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尹娜上校，辛苦了，沒受傷吧？」
新年，此時位于新世界的海軍並沒有假期，反倒是因為新年當夜，不少海賊都喝了酒，導致有些膨脹，斯托洛貝里帶領的支隊，與海賊剛剛經歷了一番戰斗。
對于古尹娜這個借調過來的海軍，斯托洛貝里對待她可比對待自家的成員要貼心多了，戰斗結束，就馬上跑過來噓寒問暖。
古尹娜有些尷尬，看著斯托洛貝里遞來的一瓶飲料，看了看自己沾著污垢與血液的雙手，不知道該怎麼辦。
斯托洛貝里可比古尹娜要懂得多，見狀，立馬將手中飲料的瓶蓋擰開，再重新遞給古尹娜，手髒一點不影響拿瓶子喝水，但是絕對影響開瓶蓋。
古尹娜也不好拒絕，于是將飲料接過，開始喝了起來，但是一口飲料還沒下肚，斯托洛貝里又開始招呼了起來。
「來！洛德！拿些清水過來，給古尹娜上校清理一下，順便給古尹娜上校的佩刀做一下護理！」
「是！長官！」
不遠處，一個同為上校的海軍，連忙找了一桶清水跑了過來，古尹娜剛喝完一口飲料，瓶子就被斯托洛貝里接了回去。
洛德上校舉著水桶，等著幫古尹娜清洗雙手，古尹娜感覺事情變得更加的尷尬了。
她又不是什麼貴族，實在是沒有必要對她這麼客氣吧？但是也不能讓洛德就這麼舉著水桶，因此雖然很不適應，但是古尹娜還是接受了洛德的好意。
洗完手，洛德就等著古尹娜卸下大宮盛景，斯托洛貝里也是適時說道︰「這海上作戰，刀劍一旦沾水沾血，加上海風一侵蝕，特別容易生銹，必須經常養護。」
「那個我自己可以」
古尹娜還是婉拒了，畢竟她早已經習慣了養護刀劍，在霜月村時期，就經常給家里的那些刀劍進行養護。
而加入斬夜支隊之後，斯凱勒佩刀的養護工作也是交給了她，雖然黑刀已經不會生銹俯視，但是柄卷、鞘、裝具也是需要養護的。
因此古尹娜算是以為滋生的刀劍保養員了，但是突然讓她從幫別人養護刀劍的角色，變成讓別人為自己養護刀劍的角色，古尹娜實在是無法示意。
今天是她來到斯托洛貝里支隊的第一天，之前的大半個月，他都在鬼蜘蛛的軍艦上協助任務執行，而鬼蜘蛛比斯凱勒都悶，因此古尹娜無縫餃接了進去。
但是斯托洛貝里支隊，又是另外一副景色，原本古尹娜想著，同為鷹派將領，斯托洛貝里應該也是那種不擅表達善意的將領。
可事實卻是來到斯托洛貝里的支隊之後，古尹娜感覺自己進了保姆體驗中心，從斯托洛貝里到其他人都極為的「體貼」。
這反倒讓古尹娜十分難以適應，畢竟斬夜支隊里，可沒有貼心的人，頂多就是像一生或者布魯克這種知心的。
而斯托洛貝里見古尹娜不想接受，也對洛德擺了擺手，洛德也是知趣的離開，斯托洛貝里看著依舊尷尬的古尹娜，說道︰
「古尹娜上校，如果有什麼不適應的，盡管說就行了。」
「斯托洛貝里中將，您您不需要太關注我的，我也只是一名海軍。」
鼓起勇氣的古尹娜，對斯托洛貝里說道，斯托洛貝里聞言，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毫不在意剛剛拿瓶子時手上沾上的污垢，笑著對古尹娜說道︰
「你也不需要太過尷尬的，不是所有海軍都像你老師那樣，或者說，你老師那種反而是少數，而且她以前也不是這樣樣子的。
當年我們都在一支支隊里，她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只不過後來的那些事，讓她不得不在很多人面前，隱藏起自己有趣的那一面。
或者說，其實我也分不清了，到底是她在多數人面前隱藏了自己有趣的那一面，還是在少數人面前，故意裝出自己有趣的那一面，免得讓其他人擔心。
你在她身邊待了好幾年，應該比我更為清楚，現在的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但是母庸置疑的是，她不得不舍棄了許許多多的自我。
她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這也不是你應該學的，你明白嗎？」
古尹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問道︰「斯托洛貝里中將，你當年也在黃猿大將的第二十六支隊嗎？」
「哈哈~看來還是我名聲不顯啊。」
見古尹娜這麼不了解自己，斯托洛貝里笑著調侃，古尹娜卻有些當真了，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抱歉，斯托洛貝里中將。」
