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休眼眸微眯，目光深邃，多了幾分揣測思量之意。
以活人為祭也好，祭祀山野荒神也罷，他不在乎！
但，若是祭祀邪神，那倒很是值得玩味了。
大隋立國之時，文帝太祖于佛門羅漢的護法之下，伐山破廟，蕩平海內婬祀邪神。
以佛門的霸道，應該不至于會有落網之魚吧？
「敬龍神！」
神巫手持檀香，以古老而晦澀的話語吟詠著咒文，四方的百姓皆是跪倒于地，潛心而拜。
「莫兄，休心中尚有幾分疑惑？這川蜀之地的神巫，歷代吟詠的，皆是如此咒文嗎？」陳休忽然開口，面色間多了幾分幽深和低沉。
莫宗書略微皺了皺眉頭，緩聲道︰「侯爺。您這倒是為難到我了。川蜀之地實在太過廣袤，方言民俗無窮。我也只是略懂其中二三，這怕是哪里鄉間的古語吧。」
是嗎？
陳休的嘴角微微掠起，露出一抹冷笑︰「可是，我听得懂啊！」
轟隆——
江河之間，有著滔天的水花濺落，地面為之顫動了幾分。
「龍、龍王爺發怒了！」神巫忽得慘叫一聲，跌坐在地。
那條渾濁的蛟溪，波浪蕩滌，滾滾江水，轟擊山石，劇烈的震動那遙遠處的那座古橋，都搖搖欲墜。
「王，王老爺，您的罪孽，實在是太過沉重了。即使您願意捐橋補路，積累功德，這江里的保運龍王老爺，都不願意寬恕于您啊。」神巫嘆了口氣，似是頗為無奈。
大月復便便，衣衫華麗的王老爺瞬間慌了神，聲音都顫抖了幾分︰「那，那我改怎麼辦？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這，倒也不用。只是，得看王老爺您沒有那個誠心了。」神巫怪笑著開口。
王老爺的臉色陰晴變幻，刻意壓低了幾分聲音︰「還請明示。」
神巫的眼珠子微微一轉，露出幾分滲人的笑容，遙指遠處︰「看到了那座古橋了嗎？那口橋下，有著一口斬龍劍，是鎮壓江中蛟龍之物，乃是昔日的道門真人留下。」
「只要拿了那口斬龍之劍。即使是龍王爺，也是最怕這口寶劍。」
王老爺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最終還是選擇咬了咬牙︰「好，我這就去拿。」
說完，便哼哧哼哧地朝著遠方的古橋跑去。
「斬龍之劍？」陳休輕聲呢喃，眼中略有幾分不解︰「莫兄，這所謂的斬龍劍，是何意？」
「這是咱們這兒的民間之說。傳說，這鎮龍山下，有著蛟龍之尸被鎮壓，是為平波定江河。這口斬龍劍，是為道門的真人懸掛于這橋梁之下的，說是能夠定住江河風浪。」莫宗書緩聲道︰「我也曾以元神洞察過，那所謂的斬龍劍，便是銹跡斑斑的鐵劍，尋常無比。」
這樣嗎？
陳休托著下巴，若有幾分思索。
在他的元神感受之中，這蛟溪之下，唯有江水，以及沉底的尸骸。
那所謂的龍王爺，或許只存在于凡夫俗子的口中。
遠方的石橋之上，有著鐵劍懸掛，他也以元神洞察過，是為銹跡慢慢的尋常鐵劍，近乎破爛。
王老爺掙扎著取下了那口鐵劍。
下一刻，濁浪滔天的蛟溪之間，有著百丈浪花涌起。
「王老爺，【保運龍王】怕了，她是在威脅您啊！」神巫的話語間，甚至有著幾分扇風點火的味道。
他的話語間，有著幾分蠱惑之意︰「您，準備怎麼辦呢？」
王老爺的臉色變得陰沉無比，緩緩道︰「怎麼辦？我記得，你說過，還有最後的辦法吧？」
「當然。不過，這得看您舍不舍得了！」神巫怪笑一聲，話語神秘︰「即使是龍王，也是吃軟不吃硬！您啊，就這麼手握斬龍劍，給她的神像來上那麼一刀，一切就妥了！」
可是！
王老爺微微咬牙。
那個神像里有著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您可不能心軟啊。有些東西，還可以再有；但是您的性命，也是沒了。那可就麻煩了。畢竟，現在的龍王爺，可是再發火的。」神武攛掇道。
王老爺一狠心，雙眸之間有著幾分血色浮現，肥頭大耳的臉上寫滿了猙獰。
手握斬龍劍，即將斬落之際。
「老爺——」
淒厲的哀嚎之聲響起。
偌大的祭壇，瞬間安靜了幾分。
一個披頭散發，傷痕累累的女人于人群之間竄出，又哭又叫︰「老爺啊！她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怎麼能忍心呢？」
無數道目光，瞬間落在了那座神像之上。
難道說，那個里面
「閉嘴！
你難道想看著我死嗎？」王老爺顯得有些瘋狂，握著斬龍劍狠狠斬落。
——
金鐵之聲響起。
莫宗書滿面陰沉地握住斬龍劍，冷聲道︰「拿自己的親生女兒作為祭品，你真的是個畜生啊！ 」
他一巴掌掀翻王老爺，冷冽的目光落在了神巫之上，厲聲道︰「你是個什麼東西，膽敢于此妖言惑眾！」
神巫怪笑一聲，大聲道︰「諸位父老鄉親們啊！你們真覺得王老爺，是為了自己嗎？他是為了大家啊！」
他的眸子落在了人群之中，嚷道︰「周老爺子，你家的孫兒，天生為什麼是瞎子，你知道嗎？」
人群頓時起哄！
「王三，你為什麼逢賭必輸，家財盡無，你知道嗎？」
「白老爺子，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人辱罵嗎？」
神巫深吸一口氣，聲情並茂︰「都是因為【保運龍王】的過錯！現在，王老爺要為大家行事！你看，龍王坐不住了，就派人過來搗亂了！」
一時間，圍觀的民眾是七嘴八舌。
很快，便將一切的不幸，都歸咎于了龍王。
火焰，也燒到了莫宗書的身上！
「滾，我們不歡迎你！」不知是誰，狠狠朝著莫宗書砸了塊石頭。
漸漸的，罵聲伴隨著飛石！
莫宗書凝視著那激憤的民眾，忽然沉默了幾分。
「看到了吧？百姓愚鈍，你和他們講道理，是不會听的。」略有幾分戲謔的話語響起。
陳休澹澹開口︰「賭鬼輸錢，那不是正常？為老不尊，被罵更是天經地義！自己作的孽，需要自己償還。這時候，想著怪罪于虛無的神明，真的可笑。」
「你閉嘴！你也滾！」一枚石頭狠狠砸了過來。
陳休輕嘆一聲。
石塊于他的眼眸之間破碎。
「我不比莫兄，我可不是什麼好人啊！」慢慢悠悠的話語響起。
噗嗤——
一道鮮血飆出。
此間瞬間變得寂靜無比。
首級滾落于地。
「我希望你們安靜一點，不然的話，我不介意替你們安靜。」陳休澹澹開口。
他的眸子落在了神巫之上︰「說吧，你是魔道中人，還是妖族化身？」
「或者，是幽冥惡鬼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