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正如太子爺所料。
接下來的幾天，應天府產生了劇變。
不知道多少官員被趁機清算，他們先前有過失，老爺子不好處理他們，但這次宮變，老爺子有一個算兩個，直接將這些之前不好清算，不作為的官員，統統都給趕下台了。
或是殺頭，或是流放，或是革職查辦，頓時弄得整個應天府人心惶惶。
所有的官員，每天都在瑟瑟發抖，朝不保夕。
上朝之前，他們得給家里道個別，寫好遺囑，如果下朝回來，他們的頭還在肩膀上的話，那就該慶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該清洗的被清洗了，不該清洗的，也被清洗了。
人頭滾滾，在斬落數萬顆人頭後，這場風波，終于平息了。
永樂大帝的殘忍，顯露出來了。
……
幾天後。
關于老爺子的詔書，也昭告天下了。
將漢王貶為庶人，發配海南，即刻督辦！
其實，哪怕發配海南，老爺子也不會苦了他，等到那天老爺子想起他了，又會將他調往內地，讓他無憂無慮過完這一生。
可很顯然，漢王不是這種人。
當這道聖旨昭告天下時，不知有多少人震驚。
各方發酵下，有人說皇爺是在卸磨殺驢，有人說漢王是惹起宮變才被貶為庶人，也有人說漢王功高震主……
總之，這道聖旨，最終送到了漢王的手上。
監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大約半個月，就會到達山東樂安，等到那個時候，漢王就要跟隨監軍，一起前往海南，成為人猿泰山了。
只不過，當漢王得知這個消息後，非但沒有感到憤怒，反而還有些欣慰。
拿著這份聖旨，漢王大大咧咧的坐在台階上，眼中散發著復雜的光芒︰「唉，我造老爺子的反，老爺子不殺我，只是把我貶為庶人，倒算他還有良心，還知道念舊情。」
「爹，要是你把皇位讓給我多好，我比老大還孝順你，讓你天天天倫之樂，你要喜歡太孫，我多納妾，生十個八個天天你圍著你轉，多好。」
沉默片刻，漢王喃喃道︰「爹，我也不想造反啊。」
「我也想做您的好兒子，可是您答應我的，您不能不作數啊。」
說到這，漢王的聲音在微顫，虎目通紅︰「我沒錯，是你說的世子多病，汝當勉勵之……」
「我沒錯，我沒錯，你要是把皇位給我，我怎麼會害自己親爹。」
漢王將腦袋埋進腿里，心中是說不出的一番滋味。
有愧疚，也有不舍，也有怨恨。
但，就憑他毒殺老爺子這件事，漢王便也明白，他們父子再也不能歸心了。
史書上，將會永遠寫上他弒父殺兄的罪名，永生永世，洗月兌不掉。
「老爺子，我被貶為庶人可以，只要您不立太孫，只要您讓我和太子公平爭一場，輸了我也心甘情願。」
他喃喃著，聲音小得讓人听不見。
過了許久之後，漢王站起身來了。
他朝著外面大吼一聲︰「進來！」
外面，頓時出現數十個身穿盔甲，武裝到牙齒的將軍們。
「各地馬匪剿得怎麼樣了？隊伍發展多少人了？」漢王詢問道。
那幾十名將軍立刻回復。
「稟漢王，整個山東的馬賊都已收容到我們麾下，共計五千多人。」
「招募將士達到八千多人。」
「山東青州，白蓮教女首領唐賽兒，已被我軍擊殺，她部叛軍約有兩萬人，已被我軍收容。」
白蓮教，明教，貫穿了整個明清歷史。
「整個山東，已盡在我們掌控，只要起事，我們就能以山東為據點，直攻京師！」
說到這里，他們一個個的眼神中都有些興奮。
這些將領，都是曾經跟隨漢王南征北戰的老將，官都不做了，直接跑到山東來投奔漢王。
還有些將領，則是馬匪頭子被招安進來的。
可以說，整個隊伍就是烏合之眾雲集。
但也就是這樣，兵力也達到三萬多人了。
听到這些數字，漢王冷笑一聲︰「老爺子起兵時，只有八百人，我起兵時，有三萬人。」
「老爺子靖難之役，我也來一場靖難。」
「三月初一，老爺子若是冊封太孫，我便屠一城之地，讓老爺子看看，這是他違背諾言的代價！」
說這話時，漢王的眼神，已然布滿滔天怨恨。
……
這一天，老爺子也來到了天牢。
在天牢里，老爺子見到了披頭散發，渾身發臭的趙王。
趙王見到老爺子，也連忙行禮，直接跪下︰「爹，您怎麼到這天牢來了？」
趙王的心中，在咯 咯 的跳動。
外面發生的一切，他已經知曉了。
宮變之後，這段時間，老爺子殺了數萬人，整個應天府都是人頭滾滾。
百官嚇得不敢上朝，生怕哪天頭顱不在。
武安侯的陰謀，他也知道了。
原以為，他是替自己宮變，但沒想到，他是為漢王宮變。
知道這個消息後，趙王也氣得在天牢里砸牆。
可沒有半點用處，趙王一點好處都沒撈到，反而因為一封親筆信，惹得一身騷。
以老爺子的情報系統，那封信他肯定知道了。
老爺子也不嫌棄他髒，坐在了他身旁，兩父子就這麼坐在地上，面對著面。
趙王跪著，老爺子坐著。
「沒事，我來看看你。」老爺子開口道。
趙王沒敢放松警惕︰「爹，您今兒個不忙公務麼？」
老爺子淡淡一笑︰「哪能啊，你們要不給我找事，我悠閑得很。」
「怎麼？爹來看你，你還不適應了？」
趙王心中叫苦不迭。
老爺子這是話中有話啊。
要是听不出來，那才是一頭蠢豬。
趙王咧嘴一笑︰「哪能啊，爹，您能來看兒子，是兒子的榮幸。」
朱棣頷首。
兩父子沉默了一會兒，朱棣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了趙王，呵呵笑道︰「來，看看這封信。」
趙王接過這封信，打開一看。
頓時，駭然無比！
因為這封信，竟然是他交給皇城司統領的親筆信，是武安侯從他這里帶走的。
這封信，竟然落在了老爺子手里。
證據確鑿！
趙王心中怒罵，武安侯你早去見西天吧。
朱棣望著趙王︰「解釋解釋？」
「這是不是有人模仿了你的筆跡啊，爹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來。」
「高燧，爹這些年還算疼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