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台門，夏臻和徐明材分開後，回到家里。
屋里已經沒有人，應該全部去李自強家腌泡菜了。
夏臻沒有在意，正好趁家里沒人，好好看一看水族館有什麼變化？
跟他猜測的一樣，被他收進去的淤泥沉澱下來後，整個水族館似乎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池塘，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和諧感。
他用游戲世界主人的目光，仔細觀察，發現水里已經有大量的浮游小生物，底下長了雜草，玻璃壁上爬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螺螄，河蚌藏在淤泥里，還有泥鰍黃鱔在泥里鑽里鑽去，看起來比以前更悠閑。
甚至在草根處，還能看到無數不知名的蟲卵，不知道它們孵化後，會不會變成飛蛾，最終成為魚類的食物？
觀察了一會，夏臻拿出幾袋肥料，倒進水里。
既然泥里長了這麼多水草，把它們催大一點讓魚類吃，魚肯定會長得更快。
印象中草魚和 魚主要吃草，鯉魚和鯽魚是雜食性魚類，吃草也吃其它食物。
這些水草用肥料催熟，讓魚類吃下後，不但長得更快，魚肉肯定也會變得更鮮美。
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麼厚的淤泥，不種些蓮藕有些浪費了。
它不但能讓魚類多一些食物，還能采摘蓮子和蓮藕來吃，更不用說會蓮花開放後，會讓水族館變得更加漂亮。
明天得去一趟農資站，看能不能買到蓮藕種子？
如果買不到，只能請耿啟中幫忙想想辦法了。
出了水族館，來到李自強家，看大家熟練地干著手里的活，就沒有出聲。
經過長時間的配合，工作效率比最初高了不少，有李自強盯著，不用擔心出錯。
「徐明材找你有什麼事？」看到兒子過來，祝琴習慣地問了一句。
倒不擔心兒子會吃虧，他跟牛國強都能處好關系，徐明材是個外強中干的軟蛋，肯定不會有問題。
「沒什麼，就是聊了會街道辦的事。」夏臻不想讓媽媽過多參與這類事，免得引起無謂的擔憂。
天下的母親都一樣，喜歡操心孩子的事。
有見識有能力的還好一些，至少分得清輕重緩急，不會胡亂發表意見。
就怕什麼都不懂的，卻喜歡以自已的經驗，亂給建議，還喜歡子女照著自已說的去做。
時間長了，就算原本關系再好，也容易鬧矛盾。
所以聰明人和父母相處時，都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堅決不說，這樣關系反而會更和睦。
第二天上午，夏臻正在家里給徐明材寫辦廠的計劃，沒想到耿啟中突然過來了。
「有事？」給他倒了水後，夏臻坐在旁邊問道。
兩人現在已經算是老朋友了，說話也不用拐彎抹腳，怎麼想就怎麼說。
「你是不是給表妹寄了些曬好的黃精？」耿啟中討好地朝他笑了笑。「現在手里還有嗎？能不能給我勻一些？」
昨天舅媽打電話過來，問起妹妹高考的事。
媽媽和她聊了一會後，反問起她的身體情況，得知嫂嫂服用了夏臻寄過去的黃精後，皺紋變少了，臉上的斑點也褪了，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就連頭上的白發，也有了變化。
最近發根處新長出的頭發，已經是黑色的，用不了多久，又會恢復成滿頭黑發。
媽媽听了後就非常心動。
她當了二十年老師，操心事可不少，兩鬢已經有了不少白發，醫生說氣血有些虧，有未老先衰的趨勢。
如果吃黃精能解決這些問題，自已說不定還能年輕十歲。
于是讓兒子過來問一問，能不能買一些黃精給她服用。
「黃精倒是有。」夏臻見他過來是為了這件事，不好拒絕。「不過先說好，這東西不好搞，你們自已吃就行了，別往外傳。」
說完，去屋里拿了兩斤給他，同時叮囑了一遍服用方法。
「謝謝，太謝謝了。」見夏臻這麼爽快，耿啟中握住他的手連連道謝。
