萊不滿道。

賈瑛總覺得傅東萊是在把他的話,當成話本子听了,奈何他沒有證據。

「東萊公當知道,徐鳳延的罪狀並非只有一件,所牽涉的官員,也不只莊文運、康孝廉兩人。沒了他們的供詞,卻還有別人的,他那些罪狀,只要有一條落到實處,都足以讓他墜落深淵了。何況,涉及到謀反大案,有沒有確鑿的證據重要嗎?只要能證明他與楚王府有牽連,就足夠治他的罪了!徐閣老,不可能犯這樣低級的錯誤的。」

「照你這麼說,你前後所言,豈不是自相矛盾了?」

賈瑛搖了搖頭道︰「非是自相矛盾,而是我們看到的利害關系不夠大罷了!」

「那你覺得這里面,還涉及到什麼利害關系呢?」

「比如,讓徐家徹底無法翻身!」

傅東萊搖了搖頭道︰「不會是他,善弈者,只會因勢利導,如羚羊掛角,讓人模不著痕跡,而不會是用這種極端的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況且,唇亡齒寒,沒有人能在現有的位置上一直待下去,即便中間不會出任何差錯,也會有告老的一天,誰能保證今日的徐家,不會是來日的哪一家呢?更何況,這其中還有其他的干系,一但把對方逼到了絕路,對誰都沒有好處!」

賈瑛明白傅東萊所說的「其他干系」是什麼,誰手里還沒有對方的一點把柄呢?尤其是黨錮一事。即便是傅東萊,身後不也有一幫山西籍的官員嗎?

嗯?等等

賈瑛忍不住打量了傅東萊幾眼,心中有些琢磨不透。

「你不用多想了,陛下讓你做監審的心思,你應該明白,只管做好你的監審便是了,不要多言,不要多問,到時候若陛下問起,你只如實回答便好。年紀輕輕,操那麼多旁余的心思做什麼?」傅東萊忽然開口說道。

賈瑛︰「」

您老是不是拿我解悶兒來了?明明是我來求教的,說了這麼一大堆,就換來這麼一句?

「好了,老夫乏了,你也去吧!」傅東萊下了逐客令。

臨離開前,賈瑛突然問道︰「傅大人,小子不明白,此事既然事涉逆藩楊煌,命人直接去審楊煌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嗎?為何非要死審一個徐鳳延呢?」

傅東萊沉默了片刻,方才又有回道︰「楊煌暴斃于宗人府,就在如今後的第三天。」

賈瑛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消息,心中微微松了口氣,同時也有些明白了為何會有今日的局面,原來自己便是那個始作俑者。

賈瑛意興闌珊的離開了傅府,迎著月光漫步街頭,喜兒牽馬跟在後面,向著鑼鼓巷而去。

綠絨估計是害羞,躲到雲記上鋪那邊去了,報春依舊在那邊幫忙,巴卜力在教賈菌怎麼練出肌肉疙瘩力頂千鈞,老僕周肆伍在準備喂馬的草料,喜兒回來後也加入了教導賈菌的隊伍中,並囑咐賈菌,忘掉巴師傅交給他的一切,免得將來變成一個莽夫,應該多和他周師傅學學,怎麼用最小大代價,收割敵人的性命。

內院兒空無一人,賈瑛索性也搬來了前院兒,拉過被兩人弄得團團轉的賈菌,囑咐道︰「忘了你兩個師傅教你的,戰場之上,要學會如何活命才是最重要的,來來來,二叔與你好好說道說道」

忙碌不停的老僕周肆伍,看著院子里的四人,不是露出怯意的笑容。

等到第二天,賈瑛照常去了大理寺,只是案犯兼證人的李茂才依舊未能抓捕歸案,李乾安想要零口供突破,奈何身邊有兩個豬隊友,再加上一個一心修閉口禪的賈瑛,接連連三天,案情依舊沒能取得突破。

