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百姓，被朱辰送回了大同城。
而那些蒙古騎兵的尸體，也都被處理干淨了。
這里，仿佛就像沒人來過。
瓦剌在這駐扎了幾萬騎兵，突然沒了這麼一百多人，也很難查出原因。
畢竟，基數太小了。
待朱辰和老爺子，帶著這些百姓回到大同城後，安頓好他們，老爺子便立刻展開了軍事討論。
安遠侯柳升，武安侯鄭亨，以及其他幾位大將，就站在大帳中，與老爺子展開討論。
深夜，燈光黯淡，但擺放在桌子上的那張地圖，卻仍舊看得清晰。
老爺子雙手撐在地圖上，望著這張地圖，眉頭深鎖。
其他將軍，也都紛紛盯著地圖，一時間難以抉擇。
「大帥，我們剛來此地，軍馬還沒有整頓休息，要是立刻發兵的話，將士們會不會水土不服？」安遠侯柳升詢問道。
武安侯鄭亨搖了搖頭︰「我看不會，這時候士氣正盛呢。」
柳升皺眉道︰「你怎麼知道不會？不要拿將士們的命去試，出事了你負責啊。」
鄭亨罵了一聲︰「他娘的，你說咋辦？」
柳升強硬道︰「休息兩天，讓將士們吃飽喝足先。」
話罷，柳升看向朱棣，詢問朱棣的意見。
朱棣瞥了他們兩人一眼︰「怎麼著，吵完了，有完沒完？」
兩位侯爺頓時不敢發話了。
朱棣深吸一口氣︰「兩天之內，必須發兵，大軍來到大同城下的消息，已經瞞不住多久，咱們這麼大張旗鼓的來，瓦剌很快就會知道。」
「兵貴神速，先打再說。」
老爺子都發話了，兩位將軍頓時意見一致了。
朱棣又看向朱辰︰「你怎麼想？顯威將軍。」
這明顯是老爺子調侃孫子呢。
朱辰咧嘴一笑︰「我支持大帥的意思。」
此時，必須先發兵，突襲瓦剌再說。
神機營主將劉榮，此時也發聲道︰「大帥，先動手吧，不能再等了。」
劉榮原先是都尉僉事，但因為心向太孫，所以晉升為神機營主將了，由他統領整個神機營！
朱棣頷首︰「那就這麼定了。」
「但，還有個致命問題。」
朱辰詫異︰「什麼致命問題？」
朱棣搖了搖頭，叉著腰望著孫子︰「大明想要大勝，就得全殲了他們，但他們長了腿吧？是活的吧？」
朱辰瞬間明白過來︰「老爺子，你是怕他們會逃。」
朱棣面色肅然，頷首。
草原太大了，一望無際，他們打不過就能逃，若非如此，以明成祖的雄才偉略，早就舉國出征，將他們剿滅了。
這也正是朱棣的無奈之處。
萬一打了又跑，那還怎麼重創瓦剌，獲得大勝？
朱棣指著地圖上的一條冗長的山脈，淡淡道︰「看見這條路沒？派兵繞過去，就能切斷瓦剌的後路，讓瓦剌被堵死在這幾個軍事重鎮里面。」
此話一出，幾位將軍的眼神，頓時聚焦在這條山脈上。
劉榮臉色一變︰「這條山脈很長，想要繞過去怕不容易，而且現在是寒冬！」
「是啊，是寒冬。」朱棣頷首。
頓了頓，朱棣道︰「可將士們要是不爬過去，誰來堵住瓦剌的路，難道又讓瓦剌逃了不成？」
「天氣寒，可以克服，山脈再高再長，也總有走完的一天。」
這里是大明邊關，不似南方，按照後世的說法，這里約莫零下三十度。
在這樣嚴寒的天氣下，翻山越嶺，的確很考驗意志。
是個苦差事。
弄不好，再下個大雪，還有可能將他們都埋在山脈里，全軍覆沒。
劉榮咬牙道︰「好，大帥，那我去！」
安遠侯柳升咬牙︰「我去！」
朱棣擺了擺手︰「用不著你們，我心里已有人選，你們先回去等消息吧。」
見老爺子心意已決，大家也只好紛紛離開。
只留下朱辰，還站在老爺子身旁。
「大帥，我去。」朱辰凝重道。
朱棣劈頭蓋臉，大巴掌就蓋在了孫子的腦袋上，笑罵道︰「苦差事，輪不著你。」
「先回去歇息吧。」
朱辰還想說點啥，被老爺子催促著推出了大帳。
于是，大帳內，就只剩下了老爺子一人。
昏暗的燭光搖曳著，映照著老爺子蒼老的臉，兩鬢斑白的白發。
今年，他五十多了。
的確是老了，連續行軍多天，讓老爺子有些體力不支。
但老爺子何人，豈會服老？
老爺子叉著腰，盯著地圖，忽然冷笑一聲︰「你們欺永樂已老，那就打給你們看看，看看我永樂老不老！」
「這一仗，至少要打得瓦剌傷了元氣，打得瓦剌哭著喊爹。」
……
次日一早。
大同城， 優雅的驛站內。
大明的驛站，都建得比較好，大同驛站也不例外。
老爺子他們都住在軍營，只有先一步來的趙王，舒適的躺在驛站內，像是一條老咸魚。
不管老爺子那邊在討論什麼軍事，他統統不管，就等著老爺子的調令。
原以為這兩天不會有他啥事了，沒想到今天一早，指令就下來了。
劉榮帶著老爺子的口諭，來找趙王。
見到趙王後，劉榮拱手道︰「趙王，大帥有令，要您帶三千營登山脈，繞到瓦剌的後方，進行阻截。」
朱高燧磕著瓜子，翹著二郎腿，淡淡道︰「把地圖拿來我看看。」
劉榮立刻將地圖擺在了趙王的桌子上，隨後指著一條冗長的山脈道︰「就是這條山脈。」
趙王磕瓜子的手愣住了。
他盯著這條山脈，臉色陰晴不定︰「現在是寒冬，讓我帶三千營爬冰臥雪？這可是個苦差事啊，遇上大雪天，能不能活著都是個問題。」
換做之前，他可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而且勇猛無畏，誓死沖鋒。
但現在，老爺子身邊多了位太孫，而且趙王本不打算讓老爺子打贏這一仗的。
所以，他怎麼會出力呢？
更何況，老爺子身邊不還有個太孫麼？
太孫能跟漢王掰手腕，厲害著呢。
哦，不舍得派他去，指使起自己來了？
他是親生孫子，老子不是親生兒子？
趙王氣得把瓜子吐在地上，低聲道︰「區別對待，老爺子可真壞。」
劉榮皺眉道︰「趙王，我可以陪您一起去。」
盡管心中不快，可趙王還是嘿嘿一笑，抓起劉榮的手︰「好，你回去告訴老爺子，我馬上帶三千營出城。」
劉榮神色一喜︰「好，我等趙王的好消息。」
話罷，匆匆離開大同驛站。
趙王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陰冷，不屑一笑︰「老爺子疼孫子，不疼兒子，苦差事讓我干，我才不干。」
話罷，趙王走到院子里， 抓起一塊石頭，便狠狠往自己腿上砸去。
沒有絲毫猶豫，不拖泥帶水。
砸自己，也下得去狠手。
待砸完後，趙王隨手把石頭扔掉，渾身多了一股狠勁，咧嘴一笑︰「想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哪有這好事。」
「大佷子，這差事，三叔留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