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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盡在掌握之中

日轉星移,夜幕再度落下,殿前軍各部早已經分批進入了指定戰場,借著地勢隱蔽了起來,就等著清軍突圍出城了。

陸長川穿著一身精良的鐵甲,騎著馬佇立在南京城外郭城東南面的小茅山山腰處,他的面前還有兩重小山嶺,山嶺以西,是被殿前軍火炮轟成了廢墟的侯台堡壘,然後遲尺之間,就是南京城寬大的護城河了。

岳樂原本沿著護城河修築了大量的侯台堡壘,如今這些平野之上密密麻麻的廢墟反而阻礙了清軍騎兵的通行,使得他們不得不在越過護城河之後,從小茅山前方的山道中通過。

根據城內綠營軍傳出來的軍情,清軍大概率會在這一片地區派出數批兵馬,僅僅是八旗甲兵就有五千之數,還有五千包衣兵,三千綠營兵。雖然綠營兵已經確定要反正了,但被八旗緊緊控制著的包衣兵,情況卻還不明朗。

岳樂派兵在東面襲擾,自然是為了牽制住孫可望的部分兵馬,甚至是突破殿前軍的東面防線,迫使孫可望在南面也加強防御,進而減少西面突圍的壓力。

馬寶的前軍被抽調了一個混編營支援西面,陸長川這一營近三千兵馬負責東南面的三個城門,除了直接迎戰的士兵,還有第二重伏擊兵馬,兵力並不佔特別明顯的優勢。

而唐二升所率的那個百總和另外一個百總分別埋伏在了陸長川面前的那兩重小山嶺的出口兩側。他們將承擔阻擊突圍清軍的任務。

山嶺之間的地勢並不利于清軍騎兵的行動,若是他們能夠在山口堵住進入這一地界的清軍,陸長川到時候再率兵從周圍合攏而來,在如此地利之中利用殿前軍的火器優勢,必然以最小的代價將這股清軍全殲于山林之中。

很快,黑暗之中,南京城護城河方向就傳來了陣陣馬蹄踩踏地面的轟鳴聲。清軍的最後一支主力軍團依舊保留著充足的馬匹,仍舊具有十分強悍的戰斗力,特別是這種決死突圍之戰,他們別無選擇。

戰馬奔馳轟鳴聲使得陸長川的精神立即振奮了起來,他負責的這個區域緊鄰南面的大軍主力營地,是清軍最主要的進攻目標。往北還有三處城門,那里山嶺稀疏,雖然護城河外也有成片的後台廢墟,更遠處還有不少廢棄的荒村,但平坦開闊的地面使得清軍騎兵仍舊可以發揮優勢。

因此,馬寶在那里安排了更多兵馬,以免被清軍騎兵突破了防線,繞到後方搞破壞。

而且,東面戰場的伏擊必須要把握好時間,一旦動手就要死死咬住清軍,以免最後清軍放棄突圍,選擇在城中和殿前軍消耗。

孫可望寧願在南京城外折損多一些兵馬,也不願意費時費力打攻城仗,所以他除了派兵阻擊清軍的突圍以外,還要趁著南京城城防空虛之際,派兵從南面攻城,以免被擊潰的清軍再度折返,死守南京。

東面,清軍從六個城門偷偷潛出,在平野,山嶺以及荒村廢墟中展開了激烈的交戰,昏暗的視野使得兩軍的行動都異常混亂,只能依靠各級軍官控制軍隊,雙方都付出了不小的傷亡。

綠營兵被清軍逼作了前鋒,在往後是包衣兵,而那些老包衣則和八旗兵一樣,騎在馬上,居後督戰。

雖然綠營軍將領們的計劃很好,但八旗兵也不是好湖弄的,意圖不明的包衣兵和決心反正的綠營兵擋在了最前面,而且身後就是八旗騎兵,這使得他們遲遲無法行動,直到接近了交戰地帶,或者是經過荒村和山嶺之後,才敢逃散。

而借著綠營兵潰兵的掩護,八旗兵成功接近了殿前軍的伏兵,避免了被殿前軍突然襲擊的情況。甚至潰散的綠營兵,還有不少跟著一起潰散的包衣兵還對殿前軍的進攻造成了一定的干擾。

