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凱特走走停停，躲躲藏藏，估計饒了不少路，才帶著夏閻真和韓零露來到島嶼南端。
這里有著一座看上去略微有些破爛的鋼鐵城池。
正是無上城。
神罰島人口大概有十萬多一些。
其中大集市人數最多，能有七萬多，無上城有兩三萬，惡人谷最少，不到一萬。
無上城只有一個城門，大門緊閉著，城牆上站著一排人。
「開門。」
靠近後，凱特大喝一聲，搖搖欲墜。
城門打開，有人匆忙出來，接過凱特。
「帶我去找師父，還有他救了我，一起的。」凱特快速說了一遍，一頭栽倒。
「跟我們來吧。」
有人看了夏閻真一眼，招呼他跟上。
夏閻真和韓零露進入到無上城內。
說是城，實際上頂多算是比較大的小區。
沒有很高的樓房。
越往中心位置，建築就越完善，靠近城牆位置的建築，就是那種簡單的棚屋。
無上城中心，有著一塊直徑超過三十米，高出地面一米的圓台。
這是無上城用來解決爭端的地方。
有任何恩怨，都可以通過這個擂台來解決。
只分高下。
也可以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擂台上到處倒是各種戰斗留下的痕跡，以及成為黑色，彷若和擂台融為一體的斑駁血跡。
擂台之後，是無上城的城主府邸。
看上去像是一座碉堡。
靠近後，里面出來幾個人，把凱特帶了進去。
夏閻真和韓零露則是被要求在外面稍等片刻。
「這地方人心浮動啊。」
夏閻真說道。
韓零露點點頭。
剛才他們一路過來，不少人看到凱特，表情都不是擔心，擔憂，而是頗為復雜乃至玩味。
凱特在無上城的身份不一般。
她是無上城現任城主的弟子。
而無上城現任城主，則是老城主的孫女。
那位老城主也是無上城的創立者，可謂「根正苗紅」。
城主的弟子受重傷，大家神色各異，足以見出城主對無上城的掌控力已經嚴重不足。
「……閣下，嗯——兩位，請隨我來。」
過了一會兒，有人出來，邀請夏閻真他們進入這個類似于碉堡一般的建築中。
因為夏閻真在和韓零露說話，別人也注意到了她。
夏閻真和韓零露進入。
很快見到了那位城主。
這是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在面對外人之時，臉上的疲憊之色也遮掩不住。
「感謝……兩位救下凱特。」
寧安對著夏閻真和韓零露做出感謝，「凱特說，你們有意加入我無上城？」
「……不，其實我們就是想要到處走走看看。」夏閻真說道。
听到這話，寧安反而松了一口氣說道︰「這就好，實不相瞞，無上城恐怕難以為繼了。」
「因為惡人谷嗎？」
「沒錯。」寧安沒有在兩個外人面前隱瞞，或者說她已經做出了決定，「兩位看上去不像是窮凶極惡之徒，離開無上城後，可以加入到大集市。」
「大集市啊，會去看一下的。」夏閻真說道。
「兩位如果想要加入大集市，我有個不情之請。」寧安深深鞠躬。
韓零露看了夏閻真一眼。
夏閻真很澹定，沒有因為寧安的鞠躬感覺受寵若驚︰「說說看。」
「我想要請兩位把凱特帶走。」
寧安說道，「帶到大集市，去那里找一個叫做鬼醫的人，把凱特交給他，必有重謝。」
這個重謝不是口頭承諾。
寧安很快拿了兩個大箱子過來，打開後，里面不是紙幣，而是黃金，金條。
「其中三分之一交給鬼醫，剩下的都是兩位的。」寧安說道，「這些足夠兩位在大集市衣食無憂一輩子了——當然，需要有足夠的實力守住。」
大集市的基本規矩是錢能通神。
如果一個人有錢卻沒足夠的實力守住，很有可能被人殺死，然後拿著他的錢繳納罰款。
如果實力不足，感覺自己守不住錢。
可以把錢存入大集市的銀行。
這樣的話，別人把你殺了，沒有足夠的錢繳納罰款，就會被十三人會殺掉。
至少不會「資敵」，還能以另一種方式完成復仇。
「可以。」
夏閻真答應下來。
「閉關」前，他清理的比較徹底，現在還真沒什麼錢。
韓零露就更沒錢了。
這些金條，別說在島上，在外面也可以花銷好一陣子了。
世界變化這麼大，我想要去看看。
到處看看，可是要花錢的。
夏閻真也沒打算做一個苦行僧，或者搞特種兵旅游。
而是打算一步一步，慢慢了解，體會一下百年後的世界。
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有要求，沒錢可不行。
「那麼，還請兩位和我立下不破誓言吧。」寧安拿出一把小刀。
夏閻真問︰「不破誓言是什麼？」
「你不知道？」寧安有點驚訝。
夏閻真搖頭。
寧安有些疑惑，居然還有人不知道不破誓言？
這可是最為廣泛流傳的「合同」。
