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媽媽和姐姐恢復了正常的作息，早早去上班了。
夏臻起床後，發現李自強也已經吃了早飯，去炒貨作坊那邊忙碌了。
這才記起，從今天開始，秦英和姚杰他們也開始正式上班。
夏臻洗漱完畢，站在廚房窗前伸了個懶腰。
同時提醒自已，新年已經過完，得忙碌起來了。
一會兒先去賀建權那邊一趟，看樣品加工得怎麼樣了？
如果一切順利，得把加工的事早點定下來。
同時再和周曉聰談一談，看 冰場到底誰來投資？
既然秦樂想退出，那就自已和他一起合作好了。
如果他也嫌麻煩，自已一個人出錢也沒關系，可以讓他下班後代為管理。
都是好兄弟，他必要計較這些。
當然還可以從彭民浩帶過來的人里，挑一兩個人充當保安，配合管理。
這樣一來， 冰場的架構就搭建好了。
先試營業幾天，再適當調整。
現在的消費觀念和消費能力，跟他熟悉的九十年代完全不一樣，他需要根據具體情況，再做出改變。
吃完早飯，正要出門，看到賀建權主動過來了。
「這是樣品，你看看行不行？」他把一雙新打的 冰鞋放在桌上，熱情地問道。
昨天他在農機廠等了兩個小時，看著他們把鋼板割成鞋底形狀，再用銼刀一點點把邊緣修圓，然後把一塊薄鋼板壓成圓弧形，焊在鞋形板的後跟處，鞋子的形狀就出來了。
另外做了支架，將滑輪和軸承固定在上面，最後焊在鞋底上，旱冰鞋的主要結構初步完成。
在工作台上試了一下滑動效果，覺得不錯，開始找材料做固定用的綁帶。
一雙旱冰鞋很快加工完畢，他看著用砂紙細細打磨過的表面，覺得夏臻肯定會滿意，就帶回家，準備第二天送過來。
至于加工成本，暫時沒有問。
雖然夏臻話里話外非常重視這個，但是他相信老同學的能力。
只要給他時間，肯定能想辦法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前提是訂單數量足夠，值得他們鑽研技術。
「不錯。」夏臻拿起來看了看，跟他印象中的形狀略微有點偏差，不過另有特色。「我先穿上試一試，如果沒問題，再談後面的事。」
說完，拿了條矮凳到門口，坐下來把旱冰鞋固定在鞋子底下，然後小心翼翼站起來。
前世他玩過一段時間的旱冰鞋，對這個還算熟悉，所以才敢親自試驗。
只是隔得時間有些久了，得重新適應一下才行。
「小心。」賀建權在一旁邊提醒了一句。
他倒不知道夏臻還會玩這個，只是新加工好的旱冰鞋，底下滑輪不知道多靈活，如果摔一跤，絕對非常痛。
夏臻慢慢站起來，朝他擺擺手，讓他放心。
摔跤肯定不會，就算跌倒了，他也知道如何保護自已。
試著朝前走了幾步，隔壁周女乃女乃這時候走出來，看到他腳下的鞋子，笑著問道︰「冬冬，沒想到你也趕時髦，居然玩這個——」
孫子跟他說過 冰場的事，還說這是夏臻的意見。
她原本不想答應，因為相信夏臻的判斷，才勉強同意了。
現在看到他居然也在玩這個，就過來打趣。
最近半年以來，夏臻一直表現得很成熟，還沒看過他像孩子一樣玩鬧呢！
原來他只是把這一面隱藏起來了，內心依然保留著童真。
「我隨便試一下。」夏臻小心地看著前面的石板，防止滑輪掉進石板縫里卡住，嘴里隨口回答。
台門中間的石板地面，凹凸不平，還是不適合玩這個，應該找處平整的水泥地才行。
「沒事，你盡管玩。」周女乃女乃以為他害羞，笑著替他找台階。
說完，回到屋里，免得自已看著他尷尬。
夏臻的注意力全部在腳下，沒留意周女乃女乃的想法，朝前走了幾步，就慢慢適應了，于是邁開步子，朝前滑去。
玩旱冰的要點在于掌握平衡，一旦適應了，就會變得很輕松。
「怎麼樣？」賀建權急著知道結果，跟在後面問道。
如果夏臻滿意，對他來說可是雙嬴的事。
既幫夏臻辦成了一件事，又替農機廠拉來一個固定的客戶。
同時借這件事，增加了見面的機會。
