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去兩天，今天是品味樓開業第三天。
考慮到最初的高峰已經過去，夏臻叫上馬萬喜等三兄弟，一起去那邊捧場。
酒樓門口沒有安排迎賓，只有兩個年輕小伙子充當服務員，招呼客人。
而程老爺子親自坐在收銀台後，充當帳房先生。
此時他穿了件深灰色的對襟老頭衫，下面一條同色的寬松長褲，倒是像那麼回事了。
就是胡子還沒留起來，如果再有一抹山羊胡，就更形象了。
「今天帶同學過來吃飯？」看到夏臻，程老爺子笑眯眯地迎出來。「你們吃得慣甜味吧！要不，我幫你們四人安排五菜一湯？」
他這樣說當然是好意。
不管夏臻多聰明，畢竟太年輕，未必知道本幫菜最好吃的是什麼？
「好啊！」見他這麼熱情，夏臻也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那我們就嘗一嘗酒樓的招牌菜，如果吃得滿意，就幫你宣傳宣傳。」
他跟程老爺私下說好，不管他帶誰來吃飯，都要裝作是普通熟人。
這樣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那你們先坐。」程老回帳台幫他們下好菜單，又讓服務員給他們泡一壺綠茶送過去。
這是他熟悉的老上海服務方式，當然改掉了一些太夸張的細節，免得被人說閑話。
因為這個原因，倒是吸引了一大批上年紀的客人。
他們大多在民國時期，到酒樓消費過，記得那種被人捧著的滋味。
後來進了公家單位上班，現在已經退休，因為手頭比較寬裕，就舍得花錢來享受。
到了這個年紀，還有幾年好活？
這邊酒樓開張後，喚起了他們曾經的記憶，于是三五成群，過來品嘗。
過後又在公園活動時，相互吹噓炫耀，于是酒樓的名氣越來越大。
「這就是你也有份的那家酒樓？」馬萬喜是人精，一看兩人的對話，就猜到夏臻的心思，在他耳邊悄悄問道。
當初見他做菜特別好吃，就建議他開一家。
後來他說和人合作開店，其實也不錯。
現在看一樓十幾張桌子，已經快坐滿了，說明生意相當不錯。
這樣一來，夏臻在這里就能分到不少錢。
「嗯。」夏臻點點頭。「你們記得替我保密，別讓不相干的人都來找我請客，那就白干了！」
開酒樓最怕白吃白喝的人太多，到時一點點利潤，還不夠這方面的成本。
時間一長，只能關門大吉。
「放心，我們誰也不會說。」三人同時回答道。
夏臻這樣說，說明把他們三人當兄弟，其它人都沒這個資格。
人心都是肉長的，兄弟夠意思，他們自然不能拆他的台。
「這樣一家酒樓，一年能賺不少錢吧！」張躍進望了望周圍顧客的穿著和吃食，底氣不足地問。
以他的條件，根本不可能進這種地方。
現在借著夏臻請客的機會，才能過來吃上一頓，心里多少有些自卑心理。
「幾萬還是有的吧！」夏臻簡單估算了一下，說了個大概數字。
只要保持這樣的生意水平，一天一百塊利潤應該很輕松。
一年下來，就是三萬多。
如果生意火爆的話，一天賺兩三百也不難。
而自已除了一半利潤，還是主要的供貨商，那邊也是賺錢的大頭。
這樣一來，到手的利潤，只怕比程老爺子還要多一兩成。
就是準備食材會比較麻煩。
他每天必須提前半天準備好，這樣程老的人一早過來才能取到貨。
好在現在已經養成了習慣，畢竟馬萬喜他們賣瓜子，他也得天天去一趟倉庫，計算一下庫存數量。
現在睡前不去檢查一遍，根本睡不著覺。
「真厲害。」張躍進和延敬飛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他們的家鄉，一年能存下幾百塊錢，已經是遠近聞名的有錢人了。
沒想到夏臻賺錢這麼輕松，不用他干活，一年就能白白分到這麼多錢。
這人比人啊！真的要氣死人。
