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
新帝和大長公主正焦急地等著消息,听宮人說張懋回來了,連忙親自迎上去。
「如何?那兩個逆賊答應了嗎?可提什麼過分要求?」新帝一連三問。
張懋躬身,「忠勇侯和有涯先生深悔之前的所作所為,听聞皇上既往不咎,當即三跪九叩謝恩,承諾余生都效忠皇上!」
「這下好了!」大長公主激動地鼓掌。
新帝卻板了臉,「哼,朕看那兩人分明包藏禍心!」
「管他呢。只要能護送咱們到壽春,皇兄先下手為強殺了那二人就是。」
新帝這才緩了神色。
張懋躬身請示,「皇上,臣是現在就去通知文武大臣準備撤離洛陽嗎?」
「不!」新帝舉手制止,仰頭望天,似有沉痛之色,「此番不宜帶太多人。」
哼,果然如主子說的!張懋心中鄙視冷笑,臉上卻裝作驚愕地張大嘴,「皇上之前不是說要帶文武百官一起走嗎?」
「之前是朕思慮不周。只有洛陽城一切如常,才能最大限度轉移北蠻子的注意力……朕剛才已經對外宣布病重,由太子監國。」
張懋這次是真的驚呆了。為能全須全尾地逃跑,新帝個慫貨連兒子都留下送死!
「你回去後也告假吧。稍稍打包細軟,就進宮來,今夜子時,跟朕離開。你的家眷,朕已經接進宮了,不用擔心。」
新帝其實連張懋都不想帶上,他是兵部尚書,留下主持大局,更有利于穩定民心。可張懋全程參與這個計劃,留下會敗露消息。
張懋離開後,新帝就裝作病痾沉重地躺在龍床上,將剛剛冊封的太子招來。
新帝原本不打算冊封太子,事態緊急,只能按照立嫡的規矩,立了嫡長子。此子是五個兒子中最拔尖的,平日,新帝頗為喜愛。如今卻要其做送死的替罪羊,新帝心中大痛,可若立其他人,必然引起猜疑。
為保住性命,只能舍了這個愛子。
忠勇侯帶著八萬兵馬打出城去的當天,皇帝下了三道詔令。一、皇上憂慮戰事太過,病勢沉重,由太子監國,統攬全局。二、全城招募青壯守城。每戶至少出一個青壯年,違抗者,殺無赦。三、軍民齊心抗敵,凡有逃跑者,滅九族!
同時,東南西北四座城門被全部封死,派重兵把守,若有人敢接近,直接射殺。
深夜。
皇宮西面一座廢棄的宮殿,此刻不是發出異響。
「都給朕閉嘴,想被人發現嗎?」新帝怒目圓瞪喝斥跟在身後的人。
「父皇,您這是要干什麼啊?」
新帝最終還是帶了個兒子走。他怕自己年紀太大,此番就算逃出升天,萬一再生不出兒子來,豈非要將龍椅拱手送人?
他帶的是庶三子。這個兒子整天招貓逗狗遛鳥,就沒有乖乖呆在宮里的時候。關鍵他的生母早喪,就算不見了,也不會有人理會。
「問那麼多干什麼,跟著朕走就是!」新帝凶惡地瞪三皇子。
作為庶子,在侯府時,他就極害怕父親,被警告後,再不敢發聲。
皇子都被罵了,其他人再不敢竊竊私語。
新帝看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大步走向前方長滿青苔的石牆,輕輕轉動牆上的一個鐵制虎頭,先向左三下,再向右五下,石牆發出 的響聲,露出一條黑 的隧道來。
從里面閃出一個人來,躬身向新帝,「稟皇上,隧道果然能通到城外。奴才已經清除了沿途的障礙。」
新帝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拍拍那人的肩膀,「辛苦了,安順。等到安全之地,朕重重有賞!」
幼年時,他听父皇提及,宮里有一條隧道可通往城外,乃是高祖以防萬一挖下的。時間太過久遠,他很怕隧道坍塌堵塞,或是被哪位列祖列宗給封了起來。
「走!」新帝率先進了隧道。
他迫不及待想要逃離這座讓他心慌的都城……
鎮國公府。
一暗衛跪地稟報,「老太爺,新帝已經從隧道離開了皇宮。」
謝老太爺冷哼,「這位晉安侯比先帝更毒,非但拋妻棄子,還要洛陽城幾百萬百姓給他做擋箭牌!」
「老太爺,要攻南城門嗎?」暗衛問。
謝老太爺搖頭,「時機已經過了。把人都召回來,去皇宮吧。」
新帝臨走,將城里僅剩的兩萬人全派去守城門了,加上新招募的青壯,每座城門至少萬余人把守。
那些人的戰斗力倒是不高,鎮國公府的暗衛若要強攻,拿下不成問題。只是那樣消耗的是雲朝百姓的性命,強敵還沒來,謝老太爺不忍心自己人先打地頭破血流。
不想內斗,只有想辦法將皇宮那條隧道搶奪下來。
新帝大概是為了逃跑不被人發現,將羽林衛傾巢調去守城門,皇宮防守空虛,倒是給了他機會……
翌日,戎族人在可汗呼延珪的帶領下來到洛陽北城門。
呼延珪原本只是試探地派出一支先鋒,卻驚呆地發現,牆頭上守兵的戰斗力竟然不堪一擊!
呼延珪驚疑不定地望著前方高大巍峨的城牆,皺眉問右賢王摩鞮瀚,「這該不會是漢人的陰謀詭計吧?」
摩鞮瀚搓了搓下巴,「昔日曾听聞諸葛氏設空城計……臣也模不準漢人到底在搞什麼?」
听蟄伏在洛陽城里的探子說,新帝一心退敵,不惜將四座城門都封死,要和洛陽城共存亡。
不該如此不堪一擊啊?
「想那麼多干什麼,末將帶人破開城門不就知道漢人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藥了嗎?」鐵弗摩堅信只要足夠強大,任何奸計都將被打碎!
「那就有勞鐵弗將軍了!」有人自告奮勇,呼延珪求之不得。
鐵弗摩湊近呼延珪,「大汗,等攻下洛陽城,你可莫要忘了答應臣的事情。」
呼延珪拍拍鐵弗摩的肩膀,「放心,本汗說話算話。再說,以鐵弗將軍的驍勇,我姐不嫁給你,嫁給誰啊?」
鐵弗摩哈哈大笑,曖昧地側目看右側的藍月一眼。
藍月冷凝著臉沒理會。
從劉家村離開後,一到晉陽,鐵弗摩就跟呼延珪提親。
藍月自然不肯。雖然在北戎多年,戎族人在她心里依舊是外族人。
她可是漢人公主,豈能嫁給一頭外族蠻牛?
可珪弟需要鐵弗部的支持,勸她先忍著,等打下洛陽,滅了雲朝,消耗掉鐵弗部的人馬,他再想辦法拒了這門婚事。
藍月為大局,只能忍氣吞聲,卻對鐵弗摩不加辭色。鐵弗摩已經將藍月這個大美人視為囊中之物,也不以為意。
大美人,又是居次,有脾氣很正常!
等嫁給了他,他再好好調,教,這世上還沒有他馴服不了的烈馬!
遠處的一個土丘後,此刻正趴著個人。
此人直勾勾地望著洛陽城高大巍峨的城樓,滿臉焦色,握拳重重打在土丘上,「娘的,終究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