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媽媽和姐姐下班回家,夏臻見兩人臉色不對,連忙上前問原因。
「是你姐出事了,她營業員的工作,怕是保不住了。」祝琴嘆了一口氣。「雖然咱家現在也不缺你姐這點工資,問題是她年紀輕輕的,如果不去上班的話,難道嫁人後讓老公養著?」
這樣當然沒什麼不好,問題是那個男人有這樣的本事嗎?
「是你們領導通知你了?」夏臻讓媽媽先別擔心,扭頭問姐姐。
就算工作調動又怎麼樣?
有人可以讓她離開,同樣可以讓人安排她回去上班。
關鍵還是搞清楚背後是誰在搞鬼?
夏凝疲憊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發生這樣的事,讓一向要強的她,感覺非常丟臉。
從營業員變成廢品回收站的工作人員,這樣的落差實在太大了。
「沒關系。」夏臻安慰道。「你不是有徐震嗎?他爸在糧管所工作,就沒有一點人脈?」
就算不知道是誰在對付姐姐,他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最大的可能是汪忠孝。
這個畜生以前是供銷社的采購員,靠討好父親,才一路升到采購科副科長的職位。
現在父親不在了,他投靠了新的主人,就想跟過去割裂。
而自家人見過他最丑陋的樣子,自然恨不得這些人全部消失不見。
所以幫人是好事,卻一定要看準人品,否則將來背後捅刀子的,落井下石的,往往是你辛苦培養出來的自已人。
「他一個司機,能幫什麼忙?」見弟弟提到心上人,夏凝的精神恢復了些。「而徐伯伯在糧管所,肯定管不到供銷社這邊,難道把我調到那邊上班?」
糧管所也是個不錯的地方,特別是擔任糧站的檢驗員。
別看官職不大,手中的「權利」可不小。
你的糧食質量能否「過關」,全憑檢驗員一句話。
所以集體來交公糧,上至大隊書記、下至生產隊長和社員,見了糧站的檢驗員,都得笑臉相迎,遞煙說好話。
「你就別替他們說話了。」見姐姐還沒結婚,就向著他們,夏臻故意冷了臉。「如果連這點小事也搞不定,他又有什麼資格娶我姐當媳婦——」
話音剛落,就看到有人推著自行車,急匆匆地到了門口,赫然是徐震。
「小寒,我剛听說了你的事。」他顧不得跟祝琴和夏臻打招呼,急急把自行車停好,拉著夏凝的雙手就叫起來。「別擔心,我回頭找我爸,一定不會讓他們動你的崗位。」
今天他跟采購科的人去外地運貨,回來時听人說,夏凝要被調到廢品收購站,頓時急了。
來不及回家,先趕到夏家,準備先安撫女友,再回家找父親商量,如何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嗯。」見心上人這麼重視自已,夏凝原本緊皺的眉頭一下子松開了,見他抓著自已的手不放,連忙小聲提醒道。「你先松手。」
媽和弟弟都在旁邊,被他這樣握著,太難為情了。
「對不起。」徐震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地朝兩人笑了笑。
「我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你跟我說過一句話,說想當我的姐夫。」夏臻搶在媽媽說話前開了口。「現在你們的事,我們家里沒有反對,但是你要證明自已有能力保護我姐,這件事算是給你一個考驗吧!」
「考驗?」徐震沒想到夏臻會這樣說,頓時有些模不著頭腦。
「對,考驗。」夏臻一臉鄭重地回答。「想當我的姐夫,你得證明你的能力。通過了,你隨時來提親,我們隨時答應。」
也就是說,只要他表現好,就算彩禮等各個方面,有些地方不到位,他們也不會刁難他。
就算徐震不清楚這話的具體意思,徐伯伯是個聰明人,能明白自已的意思。
「好。」徐震望了未來岳母一眼,見她沒什麼表示,頓時明白這話代表夏家的意思,就大聲答應。「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就算夏臻不說,他也絕不允許供銷社的人欺侮夏凝。
否則自已丟臉,就連父親也會臉上無光。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見徐震衣服髒兮兮的,臉上還有汗,估計是下班後,直接過來了,就讓他先回去。
心里其實並不擔心,就算姐姐最終回不了營業部,調到糧管所也不錯。
有未來公公照看,比在供銷社更自在。
徐震點了點頭,又朝夏凝望了一眼,示意她別擔心,然後匆匆離開。
見這個未來女婿,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祝琴倒是被他的有情有義感動了,轉而對兒子說道︰「你提這樣的要求,萬一他做不到怎麼辦?」
總不能真的拆散了兩人。
女兒和他的關系,顯然已經到了家人不適合隨便插手的地步。
否則她只怕會恨家人一輩子。
「別擔心,徐伯伯能坐穩那個位置,沒你想像的無能。」夏臻安慰道。
因為剛才的插曲,一家人擔心盡去,開始做晚飯。
「對了,媽,你的工作有沒有人找麻煩?」夏臻忽然想起媽媽的工作,就關切地問了一句。
兩個月前,她就一直擔心這件事。
怎麼姐姐這邊都出了問題,她那邊反而一切正常?