這樣一來，雙方的關系自然也會更親近。
「大體沒問題。」夏臻回答道。「接下來就看生產成本，能不能達到我們的要求——」
說完，走回自家門口，坐下來解下旱冰鞋。
總的說來，這雙樣品達到了自已的預期。
具體情況還得慢慢試驗，他打算回頭先讓農機廠生產幾十雙，然後讓人穿上玩幾天。
這一類產品，必須耐穿耐磨，不能穿幾次，質量馬上出問題。
而且樣式方面，也可以不斷改進。
最開始畫草圖時，他只記得旱冰鞋的大致形狀。
冷靜下來之後，他記起鞋的樣式，其實改良過很多次。
一開始比較笨重，後來鞋底部位變小許多，只剩前後兩塊鋼片，主要受力點變成底下的支架。
如果這樣，能節省不少材料，成本自然也跟著降低。
想到這里，他把這些想法跟賀建權提了提。
這時候的公社干部，都是從基層一步步爬上來的，眼力大多不差，自已一提點，他就明白怎麼做？
「那我回頭讓他們繼續改進。」賀建權真心想幫到夏臻，所以在這件事上，其實更偏向他。「不管是加工效率，還是質量和成本，我都會讓他們不斷提高，達到你的要求。」
反正農機廠已經那樣了。
如果能做出讓夏臻滿意的產品，就不枉他提拔高大靖為廠長了。
如果工廠那邊有這個能力，既完成夏臻的訂單，又賺到錢，那當然更完美。
「好。」夏臻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這樣吧！先讓工廠做五十雙出來，我給十元一雙的加工費。」
以他的判斷，照現在的物價，零售價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塊。
給十塊一雙，不算低了。
如果能批量生產，成本會降低更多。
他願意給這個價，是考慮到現在國內能生產軸承的廠家不多，成本比較高。
印象中要到九十年代，大量的外資進入國內，一些在外企上班的師傅學到技術後，自已興辦企業。
慢慢地民營企業開始大量生產這個，成本才不斷降下來。
「沒問題。」見夏臻這麼干脆，賀建權非常興奮。
兩人一起進屋，坐下來喝了杯茶，又聊了一會養殖業和種植業的事。
因為年還沒過完，公社那邊還沒有開始正式宣傳。
不過一些消息靈通人士，已經開始暗暗準備了。
像賀建權的親朋好友，最近走親戚時，開始打听附近哪里能買到種兔，準備買回家開始飼養。
等天開始回暖，也會種植蔬菜。
至于品種，自然是什麼受歡迎就種什麼。
住在山腳下的村民，甚至有人向大隊購買了帶竹鞭毛竹，準備在私有地種出一片竹園。
到時可以挖冬筍春筍賣，它不用管理，來錢更方便。
「我覺得你應該帶頭搞，這樣才有說服力。」夏臻提醒道。「要不這樣，你自已十來頭豬，自留地種大量紅薯、土豆和青菜，用來喂豬，到時一起出售，估計能賣一千多塊錢，大家看到了，肯定會跟著做——」
說得再多，不如做給別人看。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還沒有分田到戶，大多數村民必須天天下地勞動，私人時間不多。
否則的話，推行起來會更方便。
「你說的對。」賀建權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家里人大多在上班，只剩妻子在家，她一個人只怕忙不過來。「我回頭想想辦法。」
看來自已的決心還不夠大。
如果想達到夏臻描繪的那個結果，必須花更大的心思才對。
「還有，各個村子，最好有側重點，比如你種蔬菜，我種水果，你養長毛兔，我養雞養鴨，盡量一個村子有一個重點項目，這樣才更有利于形成規模經濟。」夏臻提醒道。
如果每個人村都有拳頭產品，那打出名聲後，客戶只要找到相對應的村子就行。
甚至可以直接找村干部談，不用一家一戶單獨干這事。
「好。」賀建權最近也想過這些事，只是頭緒不多，夏臻的話不多，卻句句在點子上，讓他信心更足了。
