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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迎娶

京城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傳起了一股謠言。

海州原來是老奴大營的糧資大倉,光糧食就有幾百萬石,那兵器盔甲更是不可計數。

想想也是,十幾萬大軍的後勤,那老奴又從遼沈全獲朝廷原來積蓄供應整個遼東的物資。

因此很多人相信,且問身邊的人,可听聞金州的奏報是如何寫的。

哦,二十萬石。

怎麼可能。

韓昊根據同年的指點,在都察院上奏,多次要求提高金州的地位,听到這個傳言後,內心大震。

他現在和金州捆綁過深,金州出事,他也會收到牽連,難怪他面色不善。

一則憂慮,二則恨唐清安騙他。

陳德言來找他,也是為了此事,卻不想對方竟然先發難,立馬露出笑臉。

「韓兄,請問遼沈失陷前,有多少豆糧?」

只一句話,就讓韓昊醒悟了。

「那你跟我說個實數,唐清安到底從海州弄到了多少物資?」

韓昊才請了陳德言落座,立刻又追問。

他的同年,身份最高的庶吉士陸仲恆,私下為他算了一番,二十萬石肯定不止。

但是幾百萬石也肯定不實,到底獲得了多少,只有金州的相關人士才清楚。

這是個坑,一個應對不好,金州不但要受掛落,韓昊作為試御史,前程更會受到影響。

韓昊能高中進士,又是出身世襲軍戶,眼光比一般進士要強,加上陸仲恆的指點,內心已經了然。

唐清安必定隱瞞了事實。

對于遼東將領的陋習,他又如何會不清楚。

陳德言沉吟。

御史,品級很低,地位卻很重要。

非常重要。

地方事務上奏到朝廷,如何的定性,御史的一封奏疏就能起到關鍵,能改變結局。

御史的身份非常之高,是最清貴的文官,連內閣閣老都敢頂撞,如果有閣老受到御史的彈劾,按照規矩就要先回家等待調查,調查清楚了才能回到內閣,可見其威力。

廣寧右屯衛出了一個御史,哪怕還是試御史,唐清安早已提點了三弟,在京中切記拉攏此人。

韓昊和唐清安都出自廣寧右屯衛,天然的親近,加上兩人又都是廣寧右屯衛身份最高的人。

陳德言是唐清安的義弟,為金州在京城奔走,哪怕是個白丁,韓昊因此對他客氣,給了三分的臉面。

「的確不止二十萬石。」

聞言,韓昊心里五味雜陳。

一絲金州到底信任自己,這股信任令他感動,一絲後怕,金州這麼大膽,敢隱瞞戰報,會牽連自己。

「韓兄,你也是遼人,知道遼民的苦。」陳德言長嘆一聲,仿佛他也是遼人似的。

「將軍多次向朝廷救濟遼民,請求派送糧食,可是朝廷下給將軍的公文,韓兄听過嗎?」

這道公文並沒有經過都察院,但是在翰林院觀政的庶吉士陸仲恆,他看到過,所以韓昊也曉得。

不過他並沒有回答,而是等著陳德言的下文。

「以餉兵之費以並養民。」

陳德言痛苦的閉上眼,隨後睜開,一臉的悲苦,長嘆道,「朝廷竟然放棄了遼民啊。」

不理會陳德言的裝模作樣,韓昊緊皺眉頭,盤絲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唐清安到底隱瞞了多少糧食?」

「四十萬石。」

陳德言如實告知,一臉的堅定。

「金州如今有民五十萬,兵十萬,這四十萬石糧食,也只夠金州上下兩個月之用。」

韓昊鄙視的看了眼陳德言。

此人大話不少,實話不多,不愧是薛家商販出身的伙計,滿嘴謊話連篇,面不改色。

金州哪里來的五十萬民?哪里來的十萬兵?四十萬石如何又只夠兩個月之用?