「沒事，你還是太緊張了。」斯托洛貝里擺了擺手，說道︰「我的確也是第二十六支隊出身，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而且當年你老師進入第二十六支隊的時候，我還是支隊里的副官，黃猿大將那時候就開始不出任務了，所以我可以厚著臉皮說，當年是我帶著你老師度過新兵期的。
回想起來，我才突然發現，二十年居然這麼快就過去的，你老師在第二十六支隊的那一年，可是說是我最為痛苦的一年了。
她到處惹是生非，口無遮攔，在司法島那種地方都敢說一些大逆不道的話，那時候我經常在想，如果我有一秒鐘沒有盯著你老師，那麼她就會闖禍。
甚至闖出讓整個支隊都斷了前程的禍。
不過她也是一個令人討厭不起來的人，那個時候，因為活捉海賊，我們能分到的獎賞會多一點，她就全部活捉。
甚至催著整個支隊陪她一起去執行正義，當然，都是她出手，我們其他人坐享其成。
你老師在第二十六支隊待的那一年，支隊完成的任務數，以及海賊的抓捕數量，是往常三年的數量，可以說大家都得到了一筆足夠的財富。
我甚至也因為那一年的「功勛」，而獲得了晉升將領的機會，當然了，黃猿大將對這一切心知肚明，所以他並沒有讓我晉升，而是讓我又繼續磨礪了兩年。
那個時候，我在想，海軍又要出一個像卡普中將一樣」
斯托洛貝里壓低了聲音，說道︰「無法無天的海軍新星。」
听到斯托洛貝里一句話，同時詆毀了卡普中將與自己的老師，古尹娜突然露出了笑容，這在往常幾乎是不可能的，畢竟她會下意識的去維護自己的老師。
斯托洛貝里自己也笑了起來，隨後補充說道︰「今天跟你聊的這些，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我還想繼續為海軍效力下去呢。」
古尹娜點了點頭，雖然知道斯托洛貝里是在開玩笑，但是她已經逐漸松懈了下來，開始配合斯托洛貝里。
不過斯托洛貝里很快就收起了笑容，說道︰「那個時候，沒有人會覺得你的老師無趣，甚至不會有人覺得她會變成今天這位無情的灰夫人。
你知道事情的轉折發生在什麼時候嗎？」
「正義遠征嗎？」
古尹娜幾乎月兌口而出，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斯凱勒成長的分界線就是那一次正義遠征，但是斯托洛貝里卻搖了搖頭。
古尹娜臉上出現了疑惑的神色，而作為當年斯凱勒的副官，算是上司的存在，斯托洛貝里極為了解斯凱勒真正崛起前的那段日子。
斯托洛貝里抿了抿嘴，說道︰「斬夜支隊的第一個成員，名字叫做卡斯，你從斬夜支隊的人員名單里找不到這個名字。」
「我知道這個名字」
古尹娜皺起眉，隨後說道︰「我在軍艦上見過，不過軍艦上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那是第一個認可海軍斯凱勒•格蕾所奉行的正義的人，只可惜他沒能來得及畢業，沒來得及加入斬夜支隊便已經」
說道這里，斯托洛貝里嘆了一口氣，古尹娜也已經猜到了，那個叫卡斯的海軍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再追問。
「在海軍內部，每一位將領，乃至每一個海軍，心中對于正義都有過自己的定義，但是唯有得到認可的那些海軍，才會成為將領。
而卡斯就是你的老師最初始的動力，在他出事之後，你的老師那段時間十分急躁的想要別人認可自己的正義，以至于她去了她根本不該去的新世界。
不過那時候，她的正義甚至是不完善的，而且她也無法平衡自身的正義與實力，那一次的正義遠征，對于你老師而言，絕對是一次致命的打擊。
正義的代價很模湖，背負起正義需要多少力量也無法定義，但是對于你的老師而言，是219位英靈的重量。
她自暴自棄過，她對白胡子海賊團發動過一次次舍命的攻擊，因為只要她也死了，這一份重擔就不會落在她身上，但是她終究是活下來了。
所以從那一年開始，她不僅僅是斯凱勒•格蕾了，為了自己的正義，以及為了那些願意用性命支持她的正義的犧牲者而活著，這就讓她變成了現在的斯凱勒•格蕾。」
斯托洛貝里想要伸手拍拍古尹娜，不過剛抬手才發現自己手上的一些污垢，收回手，繼續說道︰
