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遭,我方耗費箭羽達十數萬之多……」
「我中陳逢之計,實因豎子狡詐、不君子,此……非戰之罪也!」
听到麾下匯報損失的時候,曹操臉色陰沉地擺了擺手,極為憤恨的道︰「因此,爾等就不必再說了!」
「另外……本相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此事重演!」
「喏!」
曹操都這麼說了,負責糧秣軍械的人自然便不敢再去多說了。
與此同時,眾將也都趕忙老老實實地站在了一旁,生怕會受到遷怒。
「來人!」
不過曹操顯然不會遷怒他們,而且他在甩鍋之後,當即便問起了另外一件事。
「艦船連接之事,做到哪一步了?」
「啟稟丞相。」
「自丞相下令以來,各部皆是夙興夜寐,至如今……已只剩十之一二尚未連接。」
曹操話音剛落,眾人當中便走出了一道消瘦的身影。
「所剩只有十之一二?」
「若是如此……按照如今的這般速度,兩日可能盡數完成?」
曹操听到這個消息,臉上總算是有了點好看的色彩,看向那消瘦身影時,也都笑了出來。
「能!」
那消瘦的身影只是稍一思索,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
「既如此,我便再等兩日!」
曹操大喜過望,搓著手大笑道︰「兩日之後,我定要報此‘一箭’之仇!」
說完之後,他又悄無聲息間向滿寵使了個眼色。
後者見此,當即便點了點頭,似是在幫著曹操確定什麼。
看到滿寵的暗示,曹操臉上的笑容當即就變得更多了。
他之所以這般的春風得意,其主要原因在于……魏延這個‘內奸’曾在之前那封書信上面做過暗示。
兩日之後,便是劉備麾下諸軍換防之日。
也是這一條消息的出現,讓曹操看到了大破劉備的機會。
因此之故,他甚至都不太在意之前被‘借’走的十多萬箭羽了。
而且在這之後,他還來了個將計就計,為的就是讓陳逢確信,自己一方沒有內鬼。
畢竟,草船借箭這樣的消息太過機密了。
真要是在劉備那邊傳播開來,恐怕很快就能確定是誰做的。
他曹操,自是不會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掉鏈子。
當然了,草船借箭之所以能成功,除了因為他這里放水之外,其實還有一點也很關鍵……
這一點關鍵之處在于,曹操可絕不是別人說什麼,他就相信什麼的人。
簡單來說。
正因為有了昨晚的草船借箭故事發生,曹操才會對魏延的信任度陡然提高。
否則的話,哪怕他在嘴上可以說的很好听,但在實際做起來的時候,他再怎麼也會對魏延先存個七八分的防備。
‘大事,成矣!’
思索至此,哪怕曹操還在強行裝出一副陰沉模樣,但他的內心里卻多少有些繃不住了。
這自然是因為激動。
畢竟,對面可是跟他斗了將近半輩子,讓他受傷最深的劉備。
雖然在這期間,每一次曹操都是最後的勝利者,但他那是付出了極大代價的。
比如車胃,多好的將領啊,就那麼死了。
關羽,直接幫他在官渡之戰來了一波斬將奪旗……之後,跟著劉備跑了。
蔡陽,早早就被他安排了一支軍隊用作成長……可惜,還沒長起來就被砍了。
……
看看劉備所做出來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最讓曹操難受的?
旁的人讓他這麼受傷,恐怕早就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也就只有劉備,讓他受了這麼多的傷之後,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的……
有這些原因的加持,曹操又怎能不恨劉備?
到了現如今,曹操終于看到了一戰覆滅劉備的可能,他又怎麼可能不激動?
