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所有人都需要一個「榜樣」，一個借口，或者說一個安慰自己的理由。
就比如說北方的孔府剃發易服，向大清上降表了，那北方士人就有的說了。
既然，衍聖公都剃發易服投降了，我為什麼還要堅持抵抗？
而江南人，同樣也需要這麼一個借口！
比如，東林大儒錢謙益都剃發易服了，我為什麼還要抵抗？
所以，錢謙益雖然投降了滿清！
但他的名望卻是不減反增！
因為，整個江南都需要這麼一個遮羞布，來掩蓋自己的羞恥行徑。
他們只有將錢謙益捧的高高的，讓錢謙益頂在前面，讓錢謙益光芒萬丈。
才能讓世人都忘記他們！
如今，錢謙益想要通過鄭成功來求見朱宏煜，其實不是錢謙益想要在這明清決戰勝負未分之時，冒著巨大的風險來見朱宏煜。
而是某些人想要借錢謙益的口，來向朱宏煜示好。
他們需要讓朱宏煜知道，他們這些人，依舊是心向大明的。
雖然目前明清決戰的勝負未分，但並不妨礙這些人提前下注。
當然，朱宏煜估模著，這些家伙在大清那邊同樣也提前示好下注了。
總的來說，既然錢謙益主動求見，朱宏煜還是有見一見他的必要的。
反正見一見也不會有壞處！
朱宏煜故作沉吟，然後對鄭成功開口說道。
「嗯，孤答應了！」
「回頭讓錢牧齋來見孤便是！」
鄭成功松了口氣，但同時也為朱宏煜能給他這個面子而感到欣慰。
不管這件事背後有多少的考量，有多少的利益糾葛。
最起碼從明面上來，朱宏煜是給鄭成功面子，才會召見錢謙益的。
朱宏煜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繼續驅馬前行，在軍隊前後轉悠，為大軍鼓舞士氣。
他的臉上永遠掛著笑容，自信且堅定，讓人忍不住感到信服。
朱宏煜一邊巡視大軍，一邊心中還在思慮著錢謙益的事情。
按照歷史來說，錢謙益在去年，也就是大明永歷十八年，滿清康熙三年，西歷1664年就該病故了的。
只是，現在他卻是被朱宏煜蝴蝶了一下，還活在世上。
而具體原因究竟是為何，朱宏煜就不知道了，但現在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
錢謙益還活蹦亂跳的活著，並且來求見他了……
……
兩日之後，明軍順著京杭大運河，行軍至嘉興城外。
在朱宏煜下令之後，明軍開始在嘉興城外扎營，並準備展開攻城。
與此同時，圖海和洪承疇率領的清軍主力，距離嘉興也不過二百里的路程了。
「殿下，此戰能否取勝，嘉興城將是關鍵！」
「既然我軍現在已經領先清虜，來到了嘉興城外，自然該一鼓作氣，將嘉興城拿下！」
「來為接下來的戰斗，爭取更多的主動權！」
夏元魁開口提議道。
一旁的李廣遠，胡定高等人也是紛紛表示了贊同。
就連徐斌，也是代表參謀部，提出了最好在決戰開始前，拿下嘉興城的建議。
「嘉興城能拿下最好！」
「但是，目前來看清廷主力距離嘉興已經不足二百里，急行軍的話，大概也就是三四天的功夫。」
「只有三四天的功夫，甚至更短，我大軍真的能這麼快便拿下嘉興嗎？」
「嘉興可也是一座堅城啊！」
鄭成功的態度倒是有些悲觀。
說悲觀也不準確，應該是謹慎才對。
他可不希望明軍正在 攻嘉興呢，清軍援兵殺至。
那特麼才是真的完犢子！
如果真要是這樣的話，鄭成功感覺場面莫名有點像幾年前他在南京城下的遭遇重現。
就算是不說別的，他也不吉利啊！
朱宏煜開口說道。
「派出部隊準備攔截阻擊南下的清軍主力，為大軍拔掉嘉興爭取時間。」
「如此的話，應該可行！」
他倒也沒準備讓阻擊部隊真的將南下清軍主力，拖到明軍主力拿下嘉興！
只是想要在清軍抵達時，阻擊部隊可以為大軍主力爭取到從嘉興城外收兵，然後整理備戰的時間。
僅此而已！
當天，明軍便連夜開始籌備起了對嘉興城的攻勢。
一門門野戰火炮，大口徑的攻城重炮，被從運輸的漕船上卸了下來。
一個個火炮陣地在嘉興城外憑空出現！
一門門火炮被推入了炮位，進攻部隊開始趕制盾車，雲梯等攻城器械。
這些古老的攻城器械，如果面對的敵人火力強悍，可以說幾乎不會有什麼作用。
但是，誰叫嘉興城的城防體系中，火炮力量並不突出呢？
就嘉興城內的那幾門火炮，就算是加起來，也不夠明軍打的。
如此一來，盾車，雲梯車是能夠為攻城部隊，提供很好的助力的。
朱宏煜趁夜在軍營中巡視了一圈，親自視察各參戰部隊的精神狀態。
在確定明軍上下的精神狀態都保持很不錯，士氣也很高昂之後，朱宏煜便返回了自己的大帳。
他才剛準備歇下，就接到了稟報，鄭成功帶著錢謙益在外邊求見。
……
朱宏煜的大帳外！
隔著幾十步，望著那頂燈火通明，帶著金頂的白色大帳，見多了世面的錢謙益竟然都感覺有些緊張。
面容蒼老，身形句僂的他有些不自信的詢問身旁的鄭成功道。
「大木啊，你說殿下會接見老夫嗎？」
鄭成功最近瘦了很多，但身形和錢謙益比起來，已經算是比較高大健壯的。
在听到錢謙益的詢問之後，鄭成功俯身在他耳邊說道。
「老師放心，殿下已經同意接見您了！」
鄭成功對錢謙益這個老師，表現的還是很尊敬的。
雖然鄭成功也挺看不上錢謙益的軟骨頭的，但因為這些年下來錢謙益積極聯絡抗清義士的表現。
以及鄭成功刻在骨子里的尊師重道，還是讓他對錢謙益很尊敬。
就在鄭成功安慰錢謙益之際，一名全副武裝，穿著重甲的禁衛師士兵大步走來，行走將，甲葉摩擦之聲鏗鏘作響。
一股子濃重的殺伐氣撲面而來。
這名士兵對著鄭成功行了一個軍禮之後，開口說道。
「王爺，殿下請您和牧齋公進帳一見！」
鄭成功微微頷首說道。
「勞煩帶路吧！」
這名禁衛師士兵轉身，大步向著大帳而去。
大帳四周，到處都是警戒巡邏的禁衛軍士兵。
他們人人身穿重甲，有人手中拿著刀劍，鐵骨朵，錘子，斧子等武器。
有人則是背著火槍，腰間別著刺刀和子彈袋。
只是從這些人旁邊走過，就能感覺到一股子凜冽的殺氣。
鋪面而來的凜冽殺氣，同深夜的寒風相伴而至，讓老邁的錢謙益感覺有些窒息，腿腳好事都在發軟。
嗯，他錢謙益，可從來都不是一個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