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煜微微頷首說道。
「很好,希望你不要讓本督失望!」
忽然,朱宏煜像是想起來了什麼,開口詢問道。
「你的真名叫什麼?什麼出身?」
「你想要做宰輔,這些總要交代清楚的!」
張雲軒開口說道。
「我才不屑于用假名!」
「我就叫張雲軒,今年十九歲,祖籍在漢中府!」
「莫听我的名字像是男子,就覺得這不是我的真名,我阿爹當年想讓我娘給他生個兒子。」
「早早的便取好了名字,沒成想生出來的是個女兒,但我爹也懶得再給我取名,于是我便叫張雲軒了!」
朱宏煜目光炯炯的開口說道。
「你或許沒說謊,但我能感覺到你有所隱瞞!」
在朱宏煜的逼視下,張雲軒忽的一癟嘴,然後說道。
「我說,我都告訴你還不成嗎?」
「讓其他人都出去,我只告訴你一人!」
朱宏煜挑挑眉,這種濃濃狗血劇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這女人是不是要等人都出去,她就從身上抽出匕首來刺殺自己?
朱宏煜模了模自己身上的內甲,看了一眼自己健壯的身形,模了模桌桉底下早就裝填好的兩把短銃。
又看了一眼好似弱不禁風,身上最多藏把匕首,絕不可能藏著火槍或是炸彈的張雲軒,他開口說道。
「都退下吧!」
吩咐完光復軍的護衛們,他又看了一眼自始至終,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自己準備接見的,另外一個在募官考試中表現優秀的,開口說道。
「為梁阿生搬一張椅子!」
朱宏煜自始至終記得,要給予人才足夠的尊重。
就像是現在,哪怕他不知道張雲軒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藥,他也願意听她掰扯掰扯。
就像是現在,朱宏煜隨口吩咐給梁阿生搬把椅子,就是一種照顧和尊重!
……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屋內只剩下了朱宏煜和張雲軒兩人。
朱宏煜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目光緊緊的盯著張雲軒,做好隨時抽出桌桉底下的短銃的準備,開口說道。
「人都出去了,你可以說了!」
張雲軒深深的看了一眼朱宏煜,語氣平靜的開口說道。
「我爹是張獻忠!」
張雲軒的話音落下,輪到朱宏煜懵逼了。
朱宏煜一臉懵逼的看著張雲軒,然後,他的臉色極具變幻。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你可知道本督是楚王一系的宗室嗎?你知道張獻忠破武昌,殺楚王,屠戮楚王一系宗室數百人嗎?」
「你在我這里說自己是張獻忠的女兒,不怕死乎?」
「再者說,世人都知道,張獻忠在成都殺光了自己的家卷,然後北上抗清戰死的事情。」
「張獻忠的家卷早就死光了,你最好別胡言,以免壞了自己的性命!」
張雲軒說自己是張獻忠的女兒,朱宏煜其實是有些相信的。
如果不是事實確是如此的話,張雲軒的心得有多大,才能干出這種,在楚王一系的宗室面前,說自己是張獻忠的女兒的事情。
好家伙,找死也沒這麼找的!
朱宏煜之所以這樣說,也只是不想殺她罷了。
否則,一但張雲軒坐實了自己張獻忠女兒的身份,朱宏煜這個楚王一系的宗室,可就真的只能殺她了。
張雲軒翻了一個白眼說道。
「我的父親就是八大王張獻忠,這有什麼好隱瞞的!」
「我父親確實是造了明朝的反,可我父親造反還不是因為大明朝太黑了,不給底層的百姓活路嗎?我爹造反也只是為了活著,他有什麼錯。」
「在我心中,他就是世間最大的英雄!」
「殺宗室怎麼了?都造反了,還不能殺宗室嗎?」
「但是,我父親即使又再大的過錯,他也是死在抗清的戰場上的,如何不能稱一聲英雄?」
「在他中箭瀕死之際,也是吩咐了我的幾位哥哥們,讓他們為了不亡天下,為了中華衣冠,投明抗清的。」
「這些年大明在西南的局勢,不全靠我西軍的將士在撐著,我那幾位哥哥在撐著嗎?!」
「雖然孫可望降了清,可我剩下的那幾位哥哥,不都是為大明朝盡了忠的嗎?」
「這些年為了抗清,我西軍的弟兄戰死了多少?有多少弟兄埋骨他鄉?」
「這些還不夠贖清我父親當年犯下的罪孽嗎?!」
「若沒我西軍的將士們拼死,大明朝早就亡了,怎麼可能撐到現在!」
說著這些,張雲軒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甚至已經紅了眼眶,神情中滿是委屈和不甘。
朱宏坐在座位上,緊緊的抿著唇,忽而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開口說道。
「夠了!夠贖清了!」
「殺宗室有什麼大不了的,一群只知道耗費國家公帑的碩鼠,不能為國家做出絲毫的貢獻!」
「殺就殺了,我要是你爹,我也殺!」
「反正當年你爹攻破武昌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女乃女圭女圭,什麼都不知道,和那些被殺的宗室也不親近!殺光了他們也不關我什麼事情。」
「我家人大多都是甲申之後,死在清軍屠刀下的!」
朱宏煜給自己找到了不殺張雲軒的理由,臉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
張雲軒也是忽的破涕為笑,開口說道。
「將來我要做全天下第一個女宰輔,我還要給我爹追封,追封全天下最好的美謚!」
「給文秀哥追封,給能奇哥追封,孫可望就算了,他投了清韃,我爹在地下也不會認他這個兒子了!」
說著說著,她鼻尖忽然冒了一個鼻涕泡,看起來可愛極了。
朱宏煜只是微笑著,不說話。
心中卻是充滿了感慨!
清虜入關,鐵蹄踏遍河山,萬里江山染血。
有人選擇跪地投降,做漢奸,做順民,但卻有更多的人,站出來要抗爭!
他們寧願死在清虜的屠刀下,也不做亡國奴!
不管他們之前是什麼身份,是官,是賊,是兵,是讀書人,是鄉間的老農,是城里的乞兒,青樓里的龜公,街上的無賴漢……
有什麼區別呢?
在他們站出來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只有同一個身份了!
那就是漢人!
不願意再做四等人,再給異族做奴隸的漢人!
滿清,終究是異族!
滿清王朝二百年的江山,反清復明的呼喊從來沒有中斷過!
直到辛亥革命一聲炮響,孫中山再次喊出了五百年前響徹神州的那句話!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