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
平川哲文低頭看了一眼他右肩上的水跡。
這自然是小笠老師的口水……沒幾分鐘前下列車的時候留下的,在淺色的衣服上,還算顯眼。
至于為什麼會留下這種印記,當然是因為小笠老師在半路上的時候躺在他肩膀上睡著了,叫不醒。
再加上本來就是他昨晚半夜打擾才會這樣子的,所以也就任由小笠老師了。
就是這樣簡單的原因,沒什麼值得隱瞞的吧?
完完全全沒有值得隱瞞的理由呢。
平川哲文準備開口——
「嗯?」
大概是因為他思考中沒能及時回答的緣故,久田茉樹又發出了聲音提醒他。
平川哲文正視女教師的目光。
真的、真的沒有隱瞞的理由呢。
「是被雨水打濕的嗎?」
「嗯,是呢,京都下雨是這樣的,下午出門的時候這里不小心被打濕了一大片,現在到東京了還沒干。」
平川哲文面不改色,一氣呵成。
「這樣啊。」久田茉樹不管了,轉過去看著前方,沒幾秒,車輛起步。
「……」
「平川老師,系好安全帶。」
「嗯,好的,畢竟安全第一。」
平川哲文乖乖照做。
——
車輛的目的地並非平川哲文的家,而是他家附近的寵物店,寄存著米迦勒它們幾只貓的寵物店。
「那些貓,還在由平川老師暫養嗎?」
得知目的地之後的久田茉樹,這樣問道。
記得上一次從教研會回來的時候,就是久田老師無意中提醒了他貓的事情呢。
他還因此找了雨宮夜,不過……對那名少女完全沒辦法……
回想著,平川哲文回答了久田茉樹的問題。
「已經不是暫養了。」
「不是?」
「嗯,因為學生領養不了,最終由我領養下它們了。」
「誒……」久田茉樹似乎有些困擾。
「怎麼啦?」
「平川老師自己都照顧不好,可以照顧好貓嗎?」
「……」
語塞。
倒是久田茉樹的嘴角泛起淺笑。
謹記,這種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快樂是虛假的快樂。
平川哲文決定把久田茉樹當作反面教材來告戒他自己。
——
同處東京千代田區內,平川哲文的家距離東京站相當近。
沒有多久,久田茉樹的車就到達了家附近的寵物店門口。
平川哲文下車,熟門熟路地走進,將米迦勒和它的三只小貓帶了出來。
久田茉樹也下車來了,幫他扶著手中裝著貓的航空箱。
小貓越長越大,也是越來越重了。
「沒有多久沒見,已經這麼大啦。」
久田茉樹顯然也這樣覺得。
「小貓長得就是這麼快。」
平川哲文應著,將這幾只因為見到他而喵喵叫不停的貓放進後備箱。
久田茉樹站在後備箱後,彎著腰,隔著航空箱的縫隙打量著這幾只貓。
許久,滿心歡喜,感嘆一聲。
「好可愛。」
然後又回頭,轉過來問平川哲文。
「平川老師,既然已經領養它們了,那你有給它們起名字嗎?」
「這……」本來在一邊看著可愛的女教師逗著可愛的貓的平川哲文,臉色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當然有。」他望向東京的天。
依舊處于梅雨時節的東京的天空,與他兩天前離開的時候沒什麼區別,灰暗一片。
「什麼名字呀?」久田茉樹好奇地問。
「……我們先上車吧。」
「哦——」
事實證明,至少目前來說,久田茉樹對于可愛動物的好奇心是很高的,就算上了車,平川哲文不斷企圖轉移話題,還是不能抵擋住這位年輕女教師對于貓的名字的探究。
平川哲文最終放棄了抵抗。
他看著車窗外,暗澹的光線里,車窗能夠隱約地印出他的輪廓。
「最大的那只貓媽媽叫做米迦勒,剩下三只小貓,白色的叫珈百璃,黑色的叫奇美拉,黑白相間的,叫無常。」
「……」
沒有聲音。
許久的安靜後,才傳來女教師的回應。
「嗯,這個,平川老師的起名,很獨特哦。」
「……謝謝久田老師的夸獎。」
如果是真心夸獎的話,至少把這種藏不住的困擾的語氣收一收吧?
沒等幾秒,平川哲文又忍不住問。
「其實我覺得無常這個名字還不錯的,對吧?」
「……」
「對吧對吧?」
「……」
得到的只有沉默。
「久田老師?」平川哲文最後一聲不甘心地詢問。
然而得到的是——
「嗯……大概?」
久田茉樹開著車,不確定地回答道。
「……」
平川哲文不說話了。
是他自取其辱了。
——
沒幾分鐘後,久田茉樹的車輛到了平川哲文的家門口。
「平川老師,到咯。」
久田茉樹手離開方向盤,解開了安全帶,看過來。
「是——」
平川哲文懶散地回應著,也解開安全帶。
下車後,先把幾只貓搬到門口放下,然後再拿出背包,「砰」一聲輕響關上後備箱。
隨後就是面對久田茉樹。
「久田老師,要進去坐一下嗎?」
久田茉樹搖了搖頭,婉拒︰「不用啦,已經不早了。而且今天平川老師應該也累了,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好吧,那今天就感謝久田老師的專車接送了。」平川哲文提著背包,很有禮貌地鞠躬。
「沒關系,畢竟平川老師是病人。」
「那久田老師,再見。」
「嗯,下周一見。」
告別過後,久田茉樹重新上了車,在平川哲文的目送中,白色的車身消失在了拐角。
平川哲文也拿著掛著貓鑰匙扣的鑰匙,打開了家門,將航空箱抱進去,在玄關口將它們放了出來。
離家兩天的它們一下子就歡月兌地跑來跑去。
相比之下,生病、又坐了許久車的平川哲文可沒有像貓這樣充裕的精力。
簡簡單單地煮了點面條當作晚飯吃下,再花幾分鐘時間沖了澡,他就回臥室睡下了。
——
睡醒的時候是半夜,昏昏沉沉中,平川哲文醒來。
身體有點熱,打開燈,用手背量了量額頭的溫度,微燙。
又撐著有些無力的身體站起來,走到旁邊桌子拿出抽屜中的體溫計,量了一下。
37.8攝氏度。
「……」
看著體溫計上的讀數,平川哲文有些無言。
看來他的發燒並沒有完全好啊,好在就是沒有很高。
那現在干嘛呢?繼續呼叫偉大的久田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