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博等人對視一眼,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他們知道。
他們這一次賭對了。
劉季是真有門道把他們帶出去。
景駒激動道︰「我就說了,劉季不是那種夸夸其談的人,現在東西已經送到了,你們這下不能再質疑了吧?」
景駒忍不住說了幾句。
他這段時間可謂是備受煎熬。
因為劉季是他找上的,很多事情也是他經手的,若是劉季沒有把甲胃送來,只怕秦軍上門的那一刻,就是他被其他人弄死的時候,他可是很了解身旁這些人的凶殘。
自己帶著他們做了這麼多事,結果反倒一無所獲,以其他人的脾氣是斷然接受不了的,到時只會發泄到他身上,而現在三大氏族自身難保,誰又會替他出頭呢?
沒有!
屈博微微額首。
興奮道︰
「不要愣著了。」
「那名秦卒已經說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若是等秦軍破門而入時,我們還沒有穿戴好,只怕他不會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眾人紛紛點頭。
而後從地上撿起一副甲胃,就地更換起來。
到這時。
他們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三兩下功夫,就把甲胃套在身上,為了不引人注意,還把暴露在外面的錦服直接割掉,還在地上弄了點土,讓自己看起來有些灰頭土臉。
做完這些,十人老實的站在門口,靜等著秦軍到來
城中。
劉季跟樊會將鍋稀粥吃完,抹了抹嘴,隨後直接把瓦鍋給砸了,劉季道︰「樊會兄弟,你等會在屋中等著,等盧綰等人回來,叫他們立即去淮水的東津渡,然後你則帶著五千畝田地的契約回沛縣。」
「記住,這些契約一定要交給蕭何。」
「決不能讓外人知曉!」
劉季目光凌厲。
這些契約可是他們用命換來的,若是被其他人知道,落到了其他人手中,他只怕殺人的心都有了。
樊會用力的點了點頭。
保證道︰
「這你就放心吧。」
「只要我樊會還活著,這契約就絕不會出事。」
「只是要不還是讓盧綰去送吧,我跟周勃幾人去東津渡,我休息了大半天,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盧綰文縐縐的,遇到事情未必真能幫上忙。」
劉季看了樊會幾眼,最終也是點了點頭。
說道︰「那就依你。」
隨即。
也是豪邁道︰「這次我們幾兄弟豁出去了,若是真的把楚地貴族的算計給捅破了,今後我們幾兄弟定是榮華富貴,就算是出了事,有這五千畝田地在,我們也是衣食無憂。」
「這筆買賣橫豎都不虧!」
樊會也笑道︰「反正都已經這樣了,繼續當個屠雞殺狗的,一家也就勉強混個半飽,要是真把三大氏族給弄死,就留下的這些田地,都夠我那娘兒母生活了。」
「而且這次還是幫大秦公子做事。」
「他還會虧待我們不成?」
樊會一副豁出去模樣。
劉季大笑一聲,也是仰天出門去。
而今天色漸暗。
隨著蒙毅一聲令下,數百秦卒跟數百壽春戍卒,齊齊涌進到了三大氏族的府邸。
原本高樓大屋的府邸,在這一刻晦暗不少。
在蒙毅抓捕的同時,城中不少人也密切關注著,郡守黃基不時派小吏去打听情況,而項梁、宋義等人同樣如此。
而另一邊。
項莊卻一直在盯著劉季。
就在城中搜查的如火如荼時,劉季並沒有湊熱鬧,而是悄然離了南城,這讓項莊頗為不解。
但沒過多久。
項莊就知道了答桉。
因為
在清輝月色下,有幾道染血身影,正急忙的朝城外跑去,這幾人身上穿的赫然是秦卒的甲胃。
而後這幾人跟劉季在城頭匯合了。
起初。
項莊並沒感覺到不對,因為他早就知曉,劉季跟秦落衡有聯系,有秦卒去找劉季,也是理所應當,畢竟,按範師所言,秦落衡還等著劉季給他傳消息。
然在下一瞬,在皎潔月光下,項莊看到了一個人影。
這個人影他頗為眼熟。
在沉思片刻後,他陡然想起了對方是誰。
昭舟!!
