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接著又看向了馬科。
很多話,他已不必再跟張貴細說。
所以,天啟只是問著馬科︰「為什麼選擇這樣做?」
馬科先磕了一個頭︰「如國舅爺剛才所言,這世道就是人人為己,雖然大家嘴上都是說,要講聖人的話,要做聖人做的事,但沒人不想著自己。罪臣也因為想著自己,才答應張侍郎,幫助信王殿下任監國。但只是沒想到,還真遇到不想著自己個兒的人。」
天啟笑了起來︰「你們現在不能再想著讓信王當皇帝了。」
「不能了!」
天啟突然齜牙咧嘴地又吼了一聲。
張貴見此忙道︰「陛下息怒!」
「朕沒事!」
天啟一擺手,道︰「朕說的是事實,信王暴斃了,他們想換個皇帝,除非先害死朕的太子,再害死朕,然後再從別的宗室里找,但就是不會再盯著信王了!」
「陛下剛才已經說了一次了。」
馬科回了一句。
天啟又問道︰「那你說說,你為何要想讓信王任監國。」
馬科回道︰「罪臣是听張侍郎說的,信王雖聰明但不似陛下這般,有帝王該有的聰明,只有剛愎多疑的聰明,所以比陛下更適合操控。但罪臣其實主要覺得信王即便沒有張侍郎說的那麼更易操控,但也至少不用擔心信王還會信任國舅爺一系的人,這樣罪臣這個有從龍之功的武臣,自然可以比周遇吉、滿桂他們更有前程了!」
天啟道︰「還有呢?你沒說完。」
馬科道︰「陛下聖明!要信王任監國的那些人,包括張侍郎,都是要恢復祖制的。陛下,臣真的受夠了沒有軍戶的日子!沒有軍戶,臣這樣的武臣,要想繼續像以前那樣役使許多人,就得花更多的銀子,不能拿朝廷的規矩壓他們。可關鍵是,現在不能役使軍戶,臣想多賺銀子只能靠軍功,不能靠壓榨軍戶,然後必須要去遼東輪戰時,費盡心機地多殺韃子!可是陛下,臣疏謀少略,不如周遇吉、滿桂他們善戰,也怕真的把自己交待到了戰場上,所以不想靠立軍功賺銀子,就想像以前一樣。」
「像以前一樣躺著就能收很多錢糧,是吧?」
張貴問道。
馬科苦笑道︰「國舅爺您沒說錯,要是能躺著,誰願意站著呢?」
說著,馬科就看向天啟︰「陛下,罪臣給您老實交代這麼多,就是想問問,您能不能別折騰了?能不能不要再繼續改制了!大明到現在已經算是中興了,張江陵也只是到清丈田畝和一條鞭呢,您是把睦鄰友好的禮制還有設立軍戶的祖制都給改了。」
「不能!」
天啟突然斬釘截鐵地回了一句。
馬科︰「……」
天啟又道︰「客巴巴不能白死,信王也不能白死!」
「而且,如今也不是說停就能停的,你剛才說,張若誠言陛下有帝王該有的聰明,沒錯,陛下如今的選擇,皆是順勢的選擇,所以不折騰就是逆勢而為,就得自取滅亡。」
張貴這時候補充回答了起來。
馬科苦笑一聲︰「難怪張侍郎說,這是我們最後的一次機會。」
天啟則在這時候命道︰「告訴葉成學,讓他把張若誠押來。」
魏忠賢在這時提醒道︰「皇爺,還有那個信王殿邊的那個高起潛,在逼唐王和唐王世子以死自證清白的時候,就屬他最起勁!」
天啟點首︰「那把他也押來。」
沒多久,高起潛就先被押了來。
天啟因而問著高起潛︰「你是受何人指使?」
高起潛一味想快些被殺,道︰「信王!」
天啟眸色狠厲起來,突然冷笑一聲︰「你想逼朕提前殺你滅口?」
高起潛吃了一驚,見自己的心思被看破,忙拜倒在地上︰「皇爺饒命!奴婢是受兵部右侍郎張若誠指使,是他讓我假稱唐王謀反,慫恿信王逼宮的。」
天啟哼了一聲︰「到現在都還想著利用朕的皇弟,你們這些人真是沒一個是好東西!」
高起潛只磕頭求饒。
接下來,張若誠也被押了過來。
天啟繼續問張若誠︰「張若誠!這事是你一人主使,還是有其他人主使?若還有其他人,從實說來,朕或少夷你三族!」
張若誠回道︰「是罪臣一人主使!也不必去栽贓他人!您也不必罪臣動機。這些也用不著再說。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恨,多爾袞竟然真的沒有除了你,想必連崔公公所得到的也只是假消息。」
張若誠說到這里後,天啟就回頭問著張貴道︰「崔文貞抓了嗎?」
張貴點頭︰「抓了!一回京就抓了!」
天啟听後便吩咐道︰「押他來!」
「是!」
沒多久,崔文貞就被押了來。
崔文貞一來,天啟就問道︰「為何傳假消息給張若誠?」
崔文貞回道︰「皇爺于關外遇敵伏擊之事,眾說紛紜,奴婢哪里知道何為假消息,何為真消息,不過是以假當真,誤說給了張侍郎而已。」
「你!」
張若誠大怒,瞪向了崔文貞。
崔文貞則表現從容,澹澹一笑。
「為何要做建奴奸細?」
天啟問道。
崔文貞回道︰「奴婢本就是主子當年讓奴婢閹了送入宮中的人,算得上也是旗人,哪里能說是奸細呢?」
「你主子是誰?」
天啟問道。
崔文貞想了想道︰「如今的大金攝政王。」
天啟听後道︰「把多爾袞也押過來!」
沒多久,多爾袞就被押了來。
崔文貞一見到多爾袞就急聲呼喊道︰「主子!」
多爾袞瞅了崔文貞一眼,沒有答話。
崔文貞卻流起淚來︰「都是奴才的罪!奴才不應該把皇爺親征的消息告訴給主子,導致主子如今落到這種地步!」
「時也命也,能怪什麼呢。」
多爾袞突然說了一句。
「竟然是個細作!」
張貴這時說了一句,就對天啟建議道︰「陛下,不如把他們先押下去,明日再議?」
昏昏欲睡的天啟點了點頭。
天啟現在的確很累,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回京師,到現在都沒入食,饒是鐵打的身子,也支撐不住的。
所以,張貴就趁此建議了下。
接下來,張貴也回了府。
「國公爺!」
張貴一回府,劉宗敏就迎了上來。
張貴則點點頭,沉聲吩咐道︰「到書房等我!」
這里,張貴則去了內院。
「夫君!」
張貴一到內院,商景徽就喚了一聲,梨花帶雨地站在月洞門里,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