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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子弟

賈政終于曉得了秦家人離開賈府私學的原因了,可笑自己原來還懷疑陳德言。

賈府的臉面,已經丟到外面,被人踩在了地上。

「把他的嘴堵起來。」

只一句話,寶玉就面如土色,眾下人小廝都知道事情不好了,但是老爺那面色嚇人,沒人敢違拗。

「打,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眾人將寶玉按在凳子上,舉起大板子在賈政的呵斥聲中,用力的打下來,皆不敢留手。

如此這般,賈政仍然不滿,竟然一腳踢開打人的下人,和往常君子風度完全變了個人。

那人被一腳踢開,一聲不吭,老爺今日的樣子,委實嚇人。

賈政親自抄起板子打,咬著牙打,用著命再打。

眾門客見狀,這要打死人的節奏,皆不敢繼續觀望,紛紛上去勸慰,有人還要奪下賈政手里的大板子。

往日里,賈政最尊敬這些個門客,都以兄弟相稱,這一回竟然變了臉。

「賈府的私學,竟然成了這個樣子,這是咱們的根基啊,我日後有何顏面去見祖宗們。

反正我是活不成了,你們還要來勸我,素日里都是你們慣壞了他,把他釀到這般地步。

難道明日釀到他弒君殺父,你們才不勸不成!」

這等話說下來,眾門客也不敢再勸,知道賈政已經迷了心竅,正左右為難的時候。

王夫人闖了進來,竟連外套都沒有穿,慌的眾門客小廝紛紛散開四處躲避。

對這些動靜充耳不聞,王夫人只看到凳子上的寶玉一動不動,彷佛死了一般。

「老爺何必這般呢,把我一起打死不好麼,免得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又要受一次磨難。」

