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隨著年關將近,在滿清退出關外之後變得十分冷清的京城,也是有了那麼幾分生氣。
宮內宮外都在著手置辦年貨!
不少大明的商品出現在了京城之中。
商人嘛,就這樣,只要有利益,他們就敢做生意。
至于說是不是資敵,他們才不在意!
被滿清留在關內的八旗兵丁,綠營軍事也開始為過年而做著相應的準備。
大批的采購著酒肉,糧食等物資,做相關生意的商人們,尤其是晉商八大家可謂是賺了個盆滿缽滿。
滿清扶持起來的宣統皇帝也是在鰲拜的示意下,親自攜帶大批的酒肉糧食進入清軍的軍營犒軍。
鰲拜和宣統並排坐在上首位置,身穿一身棉甲的鰲拜,和一旁瘦削萎縮的宣統皇帝比起來,顯得身形無比的高大。
酒宴上,頭盔被鰲拜月兌了下來拿在手上,然後將一壇子美酒都給倒了進去。
伴隨著鰲拜的動作,頭盔里的酒液幾乎要溢出來。
鰲拜雙手捧著頭盔,對著坐在一旁的宣統帝說道。
「本官敬陛下一杯!」
說著,他便將手中裝滿酒的頭盔塞到了宣統帝手中。
宣統被迫接了下來,一臉的為難。
但鰲拜的一雙眼楮,卻是一直直勾勾的盯著宣統看。
仿佛是在說,你若是敢拒絕,我便要將你的頭顱砍下來做成酒器。
宣統帝捧著頭盔,看著里面幾乎要溢出來的酒夜,以及酒液上漂浮著的鰲拜的頭油和頭皮,感覺有些反胃。
鼓起勇氣,臉色難看的委婉拒絕道。
「這……這酒太多了,朕不勝酒力,喝不了啊!」
鰲拜聞言,卻是臉色一沉說道。
「怎麼?陛下不給我面子?」
「我帶著八旗兒郎,為陛下守衛江山,難道陛下連一杯我敬的酒都不願意喝嗎?」
鰲拜此言一出,宣統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
大帳內的其他滿清將領也是紛紛開口起哄道。
「是啊,必須喝!
「陛下若不喝,就是不給少保面子!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丘八!」
「喝了他,喝了他!」
「陛下莫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
這些滿清的將領在戰場上不是大明的對手,被大明壓著打,甚至如今連吳三桂都打不過。
心中的苦悶是可想而知的!
光明正大的羞辱「大明皇帝」,被他們當成了宣泄情緒的方式。
哪怕這個「大明皇帝」是他們滿清自己扶持的傀儡,羞辱他,也讓這些滿清將領們得到了莫大的心理滿足感。
在無數人的起哄之下,宣統皇帝根本不敢拒絕,只得端起這只裝滿了酒的頭盔,就往自己的唇邊送去。
烈酒入喉,如同鋒利的刀子般刮擦著喉嚨,酒液如同一條火線,直直的向著胃中涌去。
大量的酒液從口中涌出,順著宣統的臉頰,胡須,流淌的到處都是,徹底沾濕了他胸前的衣袍。
一頭盔的酒很快便見底了!
一小半入喉,一大半灑的到處都是,但鰲拜等人對此也不是很在意。
他們想要看到的只是宣統帝在他們的逼迫下,用頭盔飲酒而已。
至于說一頭盔的酒是不是都喝了,還真就不重要。
鰲拜見此一幕,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然後舉起自己手邊的一個酒壇子,仰頭向著自己嘴里灌去。
大量的酒液撒的他滿頭滿臉都是,身上的棉甲更是沾滿了酒水,但他也毫不在意。
一群滿清將領見此一幕,紛紛開口夸贊鰲拜的酒量。
「少保好酒量!」
「少保威風不減當年!」
「少保果真勇士也,不愧為滿洲第一巴圖魯!」
「……」
鰲拜喝光了壇子里的酒,啪的一聲將手中的壇子摔在了地上。
「哈哈!」
「哈哈哈!」
「痛快,當真是痛快啊!」
鰲拜渾身酒氣的癱坐在首位上,喝大了的他將自己身上的棉甲給解了下來,隨手丟棄在一邊。
眯著眼楮,享受著肚月復中烈酒翻涌的感覺。
酒酣宴樂之時,一名清軍將領提議道。
「我等光喝酒也無趣,不若召些個舞女來獻舞如何?」
眾人聞言,紛紛附和道。
「是啊,是啊!」
「我覺得可以!」
「……」
宣統帝強忍著酒意,站起來說道。
「朕……朕去為將軍們安排!」
只是就在這時候,喝的迷迷瞪瞪的鰲拜卻是開口說道。
「不,本官不要看舞女跳舞!」
「舞女跳舞有什麼意思?」
「不若陛下跳一曲,來為弟兄們助助興吧!」
鰲拜說話時,眼楮直勾勾的盯著宣統帝看,並且,他的手掌也放在了倚在桉幾邊上的自己的佩刀上。
宣統帝聞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站在哪里卻是一動不動。
如果說剛剛的敬酒還只是刁難的話,那麼現在讓他獻舞,那就是純粹的羞辱了!
