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一聲令下。
紀綱微微遲疑︰「皇爺，那王貞慶是王家的獨苗了……」
駙馬都尉王寧又死了，現在再殺他兒子的話，怕是懷慶公主要瘋了。
「那不關朕的事，做錯了事，朕就該罰。」朱棣淡淡道。
紀綱忙吩咐下去。
王貞慶被拉了出來，錦衣衛一刀捅進了他的心髒。
王貞慶漸漸的倒在了地上，臉上是無盡的悔恨。
一旁的朱瞻壑嚇傻了，他抬頭看向城牆之上，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爺爺的偉岸，以及那無比可怕，如同大海一般的心思。
他的身子，有些發抖了。
漢王也眯了眯眼，冷笑一聲。
朱辰望著王貞慶死，倒也沒有同情，只是有些冷漠。
他要殺自己，沒理由同情他。
只是，朱辰想不明白，為什麼老爺子說殺就殺了？
他望著城牆上的老爺子，眼神中露出一絲迷惑。
老爺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朱辰心中的疑惑，已經如同火山噴發一般，漸漸醞釀了。
到時候應該找個機會問問了。
老爺子繼續吩咐道︰「去把趙王也給抓來，讓他和他二哥站一塊。」
紀綱又忙吩咐人去抓趙王來。
不多時，正在家里睡覺的趙王，被抓來了，並且和老二站在了一起。
老三一臉錯愕︰「咋回事？老二，我還在家睡覺呢，我也沒干壞事啊。」
老二瞥了他一眼，滿臉黑線，冷哼一聲。
老爺子端坐著，模著胡子，望著下方的兩個兒子，眼神中閃過一抹厲色。
手足相殘，應天府容不下漢王了。
今日，他不對佷子舉起屠刀，老爺子心中還留有最後一絲念想。
可他拼死追殺佷子的一幕，讓老爺子有些心寒了。
望著這兩個兒子，朱棣心中是無盡的復雜。
老二老三跟著他起兵靖難，征伐漠北，每次都有他兩壓陣，可現在，這兩個兒子卻容不下他們的佷兒。
漢王，今天親手打碎了老爺子最後的一絲幻想。
永樂大帝，並非鐵人，也會流淚，也會傷心，也會難過的。
手足相殘，他親眼見證到了。
「我殺了佷兒，搶了建文的位置，現在我的兒子也在重蹈我的覆轍，還真是蒼天不饒人啊。」
「可惜，這江山我只有一座，我不能搞分裂，不能把大明掰成三段，華夏有宋以來，好不容易一統，我朱棣不能成為國家的罪人。」
這大明，只有一個！
可人人都想當皇帝，哪怕是永樂大帝，也沒有辦法。
朱棣一直都在容忍漢王，可漢王卻一步步的讓他失望，直到今日，朱棣明白了一件事。
叔佷是絕對相容不了了。
老和尚說得沒錯，五龍同朝，豈能相容？
所以，朱棣心中做了一個最堅決的打算。
他早已經寫下了聖旨，只是一直沒有拿出來，如今也該是時候了。
「紀綱，宣讀聖旨吧。」老爺子揉著眉心，神色似乎蒼老了不少。
為了太孫的安全，他不得不對兩個兒子下狠心。
紀綱頷首，從懷中小心翼翼掏出聖旨，隨後站在城牆上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漢王當眾謀殺國家功臣，擊殺五城兵馬司徐野驢，縱容屬下行凶，破壞應天國都，著其立刻就藩樂平，無詔不得回京！」
「趙王伙同漢王，有從罪，著其北鎮撫司，開天牢，囚趙王！」
伴隨著聖旨宣讀，坐在城牆上的老爺子，感覺被撕心裂肺了一般，一時間深邃的眼眸，有些發紅了。
為了個皇位，兒子們爭成這樣啊。
老朱家，算是四分五裂了。
城牆之下，朱辰听到這話，神色頓時一喜。
漢王就藩？
一旦他就藩，距離京師就太遠了，到那時他還怎麼遙控京營？
這代表，他去了樂平之後，勢力將進一步削減。
這對于自己的造反，是大大的有利啊，而且再也不用擔心漢王謀害自己了。
朱辰心情舒爽，轉頭瞥了漢王一眼，眼神中多了一絲高興。
然而，太孫高興，可漢趙兩王卻失魂落魄了。
漢王臉色鐵青，怒吼連連︰「我不服！我不服！」
「我為國家南征北戰，從起兵靖難到現在，大大小小打過多少戰役，身上受了多少傷，這大明有一半都是我打下來的，現在說讓我滾去樂平就藩了？」
「樂平，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我不去，誰愛去誰去！」
眼見漢王不服，趙王嘆息一聲︰「二哥，你就認了吧。」
「現在，是胳膊拗不過大腿，等下次征戰，爹還會把你召回來的。」
漢王氣得胸口起伏，眼眶通紅。
趙王沉聲道︰「二哥，你看我，還被關天牢了呢，我不比你慘嗎？」
「你就跪下接旨吧，別忤逆老爺子。」
趙王在一旁苦苦相勸，因為一旦漢王惹怒老爺子，兩人都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漢王漸漸冷靜下來，咬牙切齒，跪了下來。
「兒臣，恭听聖命，即刻啟程，離京趕赴樂平就藩。」
話罷，漢王抬頭，看向了朱辰。
他的眼神中，是極致的凶光。
朱辰與他對視，能感受到漢王帶來的極致寒意。
朱辰眸子也漸漸凝了起來，看來，漢王這是打算與自己不死不休了？
不過，終究還是我勝了一籌。
謀害國家功臣，漢王你這不是傻麼？
……
今夜的應天府，不會再平靜了。
城牆之上，太師椅被搬走了，老爺子也沒打算見朱辰，而是獨自離開了。
應天府內，由紀綱帶頭，進行了一場血洗。
錦衣衛的白千戶，與其同謀的屬下，一共三十余人，皆被砍殺了腦袋。
秘密參與此次案件的，皆被連根拔起，九族盡滅！
包括那些跟著漢王的黑衣人，他們原是大明將士，可卻甘願跟著漢王造反，那就只能讓他們曝尸荒野，家人不得收尸了。
王貞慶，也被一同扔去了亂葬崗。
朱瞻壑被勒令，留在漢王府幽禁，不知是老爺子打算拿他當人質，還是因為心里的那一絲親情。
今夜，永樂大帝再現鐵血手段，殺得應天府人頭滾滾！
接下來的事情，朱辰沒有再管了，一切都有紀綱去處理。
城門外，漸漸沒有人了。
四周逐漸的寂靜了下來，好像這一切都沒有再發生過。
人已經走空，還剩下的，便是袁禎，沈清秋，騎手衛眾人了。
沈清秋手中拿著那張假聖旨，望著騎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凜凜的朱辰，好看的眸子卻在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