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這些日子,可把景順帝累得夠嗆。
從臘月二十三開始,他每天都要進行各種儀禮。
初一當天,更是在太廟、世廟等處。
舉行了幾場盛大的祭祀儀式。
一場場祭祀下來,簡直要了他半條命。
而且他還比別的皇帝要多一項,就是去東宮拜見太上皇。
這個皇帝做得,跟孫子似的!
當然,後宮也是忙的不可開交。
凡封誥的命婦,都要入宮覲見。
由她們代表天下女子,向皇太後、老太妃、皇後。
按照儀禮進行參拜。
新年尹始,朝廷還要舉行一次大朝會。
介時,眾藩屬、四夷等,都要覲見皇帝。
同時進行朝貢。
大魏的外交策略,就是︰
八方有貢,萬國來朝。
這可並非只是為了虛名,而是有更大的作用。
對于大魏來說,只用些許甜頭,就和周邊確立了宗藩關系。
當然,這「些許」兩字確實是對大魏來說。
對于那些小國,簡直是「天大」的好處了。
這次的朝貢還出了些問題。
倭國竟來了兩支使團,在津門差點打起來。
原來這兩支使團,一支是足利幕府派遣。
帶了足足兩船貢品。
另一支則自稱倭王派遣,由藤原氏朝貢。
按照規制,也有兩船。
兩伙人都說自己才是正統,請求大魏朝廷做主。
津門衛的人不敢耽擱,便上報了鴻臚寺。
鴻臚寺又上報禮部。
禮部讓兩撥人都先到都中,再做分辨。
還有人提議干脆讓他們一起朝貢算了。
但禮部堅決反對。
李守中表示︰
此例若開,怕以後每個國家都能來幾百個使團了。
景順帝也許是物傷其類,一樣不同意一國有兩個使團。
非要分出個一二來。
今日是大朝會之後的第一次朝會。
太極殿前,百官都穿著朝服,按常儀行禮侍班。
馮一博也提前得了通知,此時就立于臨近太極殿門口的柱子旁。
今日朝會的議題,不知為何把他排得很是靠前。
還沒站多久,就听到宮人持詔宣讀︰
「今有翰林院侍講馮淵,欽差巡江南倭寇及練兵事。」
「短短數月,練兵三千,大戰兩場,斬敵近萬。」
「江南倭寇之憂解矣!此數年未有之功也!」
接下來都是,一大段一大段的夸贊。
直到馮一博听得面紅耳熱,才听宮人說了最重要的事。
「現,擢馮淵為禮部主客清吏司郎中,兼,鴻臚寺右少卿,專司海外一應事務。」
禮部有主客、儀制、祠祭、精膳,四個清吏司。
其中主客清吏司的職責,听起來和他兼任的鴻臚寺差不多。
都是負責接待外賓的一應事務。
但實際上,卻有很大區別。
禮部是政務部門,負責管事。
主客清吏司主要負責策劃接待流程之類。
而鴻臚寺卻是執行部門,負責做事。
也就是接待的具體事宜,是他們負責的。
當然,馮一博這個職司就很有意思。
既負責制定流程,也負責具體接待。
禮部郎中是正五品的官職,馮一博等于升了兩級。
職司又在禮部,頂頭上司是他恩師李守中。
這個官職真是很舒心了。
馮一博連忙上前十數步,伏于丹陛之前。
「臣馮淵謝聖上恩德,定竭心盡力,以忠報國!」
景順帝一臉笑意的看著他,贊道︰
「愛卿是個能任事的,此去江南辛苦了!」
這話等于給他的能力做出了極高評價。
這次考評,肯定是個甲等沒跑。
「短短大半年時間,愛卿就遂了那‘唯願海波平’的志向!」
景順帝想到馮一博上次吟詩,彷佛就在昨日。
確實有些感慨的道︰「還真真是難得啊!」
「能為朝廷做些事,為江南百姓做些事,是馮淵的榮幸!」
還遂了「封侯非我意」的志向。
這不也沒封侯嗎?
馮一博連忙謙虛兩句,就要退下。
「啟奏聖上,倭國兩路朝貢的使節還未處置。」
這時,內閣那邊突兀的說起倭國朝貢之事。
張松越一出聲,馮一博就不好亂動。
只能等在原地,等他說完再退下。
「據查,藤原氏代表的倭王,屬實存在。」
「只是倭國情況特殊,這倭王沒有實權,才得以傳承至今。」
「此前與大魏往來的,都是足利氏。」
張松越說到這里,有些尷尬。
因為這確實是朝廷的失誤。
「如今足利幕府逐漸勢弱,這藤原氏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便與倭王聯合,授權他們代表來大魏朝貢,以期削弱足利氏。」
「……」
張松越將事情大概說了一下。
其實這事,對于滿朝文武很好理解。
倭王在倭國基本就是個名譽頭餃,相當于漢獻帝劉協。
足利幕府和大魏的祖宗差不多,相當于「挾天子以令諸侯」。
現在足利幕府不行,很多大族想要趁勢崛起。
這個藤原,就相當司馬家。
當然,滿朝文武雖然明白。
但誰也不會傻到揭大魏祖宗的短就是了。
這時,張松越講完全部,請示道︰
「這兩方,一邊佔據大義,代表倭王。」
「另一邊和大魏長期往來,關系良好。」
「臣等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還請聖上示下!」
景順帝聞言,沒有直接回應。
而是看著被迫留在原地的馮淵,笑吟吟的道︰
「馮郎中,此事本也該由禮部處置,就交給你們主客清吏司如何?」
這事都已經是年前的事,景順帝自然知曉。
張松越在此時提起,意圖明顯得就差直接說了。
怪不得把他的任命放在前面。
景順帝剛又說他敢于任事。
這還讓他如何拒絕?
「臣謹遵聖命,定然想辦法把此事辦妥。」
馮一博很識趣的接了差事。
可他才回到位置上不久,就听到又有人起ど蛾子。
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上前,伏于丹陛前,奏道︰
「臣戶部白家錦,有本啟奏。」
竟是南京戶部侍郎白家錦,不知何時調任都中。
景順帝微微點頭,身邊宮人便問道︰
「白侍郎何事要奏?」
白家錦聞言,再次伏于丹陛前大禮參拜,道︰
「臣奏請,既然倭患起于海上,聖上何如禁絕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