談了一會，他借口公社有事，就回去了。
如果再呆下去，得在這里吃午飯了，今天祝琴不在，他肯定不好意思留下來。
至于夏臻要的五十雙旱冰鞋，他會在五天內交貨。
夏臻沒有挽留，等他離開後，繼續寫小說。
冰場的事，晚上再跟曉聰談。
如果他猜得沒錯，秦樂退出後，周曉聰一個人肯定沒了一開始的激情，應該打算放棄了。
夏臻卻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項目，如果他不做，自已也會做起來。
或者交給耿啟中也行。
他是聰明人，只要自已說清楚如何做，他會做出準確的判斷。
晚上周曉聰下班回來，他過去問這件事。
「還是算了吧！」周曉聰果然沒有信心一個人搞。「要不，你自已開起來，我幫你租鞋子，順便賣瓜子和其它零食——」
這樣一來，比在電影院門口擺攤舒服多了。
「 冰場生意肯定不會差，你真的不後悔？」夏臻再次問了一句。
秦樂沒錢投資，可以理解。
周曉聰如果放棄這個機會，就有些可惜。
真的自已開的話，就不可能白白給他分錢，這不是朋友的相處之道。
「要不，我們一人出一半？」周曉聰被夏臻這樣一問，又猶豫起來，最後哭喪著臉嚷道。「你知道的，我對這些不擅長——」
在他看來，現在不管自已怎麼選擇，似乎都是錯的。
那和夏臻一起干，總沒問題了吧！
「這樣也行。」夏臻想了想，覺得可以接受。「那就一言為定，白天我讓小強去管，晚上你們輪流去看場子，我另外再找一個保安幫你們打下手——」
見周曉聰沒反對，這件事算是最終定下來。
至于後面的事，肯定要他去做。
夏臻打算明天去找耿啟中，幫自已找一處適合開 冰場的地方。
他對縣城比較熟，大家又賣他面子，好過自已去打听。
一旦場地有了，剩下的就是簡單粉刷一下，處理一下地面，再在屋頂弄些裝飾，比如彩燈彩條等等。
還要買一台功率大一點的音響，這個也要打听一下，現在國內能不能買到？
滑旱冰的時候，怎麼能沒有的士高舞曲呢！
這時候舞曲還沒有從歐美傳入國內，港台地區應該已經有了，得想辦法弄幾盤過來。
「冬冬，我們得走了——」祝琴下班後重新洗了臉，擦了面霜，換上干淨的衣服，出來叫兒子。「再不去向東他們又該來叫了。」
今晚是徐明材家請客，他們一家人都得過去。
「哦。」夏臻應了聲，先放下 冰場的事，和家人一起去對面徐家。
徐家的變化也很大。
可能是因為徐向西考上軍校，徐明材在社區獨擋一面，人逢喜事精神爽，男人有了權力，就會變得更自信。
盡管徐明材在台門一直表現得很低調，家里的布置卻出賣了他。
從這個角度講，徐明材實際上比牛國強更有生活情趣。
徐家的酒菜反而一般，這主要是當家主婦廚藝一般，比不上牛國強的老婆。
不過春節期間，大家天天大魚大肉，對食物反而沒那麼挑剔。
就像夏臻，主要吃了些糟鹵的食物，味道也不算太差。
「冬冬，你那邊現在還要人嗎？」吃到一半，徐明材忽然問了一句。
他也是沒辦法。
家里的老二徐向南，前兩天跟人打架，又被單位開除了。
原本以他的面子，就算再給兒子介紹一個工作，也不算什麼大事。
問題是這幾年他已經換了四五個工作，現在名聲已經臭了，想再介紹就沒那麼容易了。
「你有親戚找不到工作？」夏臻意外地問。
「不是，是我家老二向南。」徐明材嘆了口氣，把事情說了一遍。「以他的脾氣，不管去哪里都呆不長，想來想去，或許只有你這里，才能鎮住他。」
因為這件事，父子倆大吵一架。
今天他明知道家里請客，卻沒有回來，而是賭氣地和妻子去了岳家吃飯。
老二從小叛逆，愛打抱不平，所以朋友眾多，卻麻煩不斷。
只是他一直很佩服夏臻，說他小小年紀，居然能干出這樣的事業。
因為這個原因，他決定請夏臻幫忙，看能不能影響他？
從而把脾氣收斂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