「別羨慕，如果你們想賺錢，其實也很容易。」夏臻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語氣平澹地勸慰道︰「等過段日子，我再搞個項目出來，到時帶上你們一起賺錢。」
對這兩個兄弟的人品，他基本上已經放心。
反正不管做什麼，都需要有人一起合作，何不給他們一個機會？
主要還是他行事低調，不願意做出頭椽子，就算有了金手指，依然沒急著賺錢，而是交給別人去做。
他早已想清楚，等進入八十年代，可以隨大流經商了，他再大刀闊斧參與也不晚。
「一言為定。」听說還有這樣的好事，兩人興奮地跟他擊掌。「我們以後能不能大塊吃肉，全靠兄弟你了！」
菜很快上來了，第一道菜是醉雞，光聞到酒香和肉香，就讓人饞得不行。
「喝酒還是吃飯？」服務員熱情地問道。
這時候不像前世，上菜後不會光吃菜，不喝酒和不吃主食。
畢竟菜這麼貴，用來下飯已經夠奢侈了。
把菜當飯吃，誰有這個條件？
「吃飯吧！」下午還有課，肯定不能喝酒，夏臻回答道。「先給我們盛四碗飯。」
入鄉隨俗，他肯定得跟其它人一樣，否則就太扎眼了。
等服務員離開，他又提醒兄弟們多吃菜，少吃飯，免得飯吃飽了，一會兒吃不下菜。
畢竟點了五菜一湯，光這個足以讓四人填飽肚子了。
「夏臻，你知道嗎？每次看你輕描澹寫的樣子，總會給我一種錯覺，你的出生，絕對不簡單。」馬萬喜忽然湊到夏臻耳邊，說出心里的感受。「如果換成古代，你就是世家子弟的氣概，比我這個寒門子弟神氣多了——」
以前他對世家、豪門和寒門這些沒有概念，直到有一天父親和好友聊到這事，他才突然明白過來。
在古代自家這種只能算庶族和寒門，因為父親出生貧寒，就算現在成了地級市的領導，依然沒資格稱為豪門。
反倒是夏臻，不管面對什麼人，都能大方以對，沒有一點局促的感覺。
從這個角度講，他比自已更像干部子弟。
「你想多了。」夏臻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頓時被他逗樂了。「我只是因為寫小說，見識比你多而已，其它方面，肯定遠遠不如你。」
這就是前世受網絡洗禮後帶來的好處了。
那時候不管需要什麼知識，都可以在網上找到，因為接觸過海量的信息，可以說每個人都見識不凡。
這樣帶來的好處很明顯，只要他原本不是社恐，處事都會比這個時代的人大方。
就像教授面對學生，肯定不會發 。
這是因為有足夠的知識量支撐起自已的信心，不是靠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延敬飛贊同的點點頭。「別看夏臻是老ど，可是他不管做什麼事，都給人一種沒有什麼事是我搞不定的踏實感，大家都是大學生，為什麼差距這麼大呢！」
能考上重點大學，都是天之驕子。
在別的場合，他們肯定也有自已的驕傲，不甘心輸給任何人。
對上夏臻，就完全沒有信心了。
「那你們需要努力了。」夏臻被他們吹捧得哭笑不得。「從古至今，年紀輕輕就成功的人多的是，只是你們少見多怪罷了！」
中國歷來不缺少神童，什麼甘羅十二為相，曹沖稱象等等。
現代同樣不缺這樣的天才少年，柯潔、朗朗、丁俊暉和陳冉冉這些人，哪個不是年少成名，廣為人知？
「也對。」幾人一听，頓時泄了氣。
等把菜吃完，大家又喝了些湯，這才撫著肚子放下快子。
雖然酒樓的菜份量沒有夏臻做的多，因為每人吃了兩碗米飯，所以感覺特別飽。
這是沒辦法的事。
酒樓做菜，一般更重油重鹽，沒有白米飯壓著，干吃就沒那麼舒服。
見他們吃好了，程家旺過來跟他們打招呼。
又隨口問起對酒樓菜品的意見。
「程爺爺，除了一些鹵味糟味，其它菜可以稍微澹一點。」見其它人沒有出聲，夏臻就給他提了個意見。「能到酒樓消費的人，肯定不會點一個菜吃三碗米飯——」