「不好。」
「事情有變。」
「劉季是想把這些人帶到秦落衡面前。」
想到這。
項莊的面色大變。
他連忙吩咐項聲在一旁看著,而後飛速朝項梁所在地方跑去,他要立即把這事告訴給項梁,讓項梁做定奪。
城頭。
屈博等人面白如紙。
但心跳卻跳的十分快,眼中更是充滿不敢置信之色,他們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等人竟真的逃出來了。
還就在秦軍的眼皮子底下。
劉季一臉自得,吹噓道︰「諸兄弟,我劉季沒有騙你們吧?我說能把你們帶出來,就一定能把你們帶出來。」
「五千畝田地真的不虧!」
景駒緊張道︰「我們自是相信劉季兄弟,只是現在還很不安全,秦人還在城中大肆搜捕,而壽春的大小官吏跟其他貴族,更是選擇跟秦人狼狽為奸,主動告知秦人我等氏族子弟下落。」
「因而為了以防萬一,被秦人亦或者走狗發現,我建議還是先離開壽春為好。」
其他人紛紛附和道︰
「是極是極。」
「壽春現在很不安全,當務之急,還是要先離開,而且楚地的大小貴族早已甘心為秦人前驅,只怕楚地都不安全了,因而還請劉兄速速帶我們離開楚地。」
「」
然而。
任憑屈博等人如何說,劉季依舊不緊不慢。
好似全然沒有危機感。
見狀。
昭舟眼中閃過一抹戾色。
而今秦軍就在身後,他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遇不測,劉季卻還在這耽誤時間,他們心中又豈能不氣?
一旁。
景駒目光微凝。
他遲疑的看著劉季,想到劉季以往的貪財,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抹憤怒,但卻並不敢發作,只能咬牙笑道︰「劉兄,在外等候多時,屬實是費心費力。」
「只是我們畢竟是逃命,出走的又相對匆忙,身上實在沒有多余錢財,我這還有一塊玉石,就送給劉兄,當做賠禮了。」
說完。
景駒從懷里取出一塊白玉,很是大方的塞到劉季手中。
劉季仿佛受到了侮辱。
不滿道︰
「景兄你這是何意?」
「我劉季是那種貪財的人嗎?」
「我剛才之所以愣神,只是在思考該如何逃命,絕沒有向你們索要財物的想法。」
「你這把我劉季當成什麼人了啊?!」
劉季在一旁大嚷大叫著。
聲音絲毫不收斂。
他這突然的叫喊,也是讓屈博等人臉色微變,看著劉季將白玉緊緊抓在手中,目光還雀躍的掃視著其他人,他們面色一黑,他們又豈會看不懂其中意味?
劉季分明是想把每人敲詐一遍。
屈博等人陰沉著臉,心中早已把劉季罵了個狗血噴頭,但剛才劉季那陣陣叫聲,卻已引得遠處不少人朝這張望過來,若是繼續在這里逗留下去,只怕會引來更多人。
縱然心中萬般不願,但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屈博從懷里掏出一塊金石,笑著道︰「劉兄,這次能我們從安全的城中逃出,多虧了劉兄手眼通天,這是我個人的一點敬意,還請劉兄務必收下。」
說完。
直接塞到了劉季手中。
劉季推辭道︰
「這怎麼好使得?」
「當初便已經說好,你們給我五千畝田地,而我則帶你們出來,這是約定好的,我只是做了自己分內之事,豈能再受你們好處?」
「這萬萬不可。」
雖然嘴上說著,劉季卻很是熟練的拿到了自己手中,根本就沒有半點推卻的樣子,其他人見狀,也是硬著頭皮將自己身上的財物交給了劉季。
劉季笑呵呵的拒絕著。
但眼楮一直暗中在這幾人身上掃過。
他固然是很‘貪財’。
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一來是坐實自己‘貪財’的身份,讓屈博等人對自己放松警戒,二來也是想故意激怒對方,讓他們越發不想長期跟自己走,從而朝著東津渡的方向去,三來,劉季很清楚,屈博等人容不下自己,所以想借著這個由頭,觀察他們身上帶了什麼,以提前做好應對。
眼下他心中已有了大概認識。
等所有人都送了禮給劉季,劉季臉上的笑容更加張狂,而且一臉的財迷樣更是絲毫不掩飾。
劉季道︰
「諸兄弟如何客氣,我劉季何德何能啊?」
「現在秦軍正在城中搜查,並不安全,我建議早點離開,諸位意下如何?」
劉季一副為你們好的模樣。
聞言。
屈博等人更覺惡心。
他們早就說了,若非是劉季執意不走,他們又豈會在這耽擱這麼久?但還是笑著道︰「還是劉兄考慮的周全。」
「只是劉兄準備帶我們怎麼走?」
話音落下。
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
昭舟跟景駒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原本他們還想听一下劉季的建議,若是劉季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更隱蔽的逃生路線,他們倒是能夠接受,只是劉季前面這一番動作,徹底把他們惡心壞了。
他們不可能跟劉季待太久!
劉季目光一沉。
鎮定道︰
「我準備南下,經由新淦縣,然後轉道廬江去吳越兩地,這條道雖然路途有點長,但勝在荒僻,沒有多少人煙,也相對安全。」
「諸兄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