「你無法認同她的正義，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她的正義是一路犯錯，在一次次將錯就錯、錯上加錯之中凝聚起來的。
任何一個清醒的、理智的人，都很難去真正認可她的正義。
但是時代需要她這樣的正義，這個時代也同樣不缺乏和她一樣瘋狂，或者潛藏著一顆瘋狂的心的新人，這些人構成了斬夜支隊。
沒有人的正義是完全正確的，對正義的理解也沒有高低之分，只不過是你的老師太過出色，才讓她的正義如此耀眼而已。
因此你不需要去接受她的正義，你完全可以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正義。」
古尹娜抿著嘴唇，隨後問道︰「斯托洛貝里中將，這些不僅僅是你想對我說的吧？」
「確實，你就是太「理智」了，或許她就算把你趕走，你也會想清楚背後的原因，因此她便讓你自由的選擇，她的確拜托過我，跟你聊這些。」
斯托洛貝里很大方的承認了，他看著古尹娜，語氣變得嚴肅，說道︰「不過接下來，就是我想對你說的話了。你和你的老師，最大的不同點，就是你不夠純粹。
你的不純粹，會讓你不斷的懷疑，懷疑別人，更懷疑自己，你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是你知道，你想要的正義，也是有缺點的。
你無法一意孤行的去貫徹自己的正義，甚至連承認自己認知的正義的勇氣都缺乏。」
听著斯托洛貝里的話，古尹娜的臉色低沉了下來，不過卻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她並不是一個盲目自信的人，從小時候開始，她就很容易自我懷疑，尤其是在自己小時候，她從小就很害怕詢問別人問題。
哪怕是自己的父親，除非自己的父親先開口詢問，否則她不會跟別人傾訴自己內心的困惑。
而每一次她向父親傾訴困惑之後，父親為她解答的同時，又會自責對女兒的忽視，這讓古尹娜更加不敢在耕四郎面前討論自己。
稍微長大一些，開始跟隨父親修習劍道之後，她又會陷入自己無法繼承爺爺與父親留下來的道場的自我懷疑。
那時候，她父親給她指明了一條道路，給了她一個偶像，那就是斯凱勒，因此古尹娜很想要成為斯凱勒那樣的人，但是真正走上斯凱勒的道路之後，她又開始懷疑這條道路到底適不適合自己。
她很不適應真正的斯凱勒，因為她覺得這很瘋狂，很極端，只是她沒能找到更適合自己的道路，因此一直擰巴的生活在斬夜支隊里。
想著想著，她的臉上又出現了這種掙扎、難受的表情，斯托洛貝里指了指她的臉，說道︰「看，你現在又這樣了。」
聞言，古尹娜露出了羞愧的表情，看向斯托洛貝里，問道︰「斯托洛貝里中將，那我這種情況有辦法解決嗎？」
不過古尹娜已經做好了沒有答桉的打算，畢竟這是她自己性格的問題，但是斯托洛貝里卻點了點頭，說道︰「很簡單。」
「啊？」
古尹娜有些驚訝，畢竟她這種情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在斬夜支隊，一直沒有人跟她說過有辦法解決。
看到古尹娜驚訝的模樣，斯托洛貝里也是露出了輕松的笑容，說道︰「你待在斬夜支隊里，是解決不了你的難題的，因為那群人，都是擁躉你老師正義的瘋子。
當然，這個瘋子不是貶義詞，就像我說的，這個時代需要這樣的正義。
但是這群「瘋子」，他們同樣的極端，也足夠的堅定，所以他們學不會變通，學不會倒退，也學不會轉彎。
你，以及斬夜支隊內的所有人，都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正義是可以嘗試的。
你的老師，屬于那種明明已經沒有前路，卻還要硬闖出一條路的人，但是這樣的將領，即便是在海軍之中，也是獨一份的。
當一條路走不通的時候，其實是可以換一條路的。如果覺得正義不適合自己，那邊調整自己心中的正義，可以去改變，可以去嘗試。」
「可是海軍不是要堅守正義的人嗎？」
古尹娜問道，斯托洛貝里點了點頭，說道︰「確實，無法堅守正義的人，對于海軍而言沒有半分價值，但是誰也沒有說過，必須堅守同一個正義。
青雉大將改變過自己的正義，戰國元帥改變過自己的正義，我也改變過我心中的正義，這並不影響什麼，難道你會覺得青雉大將或者戰國元帥無法堅守正義嗎？」
「這」
古尹娜一時之間無言以對，斯托洛貝里見狀，才接著說道︰「不要害怕犯錯，一直不做錯事，不代表著就一直在做正確的事情，明白了嗎？」
