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如今，自李定國磨盤山一敗後，永歷這個大家都認可的正統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天子不知所蹤。
南明這邊這些本就虛弱的勢力，怕是又要亂起來了啊！
鄭成功忍不住深思，朱宏煜邀自己共擊西班牙人，是單純的為了打西班牙人。
還是說要借此機會確定從屬，為他自己爭取正統的名義呢？
鄭成功可不願意認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宗室為主！
他還想著，如果確認永歷遇害了，他就從魯王的諸位子嗣中挑選一位，扶立為監國呢！
鄭成功說出了自己的顧慮，詢問陳永華的意見。
「朱宏煜邀我共擊西班牙人，單純是為了求援，還是說有別的心思，想要借此來為自己爭取正統的地位，號令群雄？」
「先生對此如何看？」
陳永華捋了捋下頜的三縷胡須，開口說道。
「朱宏煜的目的學生不知！」
「但學生認為，若光復軍同西班牙人交戰，國姓爺該發兵助之的！」
「西班牙人性格殘暴，無信無義，曾在萬歷和崇禎年間，兩次舉起屠刀，屠殺我大明百姓！」
「若光復軍戰敗，西班牙人定然會再次對華人舉起屠刀，到時候，呂宋的華人怕是無一可以幸免！」
「國姓爺能對此事視若無睹，坐壁上觀嗎？」
陳永華的話打動了鄭成功，他確實無法對此事無動于衷。
歷史上就是如此，鄭成功收復台灣之後，西班牙人屠華的消息傳到大員島。
鄭成功當即怒不可遏，下令準備發兵征討馬尼拉的西班牙人，為遇害的華人報仇。
若非鄭成功忽然暴病，然後不明不白的死亡，呂宋怕是已經被收復！
兩人談完這些，陳永華又開口說道。
「國姓爺，學生觀朱宏煜少年英豪，年紀輕輕便頗有手段胸襟！」
「短時間內便組建了光復軍這麼一只強兵，還打的西班牙紅毛鬼損兵折將，或許會是條潛龍……」
「學生建議國姓爺嫁女給他，如此一來，一是可以拉近雙方的關系，于抗清大局有利。」
「二則是萬一他將來可以成事，鄭氏和他也算是有情分在！」
「現如今清虜勢大，我大明各部卻是皆損失慘重，再也內亂不得了啊！」
鄭成功深吸一口氣，沉思一陣之後反問道。
「他真能有太祖成祖的能耐嗎？！」
陳永華語氣平靜的說道。
「或許有，或許沒有，但就算是他沒有太祖成祖的能耐，那也是大明宗室，手上也有兵權，是有拉攏的價值的！」
鄭成功思索了一陣，點點頭說道。
「等先打完熱蘭遮城這一戰再說吧！」
鄭成功將自己的視線看向了熱蘭遮城的方向。
……
等跨海來到大員島的光復軍修整了一日，便開始投入穴地攻城的準備工作。
他們在熱蘭遮城外勘測地形和土質，確定開挖的地點。
鄭軍在城外壘砌的土丘，正好掩護了地道了挖掘。
整整六七日的挖掘之後，通向熱蘭遮城下方的地道被挖好了，光復軍開始熟練的轉運炸藥進入地道。
穴地攻城的準備工作徹底完成，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點火了。
鄭成功下令鄭軍做好發起進攻的準備，然後親手點燃了引線。
呲！呲呲！
引線飛速燃燒，然後迅速沒入了地道里。
好幾分鐘之後，轟的一聲巨響。
熱蘭遮城的一段城牆高高隆起，然後迅速回落。
卡察！卡察！
這是城牆斷裂坍塌的聲音！
土石飛濺，堅固的城牆如同被推倒的積木，轟隆隆的塌陷了下去。
變成了一個低矮的土丘！
等到煙塵散去，土石不再墜落，鄭成功親自登高擊鼓，為鄭軍壯威。
隆隆鼓聲中，數千鄭軍如同潮水般撲向了熱蘭遮城！
荷蘭人被忽如其來的爆炸嚇傻了，緊接著熱蘭遮城稜堡的坍塌，更是直接打掉了他們堅持作戰的勇氣。
等大批鄭軍涌入稜堡，他們才反應過來要抵抗。
只是，這時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如狼似虎的鄭軍如同虎入羊群般，迅速的殲滅著熱蘭遮城內的荷蘭人。
喊殺聲響徹整個熱蘭遮城！
荷蘭人兵敗如山倒，大量的荷蘭士兵為了活命，選擇跪地投降。
但是，鄭軍卻是完全沒有理會他們的投降，在殺入熱蘭遮城之後，見人就殺，見人就砍。
盡情的用殺戮宣泄著自己的怒火！
這兩年鄭軍實在是太憋屈了，先是北伐南京戰敗，損失慘重，遺尸無數，鄭軍將士的鮮血染紅了整個長江下游。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丟城失地，不斷的戰敗，撤退，被追殺……
再加上這段時間在熱蘭遮城下的困頓！
更是使得鄭軍上下，所有人心中都窩著一股火，勢必要發泄出來的。
而在城破前沒有選擇投降的荷蘭人，就變成了最好的發泄對象。
……
熱蘭遮城的總督府內！
總督揆一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面前之人，他的身體抖的厲害，張了張嘴，聲音干澀的詢問道。
「你……你說什麼？」
「熱蘭遮城的城牆坍塌，明軍攻進來了？！」
揆一的侍衛長臉色難看的點點頭，開口說道。
「是的總督閣下！」
「我不願告訴您這個不幸的消息，但這就是事實！」
「明軍進城了，見人就殺，我們的士兵已經崩潰了，面對明軍的屠刀，根本匯聚不起來抵抗。」
「現在我們需要總督大人出面組織抵抗，並向鄭一官的兒子請求投降！」
「要求他們立刻停止對荷蘭人的迫害行為！」
揆一卻好似沒听到自己侍衛長的話一般，目光呆滯，口中喃喃道。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的上帝啊！」
「我該如何向巴達維亞交代！如何向十七人理事會交代？！」
侍衛長語氣懇切的開口說道。
「閣下，您必須得振作起來！」
「我們需要您站出來做些什麼，保全熱蘭遮城居民的生命財產安全！」
揆一勉強恢復振作，哆哆嗦嗦的開口說道。
「派人，派人去向鄭一官的兒子請求投降吧！」
「用我的名義，宣布熱蘭遮城無條件投降！」
「……」
……
熱蘭遮城內的殺戮還在繼續，鄭成功望著熱蘭遮城的方向，臉上的表情無比的平靜。
他並非冷血嗜殺之人，但他知道，他的軍隊需要發泄！
現在熱蘭遮城內的軍隊，大概率已經失控了，除非他們自己發泄夠了，撤出熱蘭遮城。
否則，沒人能夠控制得住一群殺瘋了的亂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