對岸,赤壁。
傍晚時分,魏延在接了一艘小船之後,當即便急匆匆地跑到了牙帳當中,將一封還沒拆開的書信,交給了坐在劉備下首處的陳逢。
「軍師,這是曹操讓人送來的書信。」
交出書信的那一刻,魏延悄然間便退到了一旁,臉上更是奇跡般地連半點好奇之色都沒有。
「這麼來說,兩天之後應該就是最終的決戰了……」
陳逢看過由滿寵代寫的書信以後,內心深深松了口氣的同時,隨手便將書信交給了正在眼巴巴看著的劉備。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劉備看完了書信之後,下意識地便發出了這樣的感慨,之後才將書信遞給了同在旁邊的諸葛亮。
「主公不必憂慮,只要時機一到,東風必然會起。」
諸葛亮听出了劉備這番話背後的隱憂,笑著接過信的同時,竟還滿臉輕松地拱了拱手,安慰了後者一句。
「孔明不必在意,我也就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劉備擺了擺手,信心滿滿道︰「至于會不會起東風之事,我則從來都沒有擔心過。」
說著,他看了看陳逢︰「更何況,子吉如此老神在在,想來已是穩操勝券…我又何必憂之?」
听到劉備的話,陳逢陡然便轉過頭笑吟吟的道︰「玄德公如此信我,便不怕我大敗而歸嗎?」
「……」
劉備不說話了。
諸葛亮也突然之間抬起了頭,眼神里更是開始閃爍著莫名光彩。
感受到目光的襲來,陳逢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連忙便擺手道︰「開個玩笑而已,何必這般嚴肅?」
「……」
劉備、諸葛亮,甚至還有魏延,皆是用奇妙的目光看著他。
「好好好,我不該在此時開這種玩笑,我陳子吉錯了……這還不行嗎?」
由于三人的目光都呆滯極大的侵略性,以至于陳逢連一刻的時間也沒能堅持住,直接就選擇了投降。
劉備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些玩笑…實在是開不得。」
劉備話音落下的同時,諸葛亮也嚴肅地開口了︰「如今大戰將起,若非此刻的牙帳只有主公與我等二人在,子吉的這一玩笑,恐怕能直接動搖軍心……亮此言,絕非危言聳听!」
「咳,沒有下次了。」陳逢趕忙擺手投降。
正當他要開口轉移話題之時,他突然就看到了魏延臉上的躍躍欲試。
陳逢瞪視魏延,道︰「你,也要說話嗎?」
「末將……不敢!」
魏延直接就把剛剛想好的話咽了回去,滿臉‘悲哀’地搖了搖頭。
「哈哈哈!」
三人見此之後,下意識地對視一眼,隨即便都笑了起來。
「嘿嘿。」
魏延看到目的達成,也模著後腦勺一同笑了起來,一副我本就是如此憨厚的模樣。
真能裝。
最是了解魏延的陳逢,實在是沒忍住,當即便在暗中朝魏延翻了個白眼。
後者卻彷佛完全沒有看到,依舊作嘿嘿傻笑狀。
……
兩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算太短。
或許對于很多人來說,這兩天都算得上是漫長。
因為在這兩天里,他們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的腦細胞。
比如曹操、劉備、諸葛亮、滿寵、魏延、于禁、張郃、馮楷……路招等人。
他們對于之後的決戰,都很是緊張。
但對于某些人來說,這兩天卻是無比的舒適。
比如陳逢跟簡……
好吧,到了第二天的時候,簡雍也都輕松不起來了。
所以總的來說,這兩天里大概也就只有陳逢過的很是輕松了。
就像是此時,他便滿臉輕松地正跟簡雍對坐……
或者說,此時的他,整個人都是癱在床上的。
倒是簡雍這個向來都不拘小節,就算跟劉備對坐,也都不理威儀的人,此時卻是坐的筆直,整張臉上更是寫滿了緊張。
「啪——」
陳逢思考許久後,摁下了一顆棋子,剛好看到了簡雍如此模樣,不由微微一笑,當即便催促道。
「憲和,該你了。」
「哦,好……」
簡雍下意識地便在棋盤上落了一顆棋子,等到棋子落定之後,他方才無語地看向了對面。
「落子無悔。」
陳逢呵呵一笑,趕忙便下了第二顆棋子,望著棋盤上徹底佔據上風的自己,他哈哈一笑道。
「看來,到底還是我陳子吉棋高一籌!」
「……」
簡雍此時卻根本沒有看向棋盤,反倒是在默默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後,滿臉擔憂道。
「天色將暮,軍…子吉還不趕往牙帳嗎?」
「不急,再來耍上兩盤!」
陳逢一面將棋子撿拾回去,一面很是不在意地搖了搖頭。
「好吧……」
簡雍無奈,卻也只能是依著陳逢了,誰讓後者官大一…好幾級呢?
但簡雍不催,卻是有人會催。
「都火燒眉毛了,你怎得還能在此靜心下棋?」
比如找了陳逢很久的劉備,此時便一臉焦急地將他扯了起來。
「玄德公莫急,且讓我再跟他……」
陳逢那已到嘴邊的‘耍耍’二字,終歸是沒能說出口來。
「子吉如今既是三軍統帥,又為三軍之師……怎能如此?怎可如此?!」
劉備一邊扯著陳逢往外走,一邊低聲教導著。
「玄德公。」
陳逢突然冷靜了下來,並且在之後還掙月兌了劉備的束縛。
「嗯?」
劉備心中一奇,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玄德公身為主公,當知每逢大事要靜氣……若是不然,便是這一次勝了,以後也還是會敗。」
陳逢滿臉嚴肅地開口道。
「……」
劉備沒有從陳逢臉上看到半點玩笑的意思,因此在稍稍愣了片刻後,他便鄭重地行了一禮。
「備,記下了。」
然而,正當他以為,自己說完這番話之後,就能听到一些教導之時,教導他要靜氣的人,卻是突然變了臉色。
「好了,現在可以急了。」
陳逢指了指前面,道︰「眾將皆已到場,此時若再不急……怕是會失了人心!」
「……」
「你啊你啊……」
劉備苦笑一聲,指著陳逢半晌,本想說些什麼的他,一時竟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只是你啊你啊的連連搖頭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