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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院的環境很不錯,因為看歌劇是納黎人民歷來的傳統,每到過節休息就喜歡聚眾過來觀看,有時候劇目都是一樣,還要去看不同演員表演的不同場次,似乎每一位不同演員的風格都不盡相同,也有不同的韻味。

費舍爾對于戲劇也很喜愛,之前和蕾妮經常一起過來看,不過那個家伙完全沒有什麼欣賞藝術的細胞,完全就是過來調戲你或是與你低低耳語的。

今天的戲劇名字叫做《月夜》,講述了納黎古代的一個古老傳說。

這是關于古代某一個王國的國王戀上被送來自己王國當做質子的王子的故事,但這當然不是施瓦利人寫的男同故事,那位質子也並不是真的王子,而是過來作為替代的小國公主。

小國的國王不願意自己唯一的兒子前去其他王國冒著生命危險當人質,所以要求自己的女兒裝作自己兄長的模樣替代他,故事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展開。

公主既溫和又勇敢,為了拯救隨身的僕人敢于與大國國王打賭;還戴上騎士的頭盔與住在山中的石妖作戰,將王國被偷走的財寶取回。

在漫長的相處時間里,她善良的品格打動了國王,並與國王逐漸成為了摯友,十分親密。

緊接著,國王最後發現自己喜愛上了這位來自其他國度的質子,無關性別與地位,雖然這樣的感情被視作禁忌,讓他萬分糾結,于是他只好下令讓質子離開自己的國度永不再見。

可在質子離開之際,他還是敵不過內心真摯的愛情,決心打破世俗的常規與她在一起。

在朦朧的月色中,國王以私人的名義騎著白馬追上了坐在馬車上即將離開這個國家的公主,向她透露了心意,公主也被他真摯的情感打動,告訴了國王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實。

劇情到此,月色撥開了雲霧,觀眾的心情也如同那位國王一樣感到意外與愉悅,他們在月色下互相擁吻,而後戲劇的歌曲也在一瞬間內達到情緒的頂點,兩位有著優美歌喉的演員唱道,

「啊我的公主,為何你要欺騙我至此,讓心愛之人蒙受禁忌的折磨?」

「親愛的國王,這並不是我的本意,對你的愛讓我纏綿,對王國的責任讓我猶豫此時此刻,以這月色為證,我願放棄一切,將真誠的我托付給您,愛您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看來納黎人民的骨子里其實就有這種追求浪漫的血液,《月夜》這個劇目很少演出,不過今天演員的精湛演技讓台下的觀眾很快陷入了忘我的境地里。

原本以洛桑王子的地位,要一個單獨的隔間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因為票是卡羅麗娜給的,他便只能和其他人擠在下面的普通座位上的。

洛桑也沒什麼意見,就和其他納黎市民一樣坐在普通席位上,正如他之前所說的那樣,他沒有什麼架子。

而身邊的卡羅麗娜呆呆地看著上面在月色下依偎的兩位演員,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

旁邊的一對夫婦正靠在一起擁吻,一股戀愛的氣息蔓延在劇院之中,只有卡羅麗娜和洛桑兩個人格格不入,因為來看這個劇目的大多數都是情侶或者夫婦。

他們的關系則頗為尷尬,說不清道不明,雖然從外表上看頗為合適。

洛桑扭頭看了一眼那穿著禮服的卡羅,她懷里抱了一個女士小包,就如同納黎淑女那樣靦腆優雅。望著卡羅麗娜的側顏,洛桑笑了笑,開口道,

「這個劇目還是很不錯的,我們施瓦利的劇院里很多都是關于戰爭的戲碼。」

「看完了,我們走吧。」

卡羅麗娜听後有些不太自然,拎起了自己的小包就要離開這里,反正戲劇也已經看完了。

說實話,剛剛出來的時候她把費舍爾囑咐的那些事情忘了一干二淨,什麼要討好,什麼求生的希望就在洛桑王子身上

從和洛桑王子相見到現在,她就一直木著,也不主動說話,更別說什麼討好他了。

她本就不擅長干這個,更別說是在這個王子身前了。

洛桑王子瞥了一眼她的背影,而後默默地站了起來跟在她的身後,一直等到她拎著包走出了劇院,她卻還是腳步不停。

眼看她就要離開,洛桑連忙追上她,一下子伸手將她的手拽住,拉到了路燈的下面。

燈光下,他們的身體後有了兩道交纏在一起的影子。

「等等,你是看不出來我對你有意思嗎?你再這樣下去就是在消磨我們雙方的耐心,不如我們都直接一點行嗎?」

「放開」

卡羅麗娜掙扎了一下卻沒有掙扎開,隨後她恨恨地瞥了一眼洛桑,說道,

「你知道什麼,你以為我是普通的納黎女孩嗎,我是」

「你是魔女研究會的魔女,對吧?費舍爾已經提前和我說過了,我也是下定了決心之後才過來找你的,亞人又怎麼了,只要我喜歡,只要你是一個女孩,有什麼不可能的?」

卡羅麗娜微微一愣,隨後有些古怪地看著洛桑,

「他和你說我是一個魔女?」

這會輪到洛桑疑惑了,他心中隱隱約約地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腦海中彷佛有一些奇怪的線索連成了線,但在卡羅麗娜那秀美的面容下他什麼結論都沒有蹦出來,他只是接著問道,