以前大家窮，所以不管什麼菜，都弄得特別咸。
這是為了方便下飯，同時節省食物，可以多吃幾餐。
能下館子的人，會在意這些嗎？
「有道理。」程老爺子覺得這話很對，自然欣然接受。
他年紀大了，味覺退化得厲害，所以喜歡重口的東西，別人未必和他一樣。
他一直覺得夏臻比其它人成熟，現在看來，他的想法確實不一般。
其它人過來吃東西，只會評價某一道菜的具體味道如何如保。
不像它，考慮的是全局的大事。
炒菜做得澹一些，顧客就有可能多點一個菜，這對生意肯定有好處。
等程老爺子離開，夏臻正要站起來招呼幾人回去，忽然看到一個熟人從外面走進來。
他連忙彎腰裝作系鞋帶，同時朝幾人使了個眼色。
幾人相處久了，多少有些默契，很快看懂了他的意思。
就坐著沒動，同時借著旁邊的玻璃，朝門口看去。
只見外面進來三個年輕人，其中兩人不認識，左邊那個，赫然是班長黃和平。
「他怎麼來這里了？」馬萬喜最先發現對方，小聲滴咕道。
他們的位置在角落，只要不特意往這邊看，應該不會注意到他們。
「難道是有人請他？」張躍進听說是黃和平來了，也非常驚訝。「我記得他玩的好的幾個同學，家里條件都不怎麼樣啊！」
三人來這里吃一頓，少說也要十塊，可不是普通人消費得起的？
他看過牆上的菜價，他們剛才吃的五菜一湯，加上米飯的話，得二十來塊了！
「那兩人肯定不是學生。」夏臻見他們到了另一個角落，和自已這邊是死角，相互看不到，這才重新坐好。
別的不敢說，這點眼力他還是有的。
「難道是互助會的人？」馬萬喜靈光一閃，月兌口而出。「如果這樣，那這件事就更不尋常了！」
他和夏臻曾經分析過，他和人搞這個，說不定有其它目的。
現在看他們來這里大吃大喝，不是正好證明了他們的猜測沒錯？
「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見兩人說的話他們听不懂，延敬飛不滿地問道。
都是兄弟，怎麼可以厚此薄彼，太過份了！
「不是瞞著你們，而是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見兩人不高興了，夏臻沒辦法，只好把自已的猜測說了一遍。
同時提醒他們，這事千萬不能傳出去，否則得罪人不說，也會讓對方警惕起來。
這樣一來，想抓住他們的把柄就難了。
「放心，我們誰也不說。」這事確實很嚴重，兩人神色鄭重地下保證。
看黃和平那邊的目光，也有了變化。
特別是延敬飛，原本就極其討厭這個人，現在知道他有可能充當幫凶，騙同學的錢，目光恨不得變成箭，讓他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我們先回去。」夏臻知道一直在這邊，很容易被他們發現。「老馬通知一下盯梢的人，要保證對方二十四小時不離開視線外。」
跟兄弟們說這件事時，他沒有那麼肯定。
內心已經百分百肯定，這事只怕跟自已猜想的完全一樣。
這樣一來，唯一需要肯定的是，這些人打算什麼時候收手跑路？
從理論上來講，現在才搞了一期，肯定舍不得馬上離開。
何況有錢後，呆在滬市這樣的大都市，天天好吃好喝，快活似神仙，誰都想多享受些日子。
除非秘密被人發現，面臨危險，才有可能提前結束。
忽然心里一動。
現在是十一月，離過年還有三個月，到時學校放寒假，大家都會分別回自已家鄉。
到時約好明年再繼續，誰都不會懷疑，他們明年還來不來？
如果對方聰明一點，肯定會選擇這個時機跑路。
而且騙了四期後，總共到手幾千塊錢，每人都能分不少錢，可以回家過個肥年了。
「你在想什麼？」走在半路上，見夏臻突然停下腳步，馬萬喜驚訝地問。
知道他主意多，難道又想到了什麼賺錢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