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開口說道。
「回稟老爺,轎子小人已經命人提前備好了,正在皇城外等著呢!」
錢謙益聞言微微頷首,不再猶豫,大步向著皇城外而去。
不多時,他便坐上了轎子,一路往朱宏煜的行轅而去。
只是,他的轎子在行至行轅外之後,卻是被負責執勤的禁衛師將士給攔下來了。
「來者止步!」
「前方乃陛下行轅,沒有通報不得入內!」
兩柄刺刀交互,擋住了錢謙益的去路。
錢謙益微微欠身說道。
「勞煩通傳,錢謙益求見陛下!」
……
朱宏煜端坐在一張桌子後,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錢謙益,聲音中不懷絲毫感情的詢問道。
「錢卿家求見朕所為何事?」
錢謙益開口說道。
「啟稟陛下,老臣听聞承天府府尹調動府內衙役將老臣的府邸給圍了,還抓走了老臣的三堂伯,以及他那一脈的其他子弟。」
「老臣想要請陛下為老臣做主!讓承天府還老臣一個公道!」
錢謙益並不知道自己那個三堂叔做出來的那些破事,所以,才敢來到朱宏煜面前想要一個公道。
朱宏煜倒也不惱,只是聲音依舊冰冷的詢問道。
「你可知承天府府尹,為何要將你的三堂叔下獄嗎?」
錢謙益開口說道。
「回稟陛下,老臣不知!」
錢謙益听出了朱宏煜話語中的不善,在應話時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面對朱宏煜這麼一位實權帝王,任憑是誰見了都得心里發虛!
這便是人們發自骨子里的,對權力的敬畏!
朱宏煜冷笑一聲,話語中帶上了些情緒。
「呵,朕認為你該知道的!」
說罷,他將自己桉頭的桉件卷宗扔向了跪在地上的錢謙益。
啪嗒一聲,卷宗落在了錢謙益面前的空地上。
朱宏煜只是冷聲說道。
「且看看吧!」
錢謙益再次明顯的感受到了朱宏煜的不快,心有惴惴的拿起卷宗看了起來。
隨著卷宗被翻開,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映入眼簾,錢謙益臉上的表情也是逐漸變化。
下一瞬間,錢謙益將手中的卷宗放在了一旁,用力叩首道。
「老臣愚昧,被那賊子蒙蔽,險些釀下大錯,請陛下責罰!」
他的腦袋磕在地上,發出冬的一聲悶響,顯然是足用了力氣的。
朱宏煜冷聲一聲,像是在表示自己的不滿。
良久之後,他才繼續說道。
「既然知道錯了,那這次朝廷處斬這些人販子,錢卿家來做監斬官如何?
說話時,朱宏煜手中把玩著一串念珠,話語很平澹,不帶絲毫煙火氣。
仿佛他現在所說的,是今晚吃什麼這樣不要緊的事情。
錢謙益聞言,身體肉眼可見的抖了一下,根本不敢拒絕,忙不迭的開口應了下來。
「老臣遵旨!」
錢謙益知道,朱宏煜讓他去做監斬官,其實是在給他機會。
給他一個大義滅親的機會!
否則的話,一但等事後錢謙益的族人參與拐賣人口的事情給報出來,那錢謙益就算是完了。
他一輩子苦心積攢下來名聲就算是徹底毀了!
要知道,他錢謙益才剛費盡力氣把自己頭皮癢水太涼投降滿清的黑點給洗掉(自認為)。
結果,現在就又給他來這麼一出!
他能不氣嗎?
如果沒這麼一個大義滅親的機會,那錢謙益都可以想到自己在歷史上留下的,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名聲了。
前半輩子頭皮癢水太涼,屈膝投效異族!
後半輩子縱容家人拐賣人口,喪盡天良!
妥妥的人渣加敗類好嗎?
他錢謙益的名聲還要嗎?
即使能名垂青史,那留下的又會是怎麼樣的名聲?
錢謙益簡直不敢想!
錢謙益離開之後,董遠風緊接著便來求見朱宏煜了。
朱宏煜隨口吩咐將人帶進來。
董遠風在朱宏煜面前行完禮之後,開口說道。
「啟稟陛下,對那些人販子的審訊結果出來了,承天府得到了他們拐賣人口的名冊。」
「這名冊中,除去記載著他們拐賣的人口是從哪里來的之外,還有那些被拐賣的人口的具體去向。」
「微臣這次來,是想要向陛下請旨,解救那些被拐賣的人口的!」
朱宏煜聞言,陷入了深思,片刻之後他點頭說道。
「可以,去做吧!」
「回頭朕會叫內閣出具相關的文件的。」
「對了,解救被拐賣的人口的事情,朕會讓錢牧齋和你一起去做!」
解救被拐賣的人口,這事情是應該做的。
但做起來,卻是沒這麼簡單!
首先便是這些被拐賣的人口的去向,大部分都流入一些大戶人家變成了奴僕……
哦,在大明國人不得為奴的政令下達之後,現在是契約工人了!
當然了,這個契約工人是沒有工錢的!
契約也是終身的契約!
但這很合理不是嗎?
人家花錢買來的奴僕,憑什麼朝廷一下旨,說放就放了?
大明想要解救這些被拐賣的人口,肯定是會觸動那些大戶人家的利益的。
這種事情,董遠風不敢做。
他只能來尋朱宏煜請旨,想要扯著朱宏煜的虎皮來做事。
朱宏煜知道董遠風的小心思,但他也沒有拒絕。
董遠風雖然膽子小了些,但卻也是一個真的想要做事的。
否則,這次處理人販子的事情,他根本沒必要提出要解救被拐賣的人口的事情。
畢竟,光是打掉蔡四的犯罪集團,以及將蔡四背後的人給挖出來的功勞就已經足夠了。
沒必要再費力不討好不是?
所以,朱宏煜能知道,這是個願意做事的人。
對于這種願意做事的人,哪怕他又小心思,朱宏煜自然不介意給他一些力所能及的照顧。
對于一個皇帝來說,只要底下的臣子能辦事,有點小心思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
要是底下的臣子全部都一心為公,不貪財不,不欺男霸女,不廣置田產,那皇帝就該睡不著了!
這樣的臣子,皇帝是不敢用的。
畢竟,誰也說不準這樣的一個人究竟是想要做王莽,還是想要做岳飛!
至于說讓錢謙益和董遠風一起去做這件事,其實是出于朱宏煜自己的私心。
準備讓錢謙益來幫董遠風扛雷!
解救被拐賣的人口的這事情,注定是會得罪人的。
董遠風小胳膊小腿的,哪怕有朝廷的聖旨,也扛不住。
而錢謙益就不一樣了!
他可是士林領袖,東林大儒,再加上他還要將功贖罪,大義滅親呢。
這事情他不來做誰做?
這口大鍋他不背誰背?
至于說這件事做完之後,錢謙益的名聲會變成什麼樣?
那其實不重要!
不會吧,不會吧,難不成除了錢謙益他自己,還有人會覺得他能在歷史上留下什麼好名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