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會忘了自已的身份，不敢在夏臻面前擺架子。
兩人相識到現在，一直是他有求于對方，夏臻很少求自已幫忙。
如果夏臻認識的是其它領導子女，他們相信也會用心籠絡，說不定態度比自已更好。
「不用這樣。」夏臻拍開他的手，受不了他的浮夸表情。「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就幫我弄些蓮藕種子過來。」
原本他想自已先找找看，既然耿啟中覺得欠了自已的人情，就把這件事交給他好了。
舜江縣雖然也有地方種蓮藕，不過未必會留有種子。
省城西湖那邊，有一百五十畝荷花，每年年底到第二年年初，就會收割清理殘荷。
這時候肯定能找到一些未采摘的蓮篷，上面的種子已經呈紅黑色，摘下的話，可以當種子播種了。
「這個小意思，我馬上幫你去找。」耿啟中見夏臻這樣說，特別興奮。
朋友之間就應該這樣，你有求于我，我請你幫忙，這樣關系才會越來越好。
就怕夏臻什麼都不要，那他就坐臘了。
又聊了幾句家常，耿啟中拿起黃精準備離開，夏臻忽然心里一動，又叫住了他。
「你說現在如果要辦街道工廠，做什麼最能賺錢？」
有了重生的經歷後，雖然見識比別人要高不少，但是對這個年代的認識，卻比不上耿啟中這樣的二代。
對于給徐明材的辦廠計劃，他一直在玩具和服裝這兩者之間搖擺。
原因很簡單，如果做食品，材料相對會很麻煩，畢竟現在食物還很短缺，辦工廠是需要規模效應的，必須采購大量的食材，他擔心這個問題不好解決，最後放棄了這個思路。
真要辦食品企業，最好等聯產承包到戶後。
那時候農村的積極性開發出來，大量的農副產品供應市場，到時不管加工什麼食品，都不用擔心材料了。
其它飲料啤酒之類的，需要一定的機器，投資會比較高，同樣不適合。
相比較而言，每個縣都有棉紡廠和織布廠，次品布大多被內部消化掉了，但是正品卻不可能胡亂處理。
夏臻的想法是，去周圍幾個縣的織布廠或者印染廠，弄些庫存布出來，加工成服裝，然後交給供銷社，或者自已開集體商店出售。
至于服裝樣式，可以分成兩部分。
一部分是給傳統干部或者工人穿的，比如中山裝、列寧裝和工作服等等，只要采用最新的管理模式，提高效率，把服裝成本降下來，低價銷售，就不怕賣不動。
另一部分則是給年輕人穿的，夏臻的想法是加工喇叭褲、蝙蝠衫、格子大翻領襯衫、以及各種花襯衫和百褶裙、直筒裙、蛋糕裙等等。
只要是市場上沒有的，都可以拿出來嘗試一下。
年輕人嘛！追求新鮮刺激，只要款式好看，價格實在，一定會有人買的。
玩具也比較合適，當然現在主要是毛絨類，因為這個成本低，加工簡單，適合街道工廠。
心里雖然有了想法，但是他還是想听听耿啟中的建議。
「辦街道工廠？你有這個打算？」耿啟中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驚訝地叫道。
現在不允許私人辦廠，夏臻如果想辦廠賺錢，辦街道工廠也是一個辦法。
只是這樣很容易吃力不討好，他不怎麼贊同。
「是有人找我幫忙。」見他誤會了，夏臻把徐明材的事情說了說。「反正只是給個賺錢的思路，如果真能賺到錢，也算為街道做了貢獻。」
他昨晚睡下後，仔細考慮過這件事。
幫徐明材把廠辦好，對自已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原因很簡單，自已只是給一個方桉，如果徐明材願意接受，並照著自已說的去做，等于提前嘗試了一遍辦廠的過程。
到時自已把李自強也叫上，一起去那邊幫忙，讓他熟悉一下工廠管理，算是增長他的見識。
接下來幾年，自已帶他辦廠開公司，他就不會那麼生疏了。
如果他們最終不願意照自已說的做，那自已也盡到了該有的責任，工廠辦好辦壞，跟自已無關。
「這樣的話，不如讓我來跟街道那邊合作。」耿啟中听後一下子來了興趣。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秦臻願意參與，那賺錢的可能性非常大，自已何不成為其中的一員？