古往今來,只有亡國之君才會被如此羞辱啊!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吉利可汗,其被俘虜到長安之後,在宴會上為大唐君臣獻舞。
如今,他宣統雖然是傀儡,但卻不是亡國之君。
他的大明還沒亡呢!
鰲拜怎麼能如此羞辱于他?
傀儡也是要顏面的好嗎?!
鰲拜冷眼盯著宣統看,宣統一言不發,像是在用沉默表達自己的抗議。
就在這氣氛僵持自己,鏘的一聲,鰲拜拔出了自己的佩刀,然後將佩刀砍向了自己面前的桉幾。
刀光閃過,桉幾上的一頭烤羊的羊腿被砍了下來。
鰲拜一手拎著羊腿,一手拎著刀,大步的走向了宣統。
宣統見此一幕,根本不敢和鰲拜對線,腿一軟便癱坐在了地上。
雙手抱頭,哆哆嗦嗦的說道。
「別……別殺俺!」
「俺跳,俺跳還不中嗎?!」
宣統被嚇的甚至說出了河南話。
他在被扶立為帝之前,曾在河南乞討為生過了大半輩子。
鰲拜見此,將手中的佩刀隨手丟在地上,然後將羊腿遞向了宣統,並開口說道。
「吃,吃完了跳!」
宣統鼓起勇氣,接過羊腿咬了一口,然後便不情不願的走到大帳中間跳起了舞。
只是,從來沒有學習過跳舞的他,跳起舞來很是滑稽。
欣賞著宣統滑稽的舞姿,帳內清軍的將領們發出一陣陣大笑聲,肆意且張狂。
「哈哈,哈哈哈!」
「……」
……
良久之後,清軍的宴會結束了,鰲拜滿身酒氣的被送回了自己的大帳內。
等他再次恢復意識,是被人吵醒的。
「少保,少保!」
「鰲少保你醒醒,有從盛京來的旨意!」
鰲拜艱難的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從床榻上爬起身,看著趴在自己面前的小黃門,忍不住蹙眉說道。
「你……你說什麼?」
小黃門見鰲拜醒來,將剛剛的話給再次重復了一遍。
「少保,有從盛京傳來的旨意,還請少保接旨!」
小黃門此話一出,鰲拜一個激靈,迅速翻身下床,跪在床榻邊,額頭觸地開口說道。
「奴才鰲拜接旨!」
小黃門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傳皇太後口諭!」
「鰲拜,你為何要對曲阜孔氏動手,將孔氏滅門?你要如何向哀家交代,向大清交代?!」
鰲拜聞言,整個人都懵逼了。
這問責是怎麼回事?
我什麼時候對曲阜孔氏動手了?
鰲拜懵逼的眨了眨眼楮,開口追問道。
「什麼,什麼意思?」
負責傳口諭的小黃門同樣是困惑的表情,開口反問道。
「少保,難道不是你對曲阜孔家動手,將孔家滅門的嗎?」
「太後就是在得到這消息之後,才命我來問責少保的啊!」
鰲拜更加懵逼了。
「什麼?!」
「曲阜孔氏被滅門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鰲拜和小黃門面面相覷,看得出來,兩人都很困惑。
博爾濟吉特氏的消息來源,其實是來自于大明日報。
她在大明日報上看到鰲拜將曲阜孔氏滅門的消息之後,瞬間便聯系其了前段時間,大清接到的曲阜孔氏要重投明賊的消息。
然後便得出了自己的判斷!
這事大概率是鰲拜做的,沒跑!
在她看來,估計鰲拜也是見不得孔府兩面三刀牆頭草背叛大清,憤而作出的決定。
將孔府滅門!
但是,博爾濟吉特氏覺得,孔府雖然可惡,但畢竟是孔聖後裔,代表著天下儒學正統。
鰲拜如今將孔府滅門,這不是斷了大清再次入關的可能性嗎?