賈瑛不著急,每日按時點卯,期間徐老二又托璉二傳了幾次話兒來,只是賈瑛對此事也無可奈何。

這一天,派出去搜捕李茂才的大理寺和刑部的捕快公人,突然回來稟報說,李茂才的落腳處被他們找到了,只是繡衣衛的人卻捷足先登了,李茂才死了。

不止如此,關押在刑部大牢的樊嗣、黨效忠、馬芳、黃彬也突然間暴斃,就連那位長長出入京城各家顯貴府邸的稽山書院的山長,也吊死在京城郊外的一棵大樹上,被當地的百姓發現,報了官。

一連串的案犯暴斃,壓的大理寺這邊喘不過氣來,若是再不結案,誰知道下一個死的又會是誰?

于是,主審與副審難得的達成了一致,此案不能再拖了!

徐鳳延又一次被帶了上來。

「徐鳳延,本官問你,與楚王府王府官的往來書信,可是你親筆所書?」

「是罪官所書!」

「本官再問你,你與李茂才之間可有往來?」

「有!」

「先是王府官,又是何茂才,更不用說費廉、鐘善朗這些逆藩的爪牙,本官定你一個勾結逆藩,謀反作亂的罪名,一點都不冤枉你!」

說罷,也不理會徐鳳延,徑直向旁邊的兩人開口問道︰「兩位對于本官的判決,可有異議?」

龐瑋、谷廩倉二人盡皆搖頭,賈瑛倒是準備開口,卻被高堂上的龐瑋搶了先。

卻听龐瑋重重拍下驚堂木,向著徐鳳延問道︰「徐鳳延,本官問你,你與逆藩勾結一事,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有什麼人授意你做的?」

徐鳳延聞言,怒目看向高堂之上的龐瑋,眼中滿是怨恨,憤聲道︰「龐大人,你們不問罪官一句,就直接定案,已是有違我大乾律法,如今還想將罪官一人所犯之罪,牽扯旁人不成!」

「大膽!」龐瑋厲聲呵斥道︰「徐鳳延,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咆哮公堂」

一旁的賈瑛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李大人、龐大人、谷大人,可容下官講一句話?」

龐瑋滿臉不快,便要駁回,李乾安皺眉不做聲,心中在猜測賈瑛此刻插手想要做什麼?

還是一旁的谷廩倉,一臉和笑說道︰「賈大人身為監審,自然可以。」

賈瑛回以一個善意的微笑,復才看向龐瑋言道︰「龐大人,下官所領旨意,是監審傅閣老彈劾徐鳳延的罪狀是否屬實,旨意中可並未有其他交代。」

說罷,又看向其他二人道︰「如今,既然三位主審大人已經做出判決,下官以為,還是盡早結案,進宮復旨為好!」

誰能想到,龐瑋此時突然變臉,居然還想將徐遮幕也牽扯進來。

「賈瑛,你」

「下官以為,賈大人言之有理!」一旁的谷廩倉也同樣開口道。

怒氣滿月復的龐瑋,言語不由一滯,看向了一旁的李乾安。

李乾安面容之上露出猶豫之意。

卻听賈瑛在此開口道︰「三位大人,陛下曾對下官說過︰只要實情!」

卻在此時,有宮中內監與繡衣衛的一名經歷官突然聯袂而至,內監只說皇帝詢問案情進展,命眾人盡快拿出結果。

而繡衣衛的經歷官則是帶來了莊文運與康孝廉臨死前留下的供狀,供狀之中認下了所有罪責,包括伙同徐鳳延,勾結逆藩一事,但卻沒有半個字提到當今次輔徐遮幕的。

幾人將莊、康二人的供詞看過之後,李乾安最終開口道︰「結案吧!」

隨即便有負責記錄供述的師爺拿著供詞讓徐鳳延畫押,徐鳳延心知事無更改,也只好人命,帶著感激之意看了一眼賈瑛,在供詞上按下了手印。

隨即,李乾安、龐瑋、谷廩倉、賈瑛四人便隨著內監一道入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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