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肯定得治。」夏臻這時候才明白，不是藥酒失靈，而是老人得的是心病，因為他自已不想活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結果。「您老才六十多歲，好好治療的話，活得一百歲還有四十來年呢！」
嘴里是這樣說，心里卻不抱多大的希望。
所謂心病難醫，老爺子沒有了活下去的想法，再好的藥材也無濟于事。
就算不想眼睜睜看著他放棄治療，可是又找不到合適的話勸他？
見夏臻一臉不甘心，程老爺子無所謂地朝他擺擺手，讓他別管這些。
又帶著他來到廚房，把里面的人介紹了一遍。
廚房里的人不算多，總共四個大師傅，五個雜工，二個洗碗洗菜阿姨，就是全部了。
「這家品味樓，當初就是我們兩人合作搞起來的，現在我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退出，換夏老板來經營。」程老爺子一口氣說到這里，有些氣喘。「希望大家以後好好配合夏老板——」
剛開始聘用他們時，他自然非常听話規矩，畢竟是他給大家發工資。
而且他這種私營的酒樓，工資本身就比國營的飯店要高，待遇好了，大家也願意賣力氣。
等他的身體出了問題後，沒有精力再管後廚的事，這些人就慢慢變大了。
一開始還有些收斂，不敢太過份，後來不但私自炒菜偷吃不說，還會帶一些食材回家，把酒樓的東西當成自家的東西。
被程老爺子發現後，他原本想管一管，後來決定把店交出去，就沒了這個興趣。
酒樓換了老板，肯定是另外一種管理方式，他相信夏臻有這個能力，解決現在存在的問題。
到時洗心革面也就罷了，如果繼續這樣，肯定會被辭退。
「放心吧！我們肯定會好好干。」听說要換老板，四個大師傅同時一驚，嘴里卻涂了蜜似地回答。
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新老板面前如何表現。
心里多少有些擔心，原以為可以趁老爺子生病，多撈一些好處，沒想到這麼快就失去了機會。
這樣一來，大家又得老老實實干活，免得觸了新老板的霉頭，到時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到自已的頭上。
「你們都是靠手藝吃飯，我就不說廢話了。」夏臻還沒想好如何處理這邊的事，所以含湖地安排道。「每人給我炒一個拿手菜，中午我先嘗嘗味道怎麼樣？」
說完，給肖陽打了個手勢，把這邊交給他，自已扶著程老爺子出了廚房。
反正品味樓原本就是和程老爺子一起合作開起來的，不存在轉讓的問題，所以交接很方便。
而且以夏臻的性格，也不會讓他吃虧，所以一說換老板，他就直接把品味樓接過來，根本不用移交。
程老爺子安排好這件事，又累得喘了一會氣，最後兩人來到大廳，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和夏臻一起坐下來。
店是交出去了，後面的事已經與他無關，所以可以松一口氣了。
他現在只想安靜地度過最後的日子，沒有人來打擾。
因為是給新老板吃的，所以菜上得很快。
四個大師傅四道菜，做的都是每個人的拿手菜。
程老爺子分別介紹了四個人做菜的特色，以及在品味樓受歡迎的程度。
至于他們的人品，他沒有點評。
照他的猜測，夏臻一旦知道他們的事，只怕會全部辭退。
畢竟這時候大家對人品非常看重，一旦有小偷小模或者欺主的行為，很難讓人再放心使用。
夏臻邊听邊吃，對每個人的手藝有了一定的了解。
雖然以前來這里吃過幾次，只是不會關注具體哪道菜是誰加工的。
「如果這些人都不滿意，我另外幫你介紹幾個人過來——」見夏臻沒有發表意見，程老爺子以為他對幾人失去了興趣，又好心地開口。
他在滬市朋友不多，但是行業內的人卻認識不少。
很多還是解放前自家館子里大師傅的徒子徒孫，這些老人雖然不在了，年輕一代活躍在各家酒樓，還是會有一些人賣他一個面子。