心中無法短時間消化的信息太多，古尹娜不知道如何給出正確的回答，但她還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好了，回去休息吧，最近遇到的海賊越來越多了，要隨時準備一下應戰。」
斯托洛貝里說著，恢復了之前那種貼心大叔的模樣，古尹娜點了點頭，也露出了笑容，抬頭看著斯托洛貝里，說道︰
「斯托洛貝里中將，您太聰明了，怪不得老師一直說你的大腦袋不是擺設。」
說完，古尹娜就一 煙跑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犯錯」，斯托洛貝里听到古尹娜這一句完全不符合她往常模樣的話語，也是愣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也笑了起來，心中感慨著古尹娜的活學活用，又感慨著斯凱勒真的有著把任何人都帶成混蛋的天賦。
他伸手撓了撓自己加長版的大腦袋，不過很快臉色就變了，他又忘記了手上的污垢！
而從今天之後，暫時借調到斯托洛貝里支隊中的古尹娜，不再苛求自己不犯錯，雖然一些任性的行為，需要斯托洛貝里去填補。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斯托洛貝里卻感覺格外的適應，就如同年輕時的感覺一樣。
而海軍接管白胡子海域的工作，也在不斷的推進之中，當每天的報告傳回海軍本部，本部都有些驚訝。
他們還是小看了斯凱勒對于海賊的威懾，雖然隨著海軍推進，速度其實變慢了下來，因為會有越來越頻繁的交戰。
白胡子海域已經被海軍接管了超過一半，這也就意味著，這些原本生活在白胡子海域內的海賊的生存空間被壓縮了一半。
同時斯凱勒的不出手，也讓他們心中的僥幸心理再度萌發，只要擊敗海軍，說不定就能佔領一塊地盤了！
懷著這樣的心情，越來越多的海賊選擇與海軍交戰，不過這一次海軍派出的陣容太過豪華，比屠魔令都高規格的艦隊，處理起海賊那是輕輕松松。
雖然步伐免不得被拖慢，但是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接管了超過一半的白胡子海域，這是之前誰都沒想到的。
會議室內，戰國看著報表，十分開心的說道︰「看來真的如卡普猜測那樣，斯凱勒真的可能用一年就將整個白胡子海域給接管下來。」
看到戰國這幅傻樂的模樣，鶴嘴角抽搐了一下，因為這位海軍元帥，可不僅僅是因為海軍的收獲而開心。
剛剛會議開始前，她習慣性的提前來到會議室，就听到戰國在那里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麼只要斯凱勒足夠快，他就能更快的退役了。
畢竟當時世界政府的回函是要求戰國將戰後的事宜處理好，而戰後事宜，最重要，也是最難的一點，就是將白胡子海域給啃下來。
他原本都做好了花兩年時間打持久戰的準備了，但是斯凱勒實在是太爭氣了，起碼能讓他提前一年退休，這如何不高興呢。
不過此時會議室內，氣氛倒是有些詭異，因為誰都知道，白胡子海域被接管，戰國就可以退役，而戰國退役，就意味著新元帥繼任。
此時黃猿優哉游哉的剪著指甲，是會議室內最為閑適的人，如果卡普在的話，可能兩人還能比拼一下，但是卡普在新年之後，也是回到新世界了。
此時的赤犬與青雉，正大眼瞪小眼，不斷看著對方，畢竟他們都清楚，他們成為元帥最大的「阻礙」就是對方。
想要成為元帥，就意味著要勝過對方，而斯凱勒的速度越快，留給他們籌備的時間就越短。
不過這兩人並不知道，戰國、鶴、斯凱勒等大坑貨，正挖了一個大坑，準備給他們跳，他們心中的戰勝對方，也不是用武力的方式。
畢竟海軍元帥這個職位，好像還沒有過用武力決斗來確定的先例，畢竟元帥是要統帥整支海軍的人，可不僅僅看實力。
更看重的是文治方面的才能，以及對海軍人員的掌控，如果沒有治理的才能，也得不到其他海軍的承認，那麼實力再強，也不適合當元帥。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取得世界政府那邊的認同。
戰國看著此時大眼瞪小眼的兩人，露出了一絲壞笑，突然開口說道︰「聊聊新任元帥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