面前的山嶺中傳來了陣陣喊殺聲和槍聲,火光在漆黑的山道中不斷閃爍,清軍的進攻強度有些超出了陸長川的預料,但他並沒有著急投入更多兵馬。

雖然說山道阻礙了清軍騎兵的機動優勢和沖擊力,但是夜色掩護下,這些清軍甲兵下馬作戰,拼死一搏,戰斗力依舊強悍,要想減少傷亡,就得讓他們擠在一起,而不是分散在山道中,然後再集中火力攻擊。

陸長川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在成功阻擊清軍突圍的前提下,以最小的傷亡取得勝利。

唐二升听著北面不遠處傳來的槍聲,抬頭看了一眼,什麼都沒看清之後,又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他估計北面的交戰不會持續超過半個時辰,陸長川說過那只是象征性的阻擊,為了不讓清軍起疑而已。

想到這里,他又轉頭看向了手下正坐在地上的士兵,當初他說要承擔這個最危險任務,也是最有機會立功的任務的時候,這些年輕的士兵異常踴躍,超過九成舉手贊同了。

而羅地,章萬鵬,冉青三人也同樣是贊成之列,別看他們平日里抱怨很多,又總想著打了這一仗就退伍回家種地,但真的有立功機會的時候,他們也同樣踴躍。

這就是殿前軍最基層的士兵,他們原本都是普通農戶,遇到危險和困難自然害怕和抱怨,甚至像冉青這種話癆,還會一直說個不停,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回家種地最好,但並不代表他們在關鍵時候會軟弱地選擇逃避。

抱怨完了就接著迎難而上,關鍵時候絕不拉跨,這就是這片土地上被激勵,被組織起來的百姓最質樸的精神,既是為了爭取立功升官,更是為了多殺韃子報仇.

夜幕下,南京城東面的平野和山嶺之上,清軍和殿前軍正在激烈交鋒。南京城西面,清軍也開始了行動,最開始出城的是負責阻擊殿前軍的綠營兵和八旗兵。

殿前軍在武昌大戰中使用的火箭再度派上了用場,火箭兵以每次三十發的頻率,朝著南京城西面曠闊的平野上射擊,給清軍的行動造成了極大的恐慌。

如今,殿前軍的物資十分充裕,便是一直保持這樣的射擊頻率,火箭的儲備也足夠火箭兵射到後半夜。

李忠誠還沒入夜的時候就借著上茅房的機會偷偷藏了起來,這個時候,也沒人顧得上管他了。等到大家都已經集結出城之後,他才有 了出來,拿上藏起來的金銀細軟往城西而來。

在南京城待了那麼久,作為十幾年的老包衣,家屬全部在北京,又是抬旗的新漢八旗,李忠誠深得八旗兵的信任,借著打劫和巡邏的機會,幾乎模清楚了南京城的主要道路。

他一路小心翼翼,盡可能避開了路上出現的八旗兵,特別是那些防止逃兵出現的巴牙喇,李忠誠知道自己大概率打不過那些凶狠的家伙,除非是趁其不備偷襲。

「咕咕!咕咕!」李忠誠在接頭的牆角看到了塔塔克之後,連忙叫出了暗號,塔塔克听了,當即回應,他這才畏畏縮縮的出去。

塔塔克花了一百兩銀子買通了他所在牛錄的額真,其實不止是他一個人,就是那個牛錄額真,其實也要偷偷帶了兩個包衣兵走,他劫掠的財富可比塔塔克要多得多。

「主子,奴才帶著財貨來了。」李忠誠忍著肩膀的疼痛,依舊諂笑道。

「你小子命大,譚泰蘭和尹爾頓的包衣都沒來,估計是中途被巴牙喇殺了。」塔塔克臉上露出了笑容,心情難得大好。

「都是托主子的福,奴才能跟著主子逃出去,那是三生修來的福氣。」李忠誠趕緊奉承道。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趕緊走。」塔塔克說著,拍了拍李忠誠的肩膀。李忠誠吃痛,面容登時變得有些扭曲。

