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寶忽然睜開了眼楮,坐了起來。
「爸爸……」粟寶走到車前面,輕聲喊了一句。
沐歸凡︰「嗯?怎麼起來了?」
這是什麼技能。
好像每次在這種時候,粟寶總是會自動醒來……
粟寶說道︰「我起來送一下老爺爺。」
沐歸凡點頭。
老人已經躺在了他的床上,這個床是蘇一塵特地定做的,到地方後可以卸下去,直接拉走。
粟寶又走回車廂,從小包包里拿出了一把花。
這是晚上在院子里的時候,她跟老板娘一起剪的。
老板娘的院子里種了花,很多很多的繡球花。
她說繡球花的花語是久別重逢,粟寶覺得很適合送給老爺爺,祝福他一路走好。
指針走到四點整,不多一分一秒,老人就重新睜開了眼楮,猛的坐了起來!
他的靈魂,恢復成了年輕時候的樣子,濃眉大眼,國字臉,堂堂正正。
「翠蓮!」他慌張的喊了一聲。
翠蓮正趴在老人的尸體上,閉著眼楮靜靜等待,聞言睜開眼楮。
「我在這呢……」她笑著,「恩陽,你來了。」
夏恩陽握緊她的手,猛的將翠蓮抱緊。
「久等了。」他說道︰「對不起。」
翠蓮笑起來很漂亮,搖頭︰「一點都不久。」
只要是等你,一點都不久。
粟寶把繡球花送給他們︰「送給你們,是粟寶和老板娘一起包起來的哦,祝你們久別重逢。」
翠蓮伸手觸踫,以為踫不到,卻意外踫到了。
她驚喜的捧起花束,說道︰「謝謝你!」
粟寶搖頭︰「不用謝呀!」
她拿出了一個小紅章。
是幼兒園里,老師表揚小朋友時給蓋在手上的小紅章。
上面寫著‘你好棒’,然後是一顆五角星。
粟寶說道︰「伸出手哦,蓋個章章,老爺爺下輩子要找到翠蓮女乃女乃哦。」
夏恩陽不由得笑了,他當然不覺得蓋個章能把印記留到下輩子,但他願意陪著粟寶玩,小孩子的游戲。
「好,謝謝。」
此時,兩人都還不知道站在他們面前的軟萌小可愛是閻羅王。
看著粟寶在他們手背上都蓋了章。
粟寶咦了一聲︰「沒墨啦?怎麼就蓋了一半……」
那個‘你好棒’都沒有印出來呢。
夏恩陽看著手背上的一顆五角星,又看翠蓮手背上也有一顆五角星。
翠蓮說道︰「這樣也好呀,好看。」
粟寶便收了紅章,蓋不出的‘你好棒’,就讓它過去了吧。
「再見呀!」粟寶揮手︰「一路走好。」
夏恩陽牽著翠蓮的手,兩人跟粟寶道別︰「再見。」
兩人飄了出去,濃濃的夜色中,漸行漸遠,直到不見。
粟寶回頭,看向躺在床上的老人家的軀殼。
上面還趴著痴情鬼,看夏恩陽靈魂出竅了,他果然沒吞掉。
「過來,我給也你蓋個章。」粟寶說道。
痴情鬼默默飄了過來,伸手。
粟寶哈了一口氣,這回印出來了。
痴情鬼手背上便有一行通紅的字︰
【你好棒!】
這行字後面是一個大拇指還有一顆星星。
痴情鬼盯著手背,久久不語。
粟寶模了模痴情鬼的腦袋,說道︰「乖啦,你雖然盤在老爺爺頭上,但沒有傷害他,獎勵給你的。」
她遞給他一根棒棒糖。
痴情鬼下意識剝開吃了,卻忽然淚流滿面,啞聲說道︰「這顆糖,是苦的。」
悄悄看戲的眾鬼頓時炸毛︰「怎麼可能!」
「粟寶給的糖是甜的。」
「才不是苦的,你嘴巴苦呢吧!」
痴情鬼默然不語。
「是啊,好苦……」他低聲道︰「真的好苦。」
粟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撐著下巴。
花心鬼︰「來,說出你的故事。」
顧小八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靜靜躺在床上,睜眼看著車頂。
痴情鬼苦笑一聲,說道︰「哪有什麼故事,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粟寶輕輕問道︰「你喜歡的人也死了嗎?」
痴情鬼搖頭。
粟寶漂亮的眼眸里都是困惑,又問︰「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她呢?」
痴情鬼道︰「那個年代不像現在這樣交通發達,信息也很便捷,想要找一個人或許要一輩子……」
眾鬼這才注意看到他的穿著打扮,一襲古裝青衫,卻留著現代的短發,看樣子應該是民國時期的。
那段歲月的確很苦……
粟寶又問︰「那她是走丟了嗎?」
痴情鬼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回把大家都搞蒙了。
或許是受夏恩陽和郝翠蓮這一對的影響,痴情鬼慢慢的吃著糖,也慢慢的把塵封在心底的事說了出來。
「那個時期正是鬼子肆虐的時候,我和玲芳是同村的,小時候一起玩著長大的,後來兩家合計了一下,商量後就結婚了。」
「結婚後我們有了第一個孩子。」痴情鬼微笑︰「是個小男孩,虎頭虎腦的,吃女乃可凶了。」
「那時候吃的東西少,玲芳女乃少,我就到幾公里外的河里去抓魚。」
物資缺乏的年代,連河里都是干干淨淨的,好不容易模到了兩條小魚,他趕著回去準備給孩子他媽做一碗魚湯。
「到村頭的時候卻發現,我們村被鬼子佔領了。」
那幾年,正好是鬼子實行三光政策的幾年,燒光、搶光、殺光.
「鬼子的國土面積很小的,無法長期支撐戰爭,他們為了以戰養戰,幾乎是每佔領一個村就要掃蕩,婦女孩童都不會放過。」
「遠遠的,我就看到村頭樹上掛著幾個人,村子里到處都是煙火。」
村里如煉獄,老人、小孩的哭喊聲和女人的尖叫聲,混雜著鬼子的笑聲。
痴情鬼心底咚的一聲,瞬間腦袋嗡嗡直響,他趕緊往村里趕,又不敢進村,焦急的在周圍尋找。
「好在听逃出來的人說,玲芳帶著孩子和我母親逃到後山了,有幾個鬼子也追著去,我趕緊往後山跑。」
仗著地形熟悉,他很快找到了大家藏身的山洞,村里幾個老少婦女都藏著。
「可這時候孩子哭了,我一听就听到是我家虎蛋。」
孩子一哭,就吸引了鬼子的注意,痴情鬼情急下暴露自己的位置,把鬼子吸引走。
但鬼子也精啊,六七人的小分隊,分了三個人來追他,其余人繼續朝孩子哭聲發出的方向找去。
「為了孩子、玲芳和老母親,我發虎了……借著地形硬生生弄死了三個鬼子。」
剩下還有四個鬼子,他連同村里幾個落單的男人,把他們也干掉了。
「雖然贏了,但是槍聲引來了其他鬼子。我們趕緊跑上山洞,準備轉移陣地。」
但他見到玲芳的時候,玲芳卻失魂落魄,呆呆的抱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