「你不是魔女?」

「不也是,但,怎麼說,我是一種比較特殊的魔女」

迎著洛桑的視線,卡羅麗娜的臉色微紅,一下子有些慌亂地解釋,結果越解釋越亂,最後卡羅麗娜便自暴自棄地坦誠了,

「但我不是尋常的魔女,就是我一開始是人類,但後來變成了魔女好了好了!我是一個人造魔女!」

「人造魔女?」

洛桑咀嚼了一下這個名詞,好像當時在魔法結界里,德克神父就說那些怪物是魔女研究會的人造魔女來著?可眼前的分明是一個美麗的淑女啊?

他彷佛陷入了思維困局,停頓了好一會才說道,

「等等,你是說,你是一個後天形成的魔女,在成為魔女之前,你是一個人類?」

「對,在成為人類之前我還是一個男的!你滿意了?所以你現在喜歡我就和那些施瓦利的貴族沒什麼兩樣。」

卡羅麗娜咬了咬牙,看著洛桑真誠的視線,她終于忍耐不住,決定不再欺騙這個王子。

可能費舍爾那個屑男人的想法就是讓自己欺騙洛桑王子,或者隱瞞事實去勾引他,而後這樣才能安然月兌身。

但卡羅麗娜掙扎了好一會,還是決定將實情告訴他,大不了自己又回到那種被人追逐的日子,無非是追自己的人多了兩個國家罷了

即使是這樣,她還是不想欺騙洛桑王子。

洛桑如遭雷擊,一下子放開了卡羅麗娜的手,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許許多多他童年的回憶一瞬間涌上了心頭,彷佛一個永無法月兌逃的詛咒一樣環繞了他,讓他稍稍退後了一步。

那我豈不是

夜月已至半空,朦朧的月光落在他們之間,將路燈的光芒都稍稍遮掩了不少,他們的氣氛也直至尷尬與沉寂。

「我早就已經拒絕過你了,你還非要湊上來,你是一個國家的王子,有那麼多美女任你挑,我就是一個實驗產生的怪物!」

「你的喜愛只會膈應你自己,還是放棄你那該死的戀愛腦袋吧,多想一想怎麼造福你的子民不要讓你們國度出生的女孩再遭受魔女研究會那群渣滓的毒手我就謝天謝地了!」

卡羅麗娜不去看洛桑王子,反倒是頗為無情地吐槽洛桑王子的愚蠢,

「你回去吧,順帶告訴費舍爾他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是我提前準備好給他的報酬,你自己交給他就好了。」

卡羅麗娜從包里抽出了一張折疊好的紙條,上面似乎畫著什麼圖畫。

但洛桑只是看著卡羅麗娜,沒有接她遞過來的紙條,反倒是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

「那你呢?納黎官方正在追查魔女研究會的成員,你怎麼逃?」

「你不和他們說我在現場就行了,至于什麼時候會暴露就不是你該擔心的事情了,魔女研究會背了黑鍋現在估計管自己都夠嗆,沒時間來抓我,至于其他的我再自己想辦法。行了,你走吧。」

卡羅麗娜強硬地將那紙條塞到他的手中,而後理了理她的棕色長發,洛桑到此時此刻才發現她畫了一點澹妝,唇上有一抹澹澹的口紅。

如果她不是一位女士,那這到底是她的本性還是她的偽裝呢?

洛桑王子疑惑著,眼睜睜地看著那穿著禮服的女性朝他揮了揮手扭頭就走。

劇目結束了,里面的觀眾陸陸續續地出來,人群一邊討論的戲劇,一邊走上街道,緩慢地形成一堵無形的牆,隔絕了那頭她和這頭的自己,只有天上的月光形成一條虛幻的道路,穿過有形的障礙,直直指向她的方向。

洛桑王子攥住手中的紙條,卻始終沒有挪動步伐。

卡羅麗娜臉上沒什麼表情,從包里抽出之前用來和費舍爾聯系的那只紙飛機信使,猶豫了一秒,她將那東西撕成了碎片,隨著魔法紋章被破壞,它的魔法功能也完全消失,變成了一堆紙屑。

可能洛桑會因為自己的欺騙而惱羞成怒也說不定,不過此時此刻卡羅麗娜寧願相信他不會這樣做。

她忽的想起了在魔法中,那個王子問自己是不是很疼,那還是她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有人關注自己,好像第一次有人懂自己

卡羅麗娜最怕痛了。

或許是不想辜負他的那一句關心,她最後還是向洛桑坦誠了,以免對方今後因為欺騙而憤怒,那樣疼痛的就不止是自己的身體而是更深沉的心髒了。

也不知道心疼能不能被自己的特性給修復

她模了模自己頭上的棕發,棕發海洋里的那根黑發已經慢慢褪去顏色,變為了和卡羅麗娜原本發色一樣的棕色。

那根黑發的主人似乎已經完全拋棄自己了,現在一點聯系都完全不存在了,所以那根頭發才會慢慢染上了棕色,雖然卡羅麗娜還是沒變回男性。

這樣可能也不錯?