神通級別的靈能手段。
雙方或者多方立下不破誓言，有人違背的話，就會受到詛咒懲罰。
一命嗚呼，生不如死都有可能。
在這個靈氣復蘇的時代，你可以不相信合同，但一定會相信不破誓言。
不破誓言的成立方式有不少種。
寧安用了最常見的一種，大家都在手心上劃出一道口子，把鮮血滴落到一個器皿中融合，立誓。
如果有人違背誓言，鮮血就是特殊鏈接。
懲罰通過鮮血蔓延到本尊身上。
听上去像是毀掉了鮮血就能避開懲罰，其實不是。
當鮮血滴落，立下誓言的時候，特殊鏈接就已經產生了。
哪怕事後毀掉鮮血或者其他立下誓言的「憑證」、「中間物」也無法阻止誓言成立，懲罰降臨。
這些東西和立誓之人息息相關的憑證，中間物，最大的作用是在大家都同意的情況下解除誓言。
如果沒有了這些東西。
誓言就不能無條件解除。
夏閻真他們的誓言內容是把凱特安全交到鬼醫手上。
寧安的誓言內容就是給錢，並且不得以任何方式收回這些錢。
當然，這是大而化之的內容，立誓的時候說的更加詳細。
立下不破誓言後，寧安收起那個有著三人血液混合的透明瓶子︰「凱特要養傷，一天後再出發。」
「可以，不過我們住哪？」
「就住這里吧。如果你們不願意，也可以去外面，但別離開無上城。」寧安說道。
夏閻真和韓零露就在這個堡壘一般的建築里安頓下來。
「島上發展不錯。」
晚上，吃著味道還不錯的海鮮，夏閻真說道。
「嗯。」
韓零露點點頭。
她記得沉睡前，島上只有一些前島民留下的建築（不算莊園）而已。
「你的能力是不是有變化？」
夏閻真問。
「嗯，我可以稍微掌控一點了。」韓零露說道，「至少別人看到我，和我說話的時候不會又突然無視我。」
現在注意到韓零露了，在一定範圍內也就真的注意到。
不會一扭頭就忘記，五分鐘產生五次「咦，這里有個人？」的疑惑。
當然，韓零露也可以讓他們一扭頭就忘記。
夏閻真又問︰「那在忽視方面的加強呢？」
讓人記住，算是減弱忽視作用，那能不能增強？
韓零露搖搖頭。
要增加忽視的作用，徹底變成了一個不存在的透明人，她還做不到。
翌日早上。
寧安找到夏閻真他們，略有歉意︰「凱特不肯走，我弄暈了她，你們能帶走嗎？
「如果需要她醒來，就讓她聞一下這個，很快就能醒來。」
她給了韓零露一個小瓶子，塞子塞得很緊。
「可以，要不你弄個箱子我裝一下？」夏閻真說道。
「好。」
很快，寧安就把凱特裝在了一個黑色長方體金屬箱子里交給夏閻真。
箱子預留了通風的小口子，不會讓凱特在里面憋死。
「錢你們也帶走吧，或者找個地方先藏起來。」寧安給建議，三個大箱子，行動起來有諸多不變。
「不用藏。」
夏閻真把錢箱收到印記空間中。
見到這一幕，寧安眼楮微微瞪大，這是……
她看了下夏閻真的雙手，沒有任何飾品，不是稀少的空間物品。
應該是某種能力。
這位作為靈能者，恐怕覺醒了空間相關的天賦能力。
此類天賦通常都是很強的。
有天賦能力的靈能者，總讓無天賦能力的普通靈能者羨慕——除非那個天賦能力很糟糕。
寧安沒有多問。
這是別人私事，乃至秘密，當看不見就好。
「那我們——」夏閻真也沒有解釋的意思，提起裝著凱特的大箱子就要離開。
「轟隆！」
突然間，一聲巨響打斷了夏閻真的話。
「……」
寧安臉色微變，但依然不失沉穩，「你們跟我來，從地下密道離開。」
她帶著夏閻真兩人走出房間。
很快就弄清楚了是什麼事情。
惡人谷的行動比想象中的要快，直接來攻。
城門已經失守，惡人谷的人正在朝這邊趕來。
「知道了，你們把消息傳出去，都散了吧！」寧安說道。
「城主！」
來匯報情況的幾個手下忠心耿耿，不願意離開。
「按照我說的做，去吧！」
寧安其實已經有了決定，她本打算直接解散無上城，大家各自離開。
沒想到惡人谷來的太快。
「走，我送你們去密道，順著密道可以離開無上城，到了大集市找到鬼醫就安全了。」寧安對夏閻真兩人說道，打開暗門，來到密道中。
「待會遇見的岔路是左右下下，上左右右。我就不和你們一起走了。」
別人能走，她不會走。
「呵，寧安，我求了你一輩子都不告訴我的真正逃生通道，為了這個孽種，你直接告訴了兩個外人！」一個聲音從前面的密道中傳來。
寧安臉色頓時一變︰「闕陽！是你！」
那股咬牙切齒的感覺，彷若能夠聞到她嘴巴里面的血腥味。
「驚喜嗎？」
一群人走出黑色的陰影。
出現在夏閻真他們面前不遠處。
一共有十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臉上一道猙獰傷疤的中年男，臉色扭曲怨毒。
但他不是首領，只是一個帶路的。
真正的首領，是一個光頭老頭，身材干瘦，句僂，似乎風一吹就會倒。