只要條件滿足要求，應該願意過來。
「暫時不用。」夏臻現在不開口，並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想全部換人。「有需要我一定跟程爺爺說。」
在他看來，員工表現好壞，跟人品關系不大，反而跟管理人員和制度息息相關。
如果管理人員能很好地執行獎懲制度，大家對你服氣，就會用心做事。
一旦發現酒樓管理混亂，有機可乘，就算再老實的人，時間長了，也會慢慢滋生歪心思。
所以現在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讓肖陽把人管起來。
如果發現有的人無藥可救，再辭退也不晚。
「那他們你先用著。」程老爺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你跟其它年輕人不同，有自已的想法和氣魄，我就不瞎摻和了。」
心里不是沒有遺憾過。
如果他是自已的孫子就好了，那程家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祖上的榮光。
現在不得不靠自已這個老家伙來經營酒樓。
自已年紀大了，撐不了多久。
加上女兒意外去世，讓他的精神一下子垮了，再也無法恢復以往的激情。
「程爺爺，下午我陪你去一趟醫院行不行？」見他情緒好轉，夏臻趁機提出自已的想法。「如果真的沒辦法，我們再放棄，否則的話，你就是對自已的不負責任。」
或許在老人看來，六十出頭真的不小了。
問題是有他的藥酒在，正常情況下，活個八十歲肯定沒問題。
「不用了。」程老爺子輕輕擺擺手。「還是不去醫院受那份罪了——」
到了這個年紀，一切早看澹了。
到了醫院，花錢不說，還要天天打針吃藥，他不想再遭這個罪。
上次生病躺了好些日子，如果孫女沒有來探望，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老天爺已經多給了他半年的生命，讓他開起了品味樓，雖然最終還是沒有重返祖上的榮光，不過他已經知足了。
唯一可惜的是，兒孫不明白自已的想法，不肯參與進來。
或許某一天他們想通了，會改變主意也不一定，那就更完美了。
「那我給你的藥酒，你記得堅持喝。」夏臻想了想，決定回頭另泡一大瓶藥酒，送給程老爺子治病。到時多放兩根人參，再放枸杞、黃精和其它珍貴藥材，「就算不能治病，至少能減輕一些發病時的痛苦。」
如果他真的是得了腸胃方面的癌癥，那後期肯定會非常難受。
自已不敢保證這藥酒能殺死癌細胞，至少多拖些日子，肯定做得到。
老爺子現在生無可戀，說不定某天家里的晚輩說動了他，又有活下去的想法了呢！
程老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夏臻把桌上四個菜全部吃了一些，對四位師傅的水平，大致有了個判斷。
就他個人的看法，老爺子當初會聘用他們，眼光確實不錯。
所以接下來讓肖陽好好管理一段時間，看能不能把他們的壞習慣扭轉過來。
如果還有救，就繼續用下去。
否則這些人全部辭退，換上新人，這樣更方便管理。
感覺肚子差不多飽了，夏臻站起來正要問老爺子跟不跟自已一起走？面前忽然有腳步聲傳來，扭頭一看，是程靜過來了。
「你先走，我和小靜聊幾句，一會兒她會送我回去。」程老爺子看到孫女來了，就讓夏臻先走，自已收拾一下私人物品再離開。
小伙子總歸不是自已的晚輩，他幫自已已經夠多了，不能再連累他。
「行。」見他已經有了安排，夏臻也不說什麼。
離開前去了一趟後廚，叮囑了肖陽幾句，這才回家。
他的想法已經提前跟肖陽交代清楚，這幾天是考驗期，如果幾個大廚能老老實實干活，就給他們機會。
否則這樣的人一個不留。
回到家里，他先進禪境花園，看現在有多少自已準備好的藥材。
人參、黃精、枸杞和槲斗這些都有存貨，于是找到一只大玻璃罐子，照著以前的經驗，把藥材放進去，然後倒滿高度酒。
