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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近辰已經站起來了,他的身量高,頭頂都快要頂到屋頂的小梁了。

駝背老人卻是搖了搖手,說道︰「我已經不行了,趕不了路了。」

他轉身進了里屋,拿出一件白色的狼皮大衣為樓近辰披上,說道︰「你出這個門,應該掩去你身上的氣息,其實你來的時候,我是感覺有一團極澹的火光在風雪之中行來的。」

這像是隨時都要滅去的火光,但在北面的風雪天之中,卻是醒目的。

樓近辰听後,說道︰「多謝老丈的提醒。」

樓近辰並不是沒有想到這里,只是初入雪原,他還沒有刻意去隱藏自身。

「小天,去吧,帶著這位南邊來的道長,去找你父親的骸骨吧。」老人說道。

那名叫小天的雪狼低吟著,聲音之中透著離別的哀傷。

老人模了模它的頭,說道︰「找到你父親的骸骨之後,你也就解月兌了,去吧,不要再回來了。」

雪狼小天在老人的催促之下,慢慢的鑽出屋子,來到了外面。

樓近辰緊了緊身上披著的狼皮大衣,說道︰「老丈的名字可否告知?」

「我不過是雪原里的一個老頭,一個死了兒子,等了數十年,夜夜想著復仇的老頭子罷了,名字早就忘記了。」老人說完這句話之後,樓近辰覺得他整個人的氣息都弱了下去,像是一件心中大事放下了一樣。

樓近辰也不再問,有些事,多問一句就過了,有些事,多打听一句也過了。

他掀開門簾,雪狼小天等在門口。

「小天,我們走。」樓近辰說完,那雪狼朝著黑夜的風中跑去,像是難以忍受這種離別,希望能夠快點離開,那樣或許離別的傷痛就會更快的消失。

樓近辰緊緊的跟著,他的身形在老人的眼中快速的消失,但是老人是狼神的信徒,在這雪原之上,他仍然能夠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火焰。

只是沒多久之後,那火焰熄滅了,而且是滅得很徹底,在這雪原之中了無痕跡。

他不認為是樓近辰被霜寒凍滅了生命之火,而是樓近辰真的隱遁了,讓他無法感知了,他不知道樓近辰用什麼方式,但是一直提著那一顆心也就放下了。

雖然前天有人跟他說,報仇的機會來了,這個從南邊來的劍客多麼的厲害,但是從見到樓近辰的這一刻,他就在懷疑,因為這個人已經被大祭司給盯上了,並且還種了大祭司的法術。

而且一路走來,他看到樓近辰身中那一股抵擋冬女極寒的火焰只有微弱的一點,所以他覺得樓近辰是在強撐,而這種強撐在大祭司的法術之下,很快就會敗亡。

他回到屋里,將門關好,然後爐火熄滅,躺在了床上。

半夜的時候,繁星點點,有一行人來到這屋前,她們撞破門,沖入臥室之中,臥室之中漆黑,但是她們都能夠看的清床上躺著一個人,只是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

「剁下他的頭來,掛到屋檐上去,告訴這里的人,背叛就是這樣的下場!」

有人上前,割下老人的腦袋。

一行人出去,割下老人腦袋的人將老人的頭發打上一個結,掛在了屋檐下的風鉤上。

然後又有人在牆壁上寫著字︰「背主者!」

她們看著地上的腳印,又有人牽出一只狼來,那狼在虛空里嗅了嗅,然後朝著一個方向追了上去,正是樓近辰離去的方向。

樓近辰跟著前面的那一只名叫小天的狼,一路的往雪原的深處而去。

他能夠感受到身後突然有一股惡意在逼近,于是他叫停小天,伸手在小天的身上撫過,小天也慢慢的消失了,樓近辰攝來一把草木與泥土之氣將之包裹著,這是對于五行之氣的應用。

同時,他拿出一張紙,撕出一只狼的模樣,又將一根狼毛附著于上,伸手在虛空里一拋,這一只紙狼在一陣光華里涌動,幻化成了一只狼,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與小天前進的方向形成了一個直角。

一人一狼繼續走,身後的那種被人追蹤的感覺沒有了。

而他的眼中,天空之中開始下起了雪,天氣越來越冷了。

樓近辰的臉上已經一片的冰霜,嘴唇都是白霜。

他已經很久不說話了,如果不是還能夠走路,誰都會認為這就是一個凍僵了的死人,因為在這雪原上,太多這樣的人了。

他們路過一個個村子,路過一個個的寨子,都只是從旁邊經過,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當然也看不到那只叫小天的狼。

他能夠讓自己遁于別人視線之外,也已經可以做到讓別的人隱藏了。

他心中的那一把火熄滅了,不再是對抗,而是用另一種方式在抵擋。

他觀想著太陰。

第一次與冬之神教的祭司在五色山谷之中交手時,他在受到祭司請動冬之神意識注視之時,他便是觀想太陰,收束所有的意志,從而讓那一縷冬之神的意識認為樓近辰已經死了。

心如古井不波,映照太陰明月。

太陰本就屬陰,與那惡寒沒有形成對抗,但又如井中月亮,明明不存在,卻又在那里。

他的意識若有若無,太陰在心,同時又感受著這一股極寒之意。

正所謂,世事皆是砥礪,所有的法術,皆有法韻,只要能夠放開心胸去感受,並能夠承受得起這種侵蝕,便能夠感受到這法之韻味。

越來越深處,他已經看到了冰雪,這里已經渺無人煙了。

他的身體像是被冰徹底的封禁了,只是樓近辰卻反而慢慢的變的輕松了起來。

那股極寒,滲入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這亦是一種洗禮。

曾經他以太陽精火燒身煉身,現在又以這種極寒冰凍肉身。

樓近辰由痛苦到麻木,即使是他體內氣海之中的法力,也被凍結了一般,但是樓近辰能夠知道,自己的念頭沒有死去,而是在這種封凍之中,以一種玄妙的狀態存在。

一切,都在等著春回大地,春暖花開,肉身復蘇的那一天。

……

京城之中,大祭司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不安感,她已經許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一個消失在了雪原的樓近辰,只是她對于樓近辰的感應,也只是能夠確定他沒有死,卻無法確定他在哪里。

但是這種不安,卻告訴她,這個樓近辰可能是沖著一個地方去的。

于是她悄然的出了王宮,出行不過三百里,眼前的山起了霧,上接天空的灰雲,連綿不知其幾千里。

有人布下了法陣,攔住了她的去路。

大祭司抬頭看著天空的雲,竟是看到雲中也是連綿的山,只是那山卻是倒著的,隱約之間,她彷佛看到那里也有一個自己,在同樣的抬頭看著這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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