王夫人徑直走到寶玉處,模了模他的臉,感受到氣息,心里才恢復了清明。

「休要提此事,這不孝的孽障,才多大就把祖宗的根基敗壞如此,趁早打死了以絕後患。」

見王夫人護著寶玉,板子落不下去,賈政索性丟開,去取來繩索,要來套到寶玉的脖子上。

王夫人一把抱住,終于哭了出來。

「老爺,你我夫妻一場,我如今將近五十歲了,我那珠兒去時已要了我半條命,如今剩下半條命靠著這人才活著,老爺可憐可憐我吧。」

正哭訴的時候,李紈,王熙鳳,並迎春等年輕腿快先趕了過來,李紈听到王夫人的話里提到了亡夫,忍不住放聲的哭了出來。

這一番才驚醒了賈政,同樣淚流滿面。

「老太太來了。」外面有丫鬟說道,一句未了,窗外就傳來顫巍巍的聲音。

賈母委實走的急了,氣息不勻。

「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大家就都干淨了。」

賈政听到聲音不對,連忙跑了出來,見到賈母的氣色,嚇得連忙上去攙扶。

「如何驚動了母親,有話只管叫了兒子去說。」

「你原來和我說話,可憐我沒有生養一個好兒子,卻叫我去和誰說去?」

賈政哭著跪下,把原委解釋了一番。

賈母又氣又急。

「你作老子的教訓兒子,難道不該往正道上引,自己沒本事,只管把兒子往死里打。

我就問你一句,當初你父親是這般教你的?」

賈政磕求認罪,知道自己錯了。

寶玉算是逃過了一命。

這般鬧下來,賈府的私學先是停了,四處托人打听名師,最後連金陵的賈雨村都驚動了。

他推薦了一人,又是舉人出身,賈府親自派人去請了。

好的先生屬于可遇不可求。

像賈雨村原來從知縣被罷官,雖然如此,有進士的功名在身,衣食並無太大的憂愁,不然也沒有底氣去有游山歷水。

後來在揚州遇到林如海,受他相邀在府里教書,也不過是落個腳罷了。

這等人教書,不過是人生中短暫的旅途,而真正去教書的,又多是科舉無望之人。

連自己讀書都沒讀明白,又能把別人的子弟教出來什麼模樣。

因此大動干戈,從金陵請來了先生,何等的尊重先不提。

賈府的私學等了兩月余才重新開放,又有賈政隔三差五的去親自看,像薛蟠這等人就不敢去了。

風氣一改,連原來賈氏族人的姻親子弟,最為調皮的金榮等,都老老實實讀書學習。

賈府私學有了好的老師,再有了嚴厲的風氣,不少人都來賈府走動,想要送孩子來賈府私學讀書。

陳德言听聞後,親自登門道歉。

「你有何錯?我還要感謝你。」賈政笑道。

陳德言仔細辯了賈政的神色,是夾槍帶棒還是真心話。

「世佷不用多慮,我原先萬沒有想到賈府私學會變成那般的模樣,畢竟是族中長輩再管,如何也要比旁人要上心。

可事實卻讓我醒悟,族人外人,到底要看人的性子,那人還有臉求到我這里。

我看前番賈珍還是手下留情,讓他抱有期望。」

听完後,陳德言才松了口氣。

賈政雖然能力不強,但是端方正直,謙恭厚道,人品端方,風聲清肅。

在這個時代里,無疑是出眾的,後來外放做官也是如此,恪守道德底線,十足的清官。

清官是沒有錯的,錯的是封建制度。

容不下清官的國家,這個國家無疑在走向陌路。

這番下來,陳德言對賈政大為改觀。

寧榮兩府里的三個老爺,賈珍擅權,賈赫陰狠,陳德言是認可的,唯有賈政。

在他看來能力不足,和書呆子無異。

而這番整治學堂來看,此人落在一個正字上。

人的性格里,最難得的是正。

因為正字一道,實屬難行。

而正字一道,又是大道。

紅樓里,唯有賈政能從皇權的碾壓中獨善其身,護住了家人,靠的也是這個正字。

賈政也關心的問起,金州方面可有信息傳來。

金州軍北上,朝堂上人人關注。

要人給人,要物給物,就盼著金州軍能大放光彩,緩解遼西的壓力,遼西前番損兵失地,至今沒有恢復元氣。

從朝廷到遼西,上下都擔心蠻族卷土重來,遼西抵擋不住。

金州軍的北上,無疑對遼西是有極大的幫助的。

而這一行為,也緩解了朝廷對金州的擔憂,到底金州有了幾十萬民,且孤懸海外不受朝廷控制。

金州能想到的,朝堂上的大老們也不是傻子。

北上之舉,證明了金州將軍是忠心的,一心為公,也是對這些言論最有利的回擊。

歷史上毛文龍前期兵力不厚,幾十萬遼民的生存就是老大難題,朝廷又不管,如何能募軍。

因此上報朝廷東江鎮有十幾萬兵,向朝廷索要兵餉,實則用來養民。

朝廷當然不信,而東江鎮那些年又沒有拿得出手的戰報,以致于朝廷內部,對東江鎮聲音很多,質疑對方想要割據一方。

加上後金的推波助瀾,朝廷最後甚至不信任東江鎮,派了官員去皮島清查軍士,當然查出來不對。

種種這般,導致東江鎮最後力有未逮,給了袁崇煥斬殺毛文龍的底氣。

唐清安決定北上,一則收容遼左北部的堅韌之民,二則就是應對這些質疑。

陳德言知道大哥的目的,卻向賈政苦笑一聲。

金州方面的軍情,如今他也不知。

賈政露出擔憂。

有了前番寶玉的事,秦可卿懷孕的消息也落下了,賈府也沒有太多的反應。

金州城里。

秦可卿肚子大了起來,不敢在出門了。

不管是和尚,道士,儒生,都有一手的醫術,傳教士當然也有此道,有唐清安發吩咐,王豐肅每隔幾日就會登府為秦氏檢查一番。

金州幾十萬民,不管是官還是將,大多都是來自各地,且又孤懸海外,光復的失地。

將軍重儒生不重禮,因此秦可卿也沒有隔著簾子,而是當著眾家卷的面。

王豐肅檢查完,笑著寬慰了夫人,說胎兒極好。

話音一落,眾人就歡笑起來。

「老和尚,我听說你這幾個月來收養了一百多名孤兒,實在是難能可貴。

前番我們資助的銀子可還夠用?」

秦可卿笑著問道。

「銀子足夠使用,可是金州卻買不到糧食,我有將軍發的戶貼,能購糧但有限額,還請夫人幫助一二。」

秦氏點點頭。

如今她有了孩子,女子為母則剛,原來與世無爭的性子悄然的發生了變化。

「周吉,老和尚說的事你听到了?」

窗子外。

「夫人,我回頭就辦。」

「阿彌陀佛,無量壽佛,阿門。」

王豐肅已經曉得這些婦人的習性,如果是一般人,她們會很拘束,唯有山外人士,才能順利的暢談。

因此和尚道士的口號他也沒有放下,經常掛在嘴邊,越是這番,婦人們只以為他實乃海外的出家人。

「這是夫人的福報,當應在公子的身上。」

王豐肅五十余歲,早已判斷出夫人懷的公子,秦可卿聞言,嘴角翹起。

……

「那姓葛的小子出來了。」

王豐肅出面主持,金州婦人們康慨解囊,新修的大院子里,一名少年才出來,聞言皺起眉頭。

他帶著妹妹,在長行島求人上船到金州,一路乞討到旅順,城市里富裕,才能靠著乞討養活人。

後來被王豐肅收留,帶到了金州,跟著老師王豐肅學習,又被派做些采買的事,他不想惹事。

「你就是長行島上來的那脾氣很臭的家伙?」

「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你很厲害啊,打敗了我幾個兄弟,今日我來試試你的成色。」

葛世峰聞言十分的不耐。

這些子弟仗著家勢欺人過甚,常常欺負院子里的孤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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