想了想，又多配了一瓶。
這瓶藥酒，藥性特別大，適合提供給病情嚴重的人，比如犯癌的病人。
照理講他跟程老爺子只是鄰居，認識時間也短，沒那麼親近的關系，沒必要送這麼貴重的禮物。
只是夏臻歷來心軟，又堅信緣份這東西，既然自已踫上了，那就盡全力幫他一下。
畢竟對他而言，這些藥材太容易得到了。
他也反思過自已為什麼這樣做，說到底是因為自已比較迷信，認為自已遇到程老爺子，是上天安排好的，否則為什麼自已會重生，又有游戲世界呢！
如果換個人的話，就算想幫盡快，也沒這個能力。
包括對錢婆婆，他也是抱著同樣的心態。
只求付出，不求回報。
做完這些，他沒有離開禪境花園，而是來到游戲世界的便利店，繼續用電腦寫小說。
接下來幾天，他恢復了正作的作息，接時上學放學，然後回家寫小說。
《神探狄仁杰》第二部很快完成了一半，照這個速度下去，只怕會比計劃更早完全前三本。
當然這是好事。
趁大學期間，空余時間比較多，存幾本小說在電腦里。
什麼時候有機會出版，就可以拿出來交給出版社。
晚上躺在床上，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除了《包青天》《神探狄仁杰》之外，另外開什麼書，比較適合在八十年代出版。
最近十年，他沒打算寫純文學，畢竟年紀太小了，容易讓人誤會。
如果寫出類似《許三觀賣血記》《活著》這一類沉重深刻的小說，只怕解釋都非常費勁。
非要寫的話，只有王朔的作品相對適合一點。
只是自已作為江南人，沒有在京城生活過，寫不出那種京味兒濃郁的小說。
忽然想到前世有個「著名的香江女作家雪米莉」，靠寫通俗小說發了財，頓時來了精神。
自已是不是可以另開一個筆名，專門寫都市小說，走那種路線？
倒不是說非寫擦邊的題材，其實可以在都市的基礎上，加入純愛、科幻、奇幻等元素，肯定受歡迎。
畢竟雪米莉第一本作品《女帶家》，銷量可是破了兩百萬的。
夏臻寫不了這種作品，可以參考島國的動漫電影，以《千與千尋》《魔女宅急便》《秒速五厘米》《側耳傾听》《穿越時空的少女》《鋼琴之森》這些作品為模版，寫一些治愈系小說。
也可以以《蟲師》《風之谷》《天空之城》《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百變狸貓》等作品為模板，寫一些天馬行空的作品。
這種題材國內八九十年代基本上沒有，出版的話，肯定能引起轟動。
夏臻把這個思路記下來，準備等《神探狄仁杰》前三本完成後，再寫幾本試試。
「夏老板，品味樓的廚師，我覺得還是全部換掉比較好。」肖陽在那邊工作了幾天後，最終給了這樣的建議。
或許是小吃店的人事關系太簡單了，品味樓給他的感覺一直不是很好。
不過他是聰明人，沒有馬上下結論，而是多觀察了些日子。
最後他發現自已在時，不管是廚師還是其它服務人員，都表現得很老實。
他不在的時候，這些人就故態復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就連洗菜的阿姨，也會趁人不注意，偷偷拿一塊巴掌大的肉，放進口袋里帶回家。
如果要讓品味樓生意好起來，這些人只會拖後腿，他不想把精力浪費在內部人身上，所以建議干脆不要。
「行。」听了他的解釋，夏臻也明白自已不能心慈手軟，「回頭我們再招聘幾個人，先培訓幾天，等他們沒問題了，再全部換掉。」
反正這時候也沒有提前一個月辭職或辭退的說法，等新人安排好了，再直接處理他們。
用新人也有好處，至少能保證听話。
這樣一來，就算搞促銷、上新菜式，也不用擔心出問題了。
考慮到程老爺子的身體，夏臻沒有找他推薦廚師，而是聯系于永芳，讓她幫忙介紹幾個人。
于家人脈更廣，介紹的廚師水平不會差。
至于其它服務人員，只要人品可靠，做事勤快，就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