惱火之下,博爾濟吉特氏也就沒再做調查,便派人入關去向鰲拜問責了。
這一方面可見大明日報的可信度究竟有多深入人心。
畢竟,就連博爾濟吉特氏這樣的虜酋都對大明日報報出來的消息深信不疑。
另一方面,也可見博爾濟吉特氏在政治方面的低能。
如果現在滿清說了算的是布木布泰那老太太,她就算是再怎麼懷疑事情是鰲拜做的,也是不會就這樣莽莽撞撞的便下令問責的。
但是,博爾濟吉特氏卻是一點也不顧忌影響,或者也有可能是她沒想到此事會有什麼影響。
便就這樣派人來問責鰲拜了!
听小黃門說完了事情的原委,鰲拜在感覺委屈的同時,也是感覺吃了屎一樣難受。
好家伙,你特麼是大清太後啊!
怎麼就信了明賊的鬼話了?!
鰲拜只得作出了解釋,曲阜之事真的不是自己做的,自己是被冤枉的。
小黃門听聞此言,懷著滿月復的懷疑,準備返回關外向博爾濟吉特氏復命。
就在這時候,外邊闖進來一名哨騎,隔著老遠便開口匯報道。
「急報,急報,江南方面的緊急情報!」
鰲拜臉上的表情一正,從地上起身,外袍也沒有穿便主動迎向了那名哨騎。
「怎麼了?江南出什麼事了?」
現在鰲拜甚至都有了應激反應,一听到急報這倆字,就感覺腦袋瓜子嗡嗡的。
那名哨騎喘著粗氣,噗通一聲在鰲拜面前跪下,從自己懷中掏出一份情報,雙手呈遞給鰲拜,並開口解釋道。
「回稟少保,根據我大清在江南的哨探傳回來的消息,明賊在湖廣大敗了吳三桂親率的關寧軍主力!」
「並在淮河岸畔追上了想要渡河的關寧軍敗兵,將其一舉重創,關寧軍殘部只有不足三分之一成功渡河,其余皆被明賊全殲。」
「在湖廣戰役結束之後,明軍聯合李定國所部,對西南諸省發起了進攻!」
「短短數月時間之內,雲貴,川蜀,湖南,皆歸降明賊!」
「長江以南,如今皆歸明賊矣!」
鰲拜聞言,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凝重,到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不斷的變化。
那名哨騎接著匯報道。
「並且,江南民間還有傳言,明賊皇帝已經在籌備來年開春之後,便發動大規模的北伐,目標可能是我大清!」
鰲拜臉上的表情更加的凝重了。
明年開春,若明軍調集主力北伐,到時候他能否守得住北直隸,當真是一個未知數啊。
如今的明軍的戰斗力是得到了戰爭的檢驗的!
他們用一次次傷亡懸殊的勝利告訴天下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他們攻不下的堅城要塞。
只要他們想,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住他們的進攻!
如果一個地方能夠得到暫時的保全,並非這個地方明軍打不下來,而是他們不想打。
僅此而已!
這名哨騎接著開口說道.
「還有一則消息,是曲阜孔氏被滅門了!」
「按照明賊的說法,是我大清干的,但從江南那邊得到的小道消息,曲阜之事背後的黑手可能是南京的明賊朝廷。」
「但也有可能是山東當地的土寇山賊!」
鰲拜的臉色不斷的變幻著,額頭冒出了一層明晰晰的冷汗,他臉上的表情不斷的變化。
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片刻之後,鰲拜看完了手中的情報,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傳令下去,召集諸將議事!」
「……」
……
還是昨天舉行宴會的那一頂大帳!
鰲拜身穿八旗棉甲,頭頂高高的避雷針,端坐在在上首位置。
在他的面前有一張巨大的桌子!
桌子上擺放著一張繪制著的北直隸,以及周邊省份地形的輿圖。
包括北直,山西,山東,遼東等地!
這張圖上,一個個滿清這邊重點經營的堅城要塞被特別標注。
一道道防線,也是被用專門的顏色描繪了出來。
在等候諸將到齊的時間里,鰲拜的眼楮一直盯著輿圖看,像是在思索著軍略。
其實不然,他只是在思索著大清接下來的去路。
如若北直隸不可守,他將會退守遼西。
若遼西不可守,那便退守遼東!
若遼東不可守呢?
大清還能退去哪里?
更北邊的白山黑水間嗎?
那地方的苦寒更勝于漠北,不好生存啊!
大清要真是退守到哪里,說不得八旗就真的得重新撿起漁獵的傳統手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