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不知道太上皇為何對付他。
此時馮一博也不知道夏秉忠為何忽然試探他。
顯然,還帶著點招攬的意思。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場面陷入片刻的沉默。
馮一博心中一緊。
知道若是一個回答不好。
要麼成了閹黨,被士林所不容。
要麼被這群死太監記恨,處處給你使絆子。
「夏公公哪里話來?咱們都是為聖上辦事,分什麼彼此?」
馮一博急中生智,先朝東拱手。
隨後卻話鋒一轉︰「何況,咱們的關系雖好,也沒必要讓別人知道吧?」
夏秉忠聞言頓時大失所望。
看來這人雖然懂些事,但不多。
到底是讀書人,都是一個德行。
沒經歷過官場沉浮的,都一心想做個清流。
他有些可惜,斜睨著馮一博。
「看來馮探花也是愛惜羽毛之人了?」
這話中就帶著疏遠之意了。
愛惜羽毛,不屑與我為伍?
「夏公公說笑了,我身為聖上欽點的探花,即將入職翰林院,自然是清流中的清流,如何能不愛惜羽毛?」
馮一博的話讓在場太監無不變色。
只是,他一邊說著,一邊卻從懷里拽了幾張匯票。
加上之前的,足有五百兩。
就這樣往夏秉忠手里一塞。
「公公您覺得呢?」
我覺得?
翰林最是清貴,說是清流自然沒問題。
夏秉忠看了看手里的匯票。
忽然覺得,其實人才也不用都收歸己用。
拿錢辦事也挺好。
他點頭贊許道︰「馮探花絕對是朝中的一股清流!」
被太監認可的清流從宮中角門出來,長長的舒了口氣。
不是馮一博多怕夏秉忠。
而是這家伙畢竟是皇帝身邊的人。
若是得罪了,麻煩太多。
遠的不說,就說賜婚的事。
他都有把握讓你隨便選類型。
若是他從中作梗。
嘖嘖!
想想都可怕。
找個無鹽女都算好的。
給你來個買一送一,也不是不可能。
世家名宦之女,也不都是賢良淑德之人。
貴圈之亂,不遜後世。
馮一博風風火火的趕到了國子監。
和官長告了一聲罪,才歸了隊。
沒多久便開始祭祀孔廟,行釋菜禮。
再之後,就是去吏部授官。
一甲進士及第,都屬于保送。
不用考核,直接授官。
狀元授從六品翰林院修撰。
榜眼、探花授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修撰掌修實錄,記載皇帝言行。
偶爾還要參加經延,進講經史。
以及草擬有關典禮的文稿。
編修也都差不多,大多負責起草詔書之類。
兩者都算是皇帝近臣。
或者換個說法。
就是秘書。
翰林院的很多職能,就相當于皇帝的秘書處和政策研究所。
相比一甲的保送,二甲、三甲的進士則要再進行一次考試。
根據成績,優秀的會館選為庶吉士。
也是翰林官。
之後會分到各部、中樞部門,進行觀政、實習。
等三年後,還有一次散館考核。
成績優良者可授以翰林院編修、檢討等職。
也就是說。
一甲榜眼和探花的,就是二甲、三甲選上庶吉士散館時的終點。
好在選上庶吉士,就有機會像一甲一樣。
成為皇帝的近臣。
將來才有機會入閣拜相,走上人生巔峰。
雖然機會大概是99.9%(後面還有六位那種)。
但相比之下。
其余沒選上庶吉士的,基本斷絕了進入內閣的機會。
甚至升遷也要慢上很多。
一般有兩種處置。
留都的。
授給事、御史、主事、國子博士等。
多為七品以下官職。
外放的。
則授府推官、同知、知縣等官。
大多是從正七品做起。
一甲三人在吏部授了官,領了官服、告身等物。
周俊正在外面等著他們。
見三人出來,投去羨慕的目光。
忽地上前一拜。
「草民見過劉修撰,楊編修、馮編修。」
周俊明日才會參加入職考試,現在還沒有官身。
馮一博翻了個白眼,道︰「沖撞上官,拉下去重打八十大板,發配三千里!」
「發配不太吉利吧?」
劉正皺了皺眉,隨後舒展眉頭,似有決斷。
「不如斬立決!」
楊明新也跟著湊趣道︰「還是賜他個囫圇,絞死算了。」
這位三十九歲的榜眼也是個妙人。
最近培訓禮儀四人都在一起,混得很熟了。
「你們這三個酷吏!」
周俊雖是二甲墊底,但為人灑月兌不羈。
與一甲三人交往,也絲毫沒露過怯。
此時他面露委屈,道︰「今天都得請我吃頓好的!」
幾人培訓禮儀的時候,就時常輪流做東。
馮一博今天也想喝一杯,便道︰「走,咱們去狀元樓!我請!」
狀元樓就在崇文門外,相傳是禮部一位前部堂的親戚開的。
距離六部不遠,是周圍相對高檔的酒樓了。
幾人讓長隨把官服送回去,擠著周俊的車就出發了。
沒有提前預約,只能在大堂靠窗處選了一桌。
點好了酒菜,馮一博先去後院解手。
等他回來的時候,大堂正有人吵嚷。
一個蠻橫的聲音先怒道︰「囚攮的!大爺出一百兩,換你個包間還不行?」
隨後應該是狀元樓的掌櫃,只听他道︰
「大爺大爺,息怒息怒!那位大爺已經預定了,您若是想要包間,下次讓人提前來說一聲,小的一定給您留好!」
那蠻橫聲音更大了幾分︰「這就是在都中,要是在金陵,大爺非砸了你的店不可!」
「大爺見諒!大爺見諒!咱們開著門做生意,有錢豈能不賺?」
老掌櫃倒也耐心,還指著遠處劉正三人,道︰
「這個時候也是真的沒有!你看那邊的幾位大爺,一看就是從衙門來的,也都只能在堂中坐著呢!」
這話多少有點狐假虎威的意思。
可惜那人卻不吃這套。
「嚇唬誰呢你?誰還不是個官了?大爺也是戶部主事!」
馮一博越听越覺得聲音耳熟。
他尋聲過去看了一眼,頓時樂了。
「喲!這不是文龍兄嗎?」
那人听到馮一博的聲音,身形就是一僵。
馮一博上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堂堂金陵霸王,怎麼上都中耍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