「街道工廠是集體性質的企業，你又得不到什麼好處？」夏臻以為他在逗自已，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
以他的經驗，街道企業的利潤，要麼交到街道辦，要麼給其它上級部門，個人肯定拿不到。
否則就算耿啟中有一把手的父親，也會犯錯誤。
「你以為我干這個是為了賺錢啊！」耿啟中見他這樣說，頓時得意地笑了。「所以說你還是太女敕了，不知道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干出成績比錢更重要。」
街道辦廠，和縣里辦企業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解決就業問題，安定社會秩序，壯大公有制經濟，增加社會財富，擴大地方財政收入，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所以不管是哪一級政府，都會大力支持並鼓勵集體興辦企業。
如果誰成功了，誰就是功臣。
耿啟中在縣里暗中搞了個鴿子市場，除了賺些小錢，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方便大家交易。
以他的見識，清楚國內早晚會建立類似的市場。
只是听了夏臻的建議，他暫時放棄了這個計劃，準備等半年一年後再看。
但是辦街道工廠就沒有任何風險，他最近已經調到團組織工作，正需要干些成績出來。
如果和街道合作辦廠成功了，他至少能分得一半功勞。
「好吧！」見耿啟中越說越興奮，夏臻不得不打斷他。「這些事你自已決定就行，現在我們把問題拉回來，街道辦廠，你覺得生產什麼，前景比較好？」
既然他會有這樣的想法，肯定也思考過類似的問題。
如果他能提出成熟的思路，那對自已的幫助肯定更大。
「我怎麼知道？」見夏臻這樣問，耿啟中兩手一攤，直接擺爛。「我就是因為相信你的眼光和能力，才考慮加入進來，如果你也沒有好的賺錢思路，那我還是算了——」
說歸說，卻把腦袋湊過來，想看夏臻寫了一半的稿紙。
夏臻也沒在意，直接朝他遞過去。
這只是他的初稿，現在只完成了辦玩具和服裝廠的思路，以及投資分析。
具體操作過程，還沒來得寫。
辦廠是一件綜合性的工作，需要考慮到方方面面，不能腦袋一熱，就馬上做決定。
雖然核心在于產銷兩方面，但是夏臻卻更重視材料、技術以及管理這些細節方面，因為它才是自已辦廠取得成功的核心。
「有了這個，可以直接辦廠了。」耿啟中匆匆看完，激動地拍桌嚷道。
他當記者時，曾經采訪過省城的企業家，也听他們談過初創時遇到的艱辛。
在耿啟中看來，這些人辦集體企業時，大多是實在無路可走了，才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很少有像夏臻這樣，會做一份詳細的計劃，把困難、市場、加工技術、物料和采購等等問題，全部列出來並提出解決辦法。
有了這東西，只要不是傻瓜，都能把工廠辦好了。
「你覺得可行？」夏臻狐疑在望了他一眼，不大確定地問了一句。
雖然自已把問題列得很詳細，但是還缺少一些具體的解決步驟，比如做服裝用的布料，到底去哪幾家紡織廠進貨？成本是多少？能不能保持長期合作等等？
這些問題不解決，等工廠準備好了，再去想辦法，那不是亂彈琴嗎？
「太可行了。」耿啟中大聲回答。
如果這樣還不行，難道要等所有問題都解決了，再讓你現成當廠長？
那不是太容易了，是個人都能當廠長了。
「如果這樣，那等我把這份計劃書再修改一下，明天你再來拿。」夏臻也巴不得省點事，當下不再客氣。「到時你去聯系街道辦的徐明材，我就不出面了。」
耿啟中需要這份政績，徐明材同樣需要。
雙方一起合作的話，說不定能達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何況不管是牛國強，還是徐明材，都對認識耿啟中非常有興趣。
如果自已幫他們牽一下線，彼此認識一下，後面就不需要自已參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