「麻煩當然有,倒沒有人要我調離崗位。」祝琴也想到了這件事,神情古怪地回答。
自已這個年紀了,盯著這個位置的人應該更多才是,為什麼最近反倒听不到任何傳言了?
「回頭我讓國強叔幫我打听一下,或許里面有其它古怪也不一定?」夏臻一直不相信巧合和意外,既然更容易處理的媽媽都沒出事,反倒姐姐的工作出了意外,難怪自已的猜測錯了,並不是汪忠孝在搞鬼?
那他倒在看看,還有什麼人看自家不順眼?
徐震回到家里,顧不得換衣服,急急上樓來到陽台,一坐下來。
父親下班後洗了澡,最喜歡搬把躺椅坐在這里,吹吹風看看書。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又出了什麼事?」徐永亮抬腿踢了兒子一腳。「為什麼不洗個澡換件衣服,再來找我?身上這麼髒,還一身汗臭味,是想燻死我啊!」
他總覺得自已是文化人,所以任何時候都是干干淨淨的。
也從小這樣教育兒子,希望他將來接自已的班。
沒想到這小子跟自已的性格完全相反,不管怎麼教訓都沒用,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一點都沒有受自已影響?
他已對兒子失去了信心,只要安安心心當他的司機,別出意外,他就心滿意足了。
都說兒子像娘,他媽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比自已還像個男人。
兒子變成這樣,真不是後天能改變的。
「供銷社欺人太甚,居然要把小寒調去廢品回收站——「徐震不顧父親的白眼,抓住他的衣服叫道。「你快想想辦法,否則這個兒媳婦恐怕要丟了。」
廢品回收站也供銷社的單位,可是兩邊差距實在太大了。
營業員工作多體面,是個人都想去那里上班。
回收站那里髒兮兮的,大多是一些年紀大的老同志在那邊混日子,他可舍不得她去那邊吃苦。
「你著急什麼?」見兒子說起這件事,他伸手就在兒子的胳膊上用力拍了一下。「以前教你的話,是不是全忘了,連到底是誰要對付小寒都不知道,就咋咋乎乎來找我——」
在大多數人眼里,糧管所其實並不比供銷社差多少。
到了他這個位置,自然不缺給他傳遞消息的朋友。
兒子和夏臻的事,雖然沒有公開,但是消息靈通的人,肯定已經知道了。
所以敢對付她的人其實不多,要麼是傻大膽,根本不知道這樣做,會得罪自已。
要麼跟自已這邊本身不對付,既為難了小寒,又讓自已丟臉。
讓他沒想到的是,那人居然跟兩者都不搭邊,純粹是受人之托,就直接指使人這樣安排了。
「是誰?」徐震激動地問。「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在跟我們做對?」
他知道父親的性格,會這樣說,肯定已經掌握了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