難道不論老幼婦孺,皆敞開肚子吃嗎?就是如此也不會只夠兩個月。

「四十萬石。」

韓昊思慮著這個數字,不算太過分,可以調和一番。

「你真的沒有騙我?」

「韓兄,你我相交大半年,其實我也知我說話粗鄙,好說大話,但是這等大事是萬萬不敢騙你的。

我大哥跟我說過,在東海堡起家之前,就受過韓兄父子的恩惠,如今又需要韓兄在朝廷多為關照,兩家實為一家。

所以我大哥在派我來京城前,就告訴我金州的事並不用隱瞞韓兄,只不過我個性如此。

從小在薛家學徒,學了滿肚子哄騙詭計,因此並沒有事先透露給你,是我的緣故,而不是大哥有意欺瞞。」

韓昊臉色好看了些。

他是知道此人好說謊話,也知道薛家乃商人銅臭之家,所以對陳德言的自貶,到底松懈了。

九假一真,最後的肺腑之言,也令韓昊感動些許,終歸不舍放棄金州這方面的大助力。

因此並沒有太過責怪。

陳德言看了韓昊的臉色,知道此人哄騙好了,心里也落了地。

此子越來越不好哄了。

韓昊沒幾日,聯合同年上疏,請求朝廷派糧,救助金州遼民五十萬。

經過一番你來我往的激烈辯論。

內閣頂不住年輕御史們的活力,而朝廷實在無糧可救助幾十萬遼民,因此下文讓金州自便。

也就是說,金州的遼民,金州自己想辦法養活,給了便宜行事的權利。

最後金州副總兵唐清安上疏,請求朝廷增派兵餉,兵器,軍馬,船只,糧食。

金州軍備齊,明年則北上收服失地。

下了這等軍令狀,加上御史們的圍魏救趙之法,終歸把京城的謠言給打壓下去了。

不久,京城之女出嫁金州。

唐清安得知老奴派了使者來送書信,冷笑了兩聲。

他已經從北鎮得知,老奴出關聯合蒙古盟友,打退了林丹汗,獲得了牛馬羊牲畜草料無數。

林丹汗丟盔棄甲,大撤退上千里,一直跑過了來河才甩開了追兵。

算著日子,老奴在草原打仗的時候,都還掛念著自己,和那些個走私的商人宣揚他的苦處。

什麼原來在海州儲備了幾百萬石的物資,無數的盔甲兵器,都被那金州的將軍一窩端了。

什麼有這些物資,那金州的將軍養十萬精兵不再話下雲雲。

這些走私的商人把老奴的話帶回了京城。

這件事如果不是三弟在京城替自己奔走,說動御史出面,加上各家勛貴出手平息謠言,後果不堪設想。

唐清安看完三弟的書信,嚇得都要冒一身冷汗了。

金州上下,他現在威望極高,成為了他的一言堂,但是還沒有高到他說造反,上下就隨他造反的地步。

朝廷只要一紙公文,讓他歸京自辯,他就只能離開金州了。

他畢竟來金州才不到一年。

威望需要養的。

需要用時間來養的。

唐清安的計劃,三年內可以自保,五年內可以听調不听宣,十年內才可以說姓唐。

老奴不出手則已,出手好狠。

才回到沈陽,又開始拿自己作妖了。

「把那使者當眾割了鼻子耳朵,送回給老奴。」

唐清安下令,還在城外舉著節杖的使者,被金州兵拖下馬,在城外割掉了鼻子耳朵,大笑著放他離去。

老奴的使者滿臉的鮮血,羞憤無比,恨意滔天。

他為老奴出使這些年,哪怕就是蒙古林丹汗,再怎麼敵視老奴,也不敢羞辱老奴的使者。

萬萬沒有想到,會在小小的金州收到如此摧殘。

明年北上,本來就是唐清安的計劃,收到三弟的書信,他就順水推舟上奏了朝廷。

以此和老奴劃清界限,向朝廷表態,他是一心為公的。

而這番老奴送上門的機會,正好可以獲得朝廷的信任。

老奴積威日久,如何想到會有人敢這麼激怒他。

唐清安卻不怕他老奴。

因為賈璉的書信也送來了,告知唐將軍,他千辛萬苦,找到了機會到了澳門,紅夷松了口,願意賣大炮給大周。

只要紅夷大炮運來了,就算老奴親率大軍來攻打金州,唐清安也不怕。

至于北上,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北上攻打復州,復州雖然土地多,但目前還排在後面,這幾年都不在計劃里。

登州府。

碼頭。

一個通道被清理出來了,本來就不夠用的碼頭,其余的船只越發的擁擠。

但是一隊盔甲鮮明的軍士嚴密的列隊,站的整整齊齊,碼頭上,金州旗幟的船只,獨佔這條通道,等待著貴人。

這般氣勢,其余的船只只能老老實實排隊,不敢有絲毫的怨言,擁擠在其他處的通道卸貨,裝貨。

大姑表嫂丁氏,大表嫂,周吉家的,李敦家的等一眾婆媳,在棚子里等待著京城的隊伍。

有親兵去買了瓜果,點心,放在棚子里的桌面上,給這些婆媳打發時間。

周吉不時的眺望,應該已經到了呀。

眾人等的心焦,終于。

「來了,來了。」

有人眼尖,看到了京城來的馬車隊伍。

碼頭上樂器響起。

婆媳們涌了上去,一名鳳冠霞帔,頂著喜帕的新娘子,在丫鬟們的攙扶下上了轎子。

轎子直接抬上金州派來的大船,隨後軍士們才列隊登船。

「嘖嘖,這就是金州將軍的新娘子了。」

碼頭上,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商賈們,也沒有見過這般迎親的,紛紛稱奇。

等金州的大船駛離了碼頭,商賈們談聲越發大了起來。

「听說這位是滕妻,正妻是榮國府的小姐,因為年齡太小,先留在了家里。」

有從京城來的商人,對眾人說道。

「滕妻?」

好多人一臉的茫然,有幾個人解釋,說這還是大周開國初的習俗,早就不多見了。

「到底是奇人,娶親也是奇事。」

有人笑道。

冷子興哼了一聲,離開了這里。

「這人倒是奇怪,他生氣什麼。」那商賈大驚,懷疑對方的來歷,眾人也不敢在任性,繼續談金州將軍的婚事,怕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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