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御用書房。
皇帝連喝下三大碗涼茶,才壓住火氣,黑沉著臉看跪在地上的兩對母子。
太子私通宮妃!
老四養私兵,要造朕的反!
這些兒子們,真真是好的很吶!
若非棋局已經鋪開,皇帝真想把這兩個兒子都拖出去砍了……想到那些血腥的畫面,皇帝喉嚨里又有血氣在翻涌。
不能再想了,大局為重!
「高之膽大包天,攛掇皇子養私兵,罪大惡極,貶為……」
「皇上!」高貴妃抬起上身,美目含淚地輕喚。
此時此刻,她本不該發聲,可事關她的娘家大哥,大哥若失去了官位,以後她和兒子就只能完全依靠余氏和裴家。這兩家人可不是好相與的,弄不好,兒子和她反成了傀儡。
皇帝瞥了眼高貴妃,眼神冷得高貴妃心里發毛。
「高罪犯欺君,貶為庶人!」皇帝擲地有聲。
咚,高貴妃跌坐在地。
高家完了!
皇帝暗暗冷笑,若非高家這顆棋子還有些用處,他必然下令抄家滅族。看以後還有誰敢私養兵,造他這個皇帝的反!
四皇子縮著脖子,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這樣父皇就看不見他了,更別說幫自己的舅舅求情了。
皇後一臉幸災樂禍。高貴妃沒了尚書哥哥做靠山,以後看她在宮里還怎麼和她斗?
皇帝將皇後的表情看在眼底,嘴角冷嘲地勾起,「太子德行敗壞,收回太子印璽,以觀後效。」
皇後笑容僵在臉上,差點兒窒過去。
收回太子印璽,幾乎等于是廢太子了。沒有印璽,太子連東宮的內務都不能自主處理。唯一的差別就是,還頂著個太子的頭餃。
不過,皇後不敢替兒子求饒。
私通宮妃乃大罪,能逃過被圈禁,已是萬幸。
這場狗咬狗,太子,四皇子,雙輸。
「都給朕滾出去!」皇帝不耐煩地揮手。
皇後母子和高貴妃母子灰頭土臉地出了皇帝的書房。
在書房門口,兩對母子仇視地互望一眼,同時重重哼一聲,拂袖背道而去。
有涯先生與兵部郎中一同出來。
有涯先生飽含機鋒地沖兵部郎中輕笑,「原來林大人是王氏的人啊~」
兵部郎中躬身,面容嚴肅,「太傅說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雲朝的官員自當都是皇上的臣子,效忠于皇上。下官還有事務要處理,先告退了。」
有涯先生雙手籠在袖子里,望著掛在空中的冷月嘆了口氣。
這就是塵世功名漩渦,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
書房里。
皇帝半闔著眼,狀似嘆息地道,「安順,看見了嗎,這就是百足之蟲的勢力。」
原本太子必輸的一局棋,王氏出手,立馬扭轉敗局。
皇帝早知道瑯琊王氏厲害,這才通過賜婚的方式將其拉入局中。他一直以為王氏只是在士林中聲望高,沒想到在兵部也有人。
兵部一直是他嚴密把控的,卻還是讓百足之蟲鑽了空子!
皇帝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濃濃的不安。
這些世家的勢力已經滲透進兵部,他這個皇帝手里究竟還握有多少勢力?
「安順,派人去查一下這個林勁,看看平常都有誰與其交好。」
皇帝決不允許其他勢力插手兵部,這會讓他寢食難安。
翌日早朝,文武百官發現,隊伍前方少了兩個人。
太子和四皇子!
眾人心有疑惑,卻沒人敢發問。
皇帝從來到金殿,就黑著臉,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安順,宣旨。」
安順舉著聖旨躬身上前,展開,唱鳴,「禮部尚書,高之,接旨~」
站在禮部最前方的高尚書眼底閃過驚愕,踩著小碎步出列,跪在地上,「臣,恭听聖諭。」
皇上的神情讓高尚書有種不好的感覺,他惴惴不安地跪著。
「禮部尚書高之,膽大包天,在泌陽養私兵一萬,證據確著……」
養私兵的事情敗露了!
高尚書猶如五雷轟頂。
咚~
不等安順讀完聖旨,高尚書眼一花,厥了過去。
「立即扒去官服,摘掉官帽,棍棒打出去,以儆效尤!」
安順讀完聖旨,也不管高之已經暈厥過去,沖站在兩旁的侍衛努了努下巴。
一侍衛拎來一桶冰水,噗,全潑在高之身上。
高之幽幽醒轉,不等他反應過來,兩個太監就上下其手,摘掉了他的官帽,扒掉官服,只余下白色中衣中褲。
又有侍衛高高舉起殺威棒,啪啪啪,打在高之身上。
高之痛叫,抱頭往外躥躲避殺威棒。
听著那一聲聲慘叫,金殿里的許多官員都縮了縮脖子,尤其分屬四皇子派系的。
謝尚書與楚徽對個眼色。
狗皇帝這般侮辱高之,是要殺一儆百啊!
後來的朝會,皇帝圍繞養私兵這件事,痛斥了一個多時辰,別的政務都沒處理。
等到散朝,眾人發現高之暈死在金殿外的台階上,白色中衣上全是血。
「這把年紀,遭如此大罪,嘖嘖嘖……真是,活該!」謝尚書幸災樂禍地笑。
謝尚書最喜歡痛打落水狗了。
回去後,謝尚書繪聲繪色地跟謝勛講述在金殿上發生的一幕。
「四皇子個慫包,肯定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高家人頭上。」謝勛嘲諷地搖頭,「擁立這樣的人,不管落得什麼結局,都是活該。」
說到這里,謝勛不由想起才六歲的七皇子。
不知道那小子又是什麼性格,可否有擔當?
上次見面的時間太短,謝勛還沒模清七皇子的脾性,拿不準。學過遺傳學的謝勛,結合皇帝的狗脾性,說實話,謝勛有些擔心。
若七皇子與狗皇帝一般不能容人,又疑心病重,謝勛大夏天打了個冷顫……
高貴妃和高淑妃在書房外跪了兩個時辰,姑佷倆幾乎被曬暈過去,皇帝才松口,允了宮人將高之送回住處。
高世清接到消息,急匆匆趕到避暑山莊時,高之還昏迷著。
高夫人哭著撲向高世清,用力摳著高世清的胳膊,「清兒,你快去求四皇子和高貴妃,你父親的尚書位不能丟啊~」
高氏族中還有些子弟,也來了,紛紛點頭附和。
高世清已經知道父親為何會被以近乎是侮辱的方式在金殿當眾擼官。
養私兵的事情敗露了!
皇帝對兵權的重視,早在他們父子決定招募那一萬人時,就知道敗露後會是什麼結果。
只怪他們父子太過自以為是,認為事事做得隱秘,卻忘記百密一疏這句古話。
皇帝震怒,想讓父親恢復官位,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