卡羅麗娜隨手將紙屑丟掉,就在下一刻,她的手卻 地被抓住,她錯愕地回頭,只見洛桑王子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手,直直地看著她。

「問你一件事情。」

這是洛桑王子說的第一句話,身後的月夜將人群分開,分離出一條徑直同向卡羅麗娜的道路。

「什麼?」

「如果我們在一起,能產下子嗣嗎?」

他是一個王子,產下子嗣並不是為了他自己,那是一個王國的希冀。

此時此刻洛桑王子順著月色前來,已經是他自己做出決定的後果了,但他也必須為自己的祖國負責,才會如此詢問她。

卡羅麗娜張了張嘴,臉色有些紅潤,有些無奈和惱怒,卻依舊沒有抽出他攥住自己的手,反倒是叫罵道,

「哈?你這個家伙是腦子壞了嗎?我都和你說過了,你是一個王子,不應該和那些王公貴族的女兒結婚什麼麼?我們才認識多久?你知道我的秉性嗎?你就敢過來這樣?你就不怕其實我是魔女研究會的間諜,保護你什麼的都是演戲?」

洛桑听後也嘆了一口氣,隨後說道,

「在那天我看清楚你的表情了,你怕痛的表情不是假的而且我的要求也不高,與其和任何其他家族進行政治婚姻,還不如找一個簡單的人結婚,所以和你試一試也沒什麼關系對吧?」

卡羅麗娜抿了抿嘴唇沒有回應,洛桑王子便接著之前的問題接著問道,

「所以,回答呢?我們兩個在一起能不能產下子嗣?」

「我怎麼知道,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卡羅麗娜沒敢看他,賭氣般地這樣說道。

歌劇院里又有下一場的歌劇開始表演了,原來還是《月夜》,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換演員來表演,那美聲依舊優美,將納黎語的歌謠唱得動听極了。

唱的還是那句歌詞,

「啊我的公主,為何你要欺騙我至此,讓心愛之人蒙受禁忌的折磨?」

「親愛的國王,這並不是我的本意,對你的愛讓我纏綿,對王國的責任讓我猶豫此時此刻,我願放棄一切,將真誠的我托付給您,愛你至生命的最後一刻,以這月色為證。」

在不遠處的草叢旁,茉莉張了張嘴,看著那兩個牽著手慢慢離去的人,不知道是作何表情。

她身旁的費舍爾面色古怪,一臉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樣子。

他們兩個人自從卡羅麗娜和洛桑出來就偷偷跟上來了,茉莉是為了吃瓜,自己則是為了看看卡羅麗娜成功沒有好像也跟吃瓜沒什麼區別就是了。

剛才他听卡羅麗娜全盤托出的時候還感覺要失敗了,如果不是卡羅麗娜把那張遺跡的紙條給了洛桑,他就要出去強制打斷施法了

開玩笑的,費舍爾沒有這樣無情。

其實這本就是一個嘗試,就算卡羅麗娜成與不成,費舍爾將她平安送出納黎還是可以的,畢竟洛桑王子已經囑咐過其他人不要將她在現場的事情說出去。

納黎官方一時半會發現不了她,只要偷偷將她送走,讓她去某個小國或者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安度余生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誰能知道這個展開這麼離譜?

費舍爾覺得初遇洛桑王子時他說的那句「首先,我不是同性戀」簡直就是放屁。

雖然卡羅麗娜的確不太像一個正常的男性,費舍爾覺得如果把她徹底變成女士的罪責怪在那根黑發上太冤枉不死魔女了

不過最後的結局應該還算不錯,至于怎麼將卡羅麗娜帶回去給洛桑王子的姑姑,也就是施瓦利女王解釋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畢竟他們才認識幾天,還有漫長的戀愛道路要走。

這和費舍爾已經無關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茉莉蹲在草叢後面一副看戲的模樣,一天晚上看了兩場戲劇,已經是值回票價了。

听到費舍爾的話語,她轉過頭來點了點頭,而後站起身子來理了理自己的連衣裙,跟隨著那位紳士往街道的另一頭走去,那邊可以坐馬車。

「原來那位卡羅麗娜女士之前是一個男性,我一點都看不出生命真是一個奇跡,我想把這件事情告訴拉瑪斯提亞大人可以嗎?」

茉莉的小臉紅撲撲的,和自己相處得久了,她就沒那麼社會恐懼了,連話語都多了不少,充分將她那【鯨人種族內話嘮】的身份坐實了一些,雖然在人類的眼中她就是一個尋常的小姑娘而已。

費舍爾笑了笑,說道,

「葛德林節這幾周晚上餐廳都會開到很晚,你想吃夜宵嗎?」

「嗯!」

「」

自己就不該問這個,客套對于鯨人種茉莉來說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概念,只有饑餓才是實打實的

算了,只此一天,算是對她的賠禮。

話說,好像都已經跟她賠禮過很多次了?

月夜當空,月光溫和地落下,剛好為兩人前進的道路鋪墊了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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