「怎麼回事?」塔塔克見狀,忽然發問。

「奴才剛剛為了躲巴牙喇的搜查,轉身想跑的時候撞到了。」李忠誠趕緊解釋道。

塔塔克听罷,也來不及罵對方蠢貨,就趕緊催促著走了︰「快走,一會來不及了,現在前鋒已經出城了。」

李忠誠則又忍著疼痛,追了上去,他跟在塔塔克身後,對方並沒有察覺到那把還散發著絲絲血腥味的短斧。

李忠誠看著塔塔克的背影,心中恨恨道︰「該死的韃子,老子一會連你也殺。」

剛剛從城東潛過來的時候,他和另外兩個包衣一起撞上一個巴牙喇,三人因為多年養成的奴性,習慣地跪地求饒,但是對方卻絲毫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便是拿出金銀細軟賄賂也沒用。

畢竟,把他們三個殺死,這些金銀細軟就全部都是他的了,何必要賄賂?

李忠誠最終在第兩個包衣兵被殺死,血液濺到了他臉上的時候醒悟了過來,趁著那個巴牙喇的順刀卡在了他身旁那個包衣兵的脖子上,掏出了腰間的短斧。

原本,他是想要一斧頭結果對方的,但最終還是被打傷了肩膀,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干掉那個巴牙喇。

李忠誠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殺死滿人最精銳的巴牙喇,雖然是偷襲,但還是給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到了這個時候,為了活著,見到唯一的念想妻兒,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跟著塔塔克回到了清軍突圍的隊列之中,李忠誠听著城外傳來的陣陣火槍射擊聲,爆炸聲,以及馬蹄聲,心中又開始了暗暗祈禱,他必須活著突圍回去,不然滿人一定會把他的妻兒都變成奴隸的.

孫可望並沒有留在南面大營的中軍大帳,而是來到了南京城西面戰場。清軍主力在這里,他也需要在這里盯著。

當然,這個時候,孫可望自然不會再沖鋒陷陣,身臨前線。他只是在遠處看著,但漆黑的夜色之下,望遠鏡失去了作用,他只能根據聲音和火光判斷戰況。

西面的綠營軍因為有各個主將壓陣,比東面戰場表現的要好多大,王輔臣,南一魁,董學禮等人都帶著精銳家丁和一部分兵馬月兌離清軍,繞到了戰場的側面。

不過,和東面戰場一樣,一開始的混亂使得殿前軍的埋伏並沒有發揮預想中的效果,而清軍的抵抗也十分頑強。

這倒沒有超出孫可望的預料,畢竟是決死一戰,這個時候作困獸之斗的清軍要是沒有點超出平常的戰斗力,孫可望反而會覺得事情不正常。

西面平野之上,數個荒村廢墟之間,野地之上,都爆發了激烈的戰斗,喊殺聲,火槍射擊聲持續不斷,明清雙方都派出數千兵馬。

但漆黑的環境之下,在如此寬闊且河流縱橫的平野之上,騎兵的機動性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雙方的攻擊都缺少必要的方向和目標,顯得十分混亂,而這也就是處于兵力劣勢的清軍選擇夜間突圍的原因了。

孫可望很快收到了東面馬寶送來的軍報,局勢雖然沒有預期那麼順利,但基本上在計劃之內。馬寶所部已經死死拖住了東面突圍的清軍,並引誘對方進入了伏擊圈。

與此同時,西面的清軍阻擊部隊也被拖住,水路突圍部隊則趁機開始了行動,南京城內的清軍主力傾巢而出,這使得孫可望的攻城計劃得以順利實施。

因為突圍行動,原本防守嚴密的南京城已經一片空虛,殿前軍留在南面的近萬大軍也隨即開始準備攻城行動。

在清軍兵力緊張,內部分崩,又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孫可望倚仗著巨大的優勢,戰略目標基本得到了實現。若不是南京城過于龐大,殿前軍得各處分兵,或許局面還能更好一些。

這本來就是一場幾乎沒有什麼懸念的殲滅戰,只是清軍必須要做最後一搏罷了。而其中唯一的懸念,就是所謂的「八旗兵」,在決死一戰中還有多少戰力了。

在東西南三面基本無虞的情況下,剩下的便是看水路上的清軍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了。

盧名臣和張煌言兩部水師,上千艘戰艦,還有為了對付清軍火攻而收攏來的近千艘小船都已經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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