但如果看到他的眼楮，就會看見殘酷、暴虐，好像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嗜血的野獸。
惡人谷如今的谷主，九階靈能者——人屠！
傳聞抓他入島的時候，直接出動了三個九階靈能者，才將此人擒下。
絕對的強者。
寧安絕對不驚喜，她的眼中全部都是恨意。
眼前的闕陽不是別人，而是她的丈夫，幾年前背叛了無上城。
大家都以為他死了，沒想到沒死，還投靠了惡人谷，引來外敵。
闕陽雖然不了解真•逃生密道，但對密道也算一知半解。
至少可以帶人進來。
闕陽背叛無上城的原因，則是和凱特有關。
凱特是寧安在十幾年前帶回來的孩子，視如己出。
兩人膝下無子，闕陽認為凱特不是撿來的，而是寧安和別人生的野種。
因為闕陽本人早年受傷後無法人道，後面性格越發扭曲。
在幾年前，他偷襲重創老城主，逼得老城主閉關療傷。
最終引發了這場無上城的滅頂之災。
見到原本以為已經死掉的闕陽，寧安怎麼能不恨？
「驚喜，是啊，驚喜！」
她說道，「沒想到你沒死！正好，這次我可以親手為我爺爺報仇了！」
「哈！」听到這話，闕陽反而笑了起來，「那老東西果然死了！」
「死了？」
闕陽側後方的人屠開口，他的生意沙發難听，就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劃過，讓人听了忍不住起一身雞皮疙瘩。
「可惜了，原本我還想要嘗嘗所謂最早島民的味道。」
他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嘴唇。
和那張蒼老又蒼白的面孔比起來，人屠的舌頭呈現出不正常的紅，好像隨時都能滴出血來。
寧安沒說話，抬手似乎就要動手。
在這關鍵時刻，她突然一把手拍在旁邊的牆壁上。
一道厚實的石門瞬間落下，將雙方隔絕。
「走！只能從外面硬闖出去了！」
寧安對夏閻真他們說道，轉身就跑。
同時，後面傳來了一陣古怪的切割之聲。
夏閻真、韓零露跟著寧安撤走，隨波逐流。
寧安帶著兩人剛離開密室，還沒離開堡壘，又是一陣晃動。
身後的地面碎裂，人屠等人一躍而出。
他們在半空中調整好身位，落地之時直接將夏閻真他們圍住。
「想走？」
闕陽看向夏閻真，「那個野種在箱子里吧？呵！果然是野種！」
不是寧安和別人的野種，何必這麼在意生死？
還要找外人帶走？
人屠沒說話，他的雙臂以極高的頻率抖著，發出一陣陣近似電鋸的聲音。
他的屠，是屠夫的屠，屠殺的屠！
屠夫殺豬，他殺人！
屠夫吃豬肉，他吃人肉！
剛才那句「嘗嘗味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這次連累你們了。」
寧安臉色難看，輕聲說道。
「你叫寧安？」夏閻真問。
「對。」
「寧豪是你什麼人？」夏閻真想起來那位寧豪。
「我爺爺，您認識？」
寧安的語氣不自覺地變化了一下。
人屠他們也把目光投向夏閻真。
這個看上去有些不俗的老頭，竟然認識無上城的創立者，老城主？
兩者難道是同一級別的人？
「認識啊。」夏閻真笑了起來，「這小子算是我親手抓進來的。」
「噗！」
听到這話，闕陽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老頭，你在說什麼胡話！」
寧豪是這個老頭親手抓進來的？
吹牛不打草稿，牛皮吹大吹破了！。
寧豪是神罰島最早的一批島民，而這些人，傳說都是神罰島島主親自出手抓進來的。
這老頭的話，豈不是說自己就是神罰島島主？
但凡他說自己認識寧豪，大家都信了。
吹自己是島主？
闕陽都要笑掉大牙，為了保命，吹牛太過，被人一眼識破。
愚蠢無比。
其他人也跟著大笑起來。
打擊對方士氣。
夏閻真無視這些人的嘲笑，放下鐵箱子，從印記空間中拿出昨天撿到的樹枝。
「既然算故人之後，那就幫一把。」
他隨意揮動了一下樹枝，「雖然你們沒出島，不應該死刑。不過我記得我定下的規則里面有一條，在島上，我說的話就是一切。
「所以，判你們死刑吧。」
「刺啦——」
沒有聲音，但寧安好像听到了這樣撕裂的聲響。
她看到鮮血從闕陽等人身上噴灑出來。
隨著「死刑吧」三個字的落下，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哦，還有一個人沒倒下。
人屠。
他雙手掉落在地上，胸膛上一道可怕的創口，差點撕裂其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